但是短时间内却是仅仅生产出少数的燧发枪,而且这些燧发枪的击发率还不高。
现今的万民军之中仍然是以火绳枪为主。
火炮也是以虎蹲炮,佛朗机为主。
万民军的铳炮和靖南军的铳炮之间存在将近一代的代差。
军兵之间的训练度也不是一个档次。
现在李岩已经咬钩,那么也就不需要再留着一号棱堡继续掌握在万民军的手中了。
“一号棱堡攻陷之后,将军中一应重炮全数调集到棱堡之中,作为火力支援。”
陈望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军令,所有的计划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制定了下来,现在他不过只是将当初在中军部时就决定好的方案全盘托出。
“令,左光先率部退出扬州驰援河西战场,扬州方面军一应指挥权全数交给艾能奇,他的任务仍然不变。”
扬州城中万民军的抵抗正越发的薄弱,他们的战斗意志也已经降到了最低。
眼下的局势,扬州城的沦陷与否已经无法决定战场的最终走向,只要继续给予压力即可。
真正能够一锤定音,在于河西。
万民军虽说是困兽之斗,但是终究还是有二十五万的兵马。
现在河西的战场上,他麾下主要的兵马组成还是山东镇和西军改编而来的河南镇。
这两镇的兵马虽然都是精挑细选而来,也经历过了不短的训练。
但是他们的始终是脱胎于旧军,战斗意志和战力,以及武备方面比起汉中镇来说还是要差上不少。
在这种足以决定命运的时刻,陈望自然是更相信自己直控的汉中镇。
汉中镇五师兵马,全都是严格按照戚家军的选兵法从各地之中选拔出来,一直以来都进行着严苛的训练。
他们装备着最好的武器,最好的盔甲,在军法官和宣讲官的带领下成军。
以往那些旧军之中存在的陋习,军官视军兵为奴仆之类的情况,在汉中镇内是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他们是区别于这个时代的新军。
他们并非是从各地被强征而来,也并非是被裹挟的流民。
他们经历过苦难,所以知道和平生活的来之不易。
他们接受着新式的思潮,在宣讲官的宣讲之下,在军法官的教导下。
他们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战。
这一路走来,他们见到的是在战火之下哀嚎的城镇,见到的是因为天灾人祸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百姓,见到的是肆无忌惮肆虐在神州土地之上的虏寇。
他们曾经还不是军兵的时候,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大势如潮,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个人命运,浪潮汹汹,他们拼了命的挣扎着,却是没有办法保护重要的一切。
他们是幸运的,他们逃到了汉中府内,逃到了一片安宁的地方。
但是他们永远都记得他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也记得曾经失去的一切。
而在除了汉中府内其他地方的百姓,他们仍然饱受着战乱天灾之苦,他们是不幸的。
那些不幸的人仍然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挣扎。
他们的同胞仍然在饱受着苦难。
那些与他们血脉交融,同为炎黄苗裔的同胞们,等着他们的拯救,等待着他们的解放!
“万胜!”
巨大的呼喊声在万民军的军阵各处响起,道道军令自那面玄黑色的大纛之下传出。
数以十万计的万民军军兵开始涌动,无数头缠着黑巾的万民军军兵高举着兵刃,在他们的领袖指挥之下开始了进军!
黑压压的人潮越逼越近,浑厚的战鼓声在扬州西郊的苍穹之下响起。
玄旗如墨,恍若黑云,几乎遮蔽了整个扬州的西郊。
成千上万的万民军在旌旗的挥动之下不断的翻涌。
大地在不停的震动,密集的脚步声在众人的耳畔萦绕着。
两翼骑军之间的交锋已经趋于白热化,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骑兵从马背之上跌落而下。
黑压压的军阵如乌云覆压而来。
千万支长矛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如同突然拔地而起的金属麦田。
伴随着战鼓的轰鸣,那密不透风的枪林正缓缓推进。
靖南军的前阵,山东、河南两镇近两万余名步兵已经射住了阵脚,前排的军官们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
军阵前进,踏起的尘土在晨风中翻滚,每一步都踏在观者的心跳上。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几何倍增,
每一步逼近都让空气愈发凝滞,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临近不断加剧。
朔风猎猎,蚀骨的寒意自冰冷的大地之上不断的蔓延着。
“举铳!”
嘹亮的天鹅音突然拔地而起,前阵的军官举起了手中的雁翎刀。
“举铳!”
身着红色甲衣的两镇铳兵紧咬着牙关,他们的应和声几乎是从牙缝之中迸发而出。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彻天连地。
借助着中军的望台,尚且难以将万民军庞大的军势收于眼底,更何况是这些站在最前阵的军兵。
无论是谁,在面对着如此恢弘的军势,如此数量的敌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
连番的胜利让他们坚信着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但是在此时此刻,两镇军兵的军心不可控制的陷入了动摇。
但在长期的训练,严格的军法之下,他们仍然按照整训之时学到的一切在行动。
前排密密麻麻的火铳翻下,对准不远处正缓缓逼近的万民军军兵。
第457章 血肉磨坊
朔风呼啸,自平野之上漫卷而去。
狂乱的朔风带起了两镇军兵顶盔上的火红的缨穗。
而他们的对手万民军,前行的军阵在推进之下逐渐的散乱。
起初他们还能勉强维持队形,但是随着距离的拉长,万民军军阵也逐渐变得歪斜。
有的人走得快些,有的人走得慢,原本严整的方阵渐渐扭曲。
领队的万民军军将不得不频频喝令止步停下来整队。
阵阵呵斥声在万民军各处正在推进的军阵之中响起。
前阵,靖南军的军阵无数铳枪放下,铁铸的铳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一众靖南镇的铳兵们肩并着肩,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城墙。
他们沉默地注视着前方,手指放在扳机的侧上方,紧贴着上方击砧的位置。
靖南军步兵操典之中,规定了在听到举铳军令之时,将铳枪放平之后手指不能扣在扳机上,以防止误击的可能。
长久的机械式训练使得他们哪怕在紧张的战场之上,仍旧保持着训练时的肌肉记忆,没有任何人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敌近百五十步!”
负责观测的副官高声的传递着敌军的信息。
“呼——”
军阵之中,吴平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正竭力的稳住着自己的身躯。
抬眼望去,黑鸦鸦的万民军甲兵正缓步而来,长矛如林,随着甲兵的前进微微晃动,在阳光的映照之下矛尖闪烁着令人恐惧的寒光。
万民军玄黑色的战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回荡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吴平紧紧的握持着手中的海誓铳,因为用力他手中的海誓铳已经开始微微颤动。
绕是经过了无数场战争的磨砺,但是在生死之间他的心中仍然不可遏制的会感到恐惧。
他是河南人,河南汝州人。
他这一辈子都是浑浑噩噩,天灾人祸,这世间一切的不好,全都让他赶上了。
他的妻子、父母都饿死在了那一场席卷整个河南的饥荒之中。
就在他也要饿死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向着即将饿死的他伸出了援手。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在后面加入了那支军队之后,吴平也得知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唤作李定国。
定国安邦的定国。
只是一切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
原先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人从地主,变成了他们称为上官的人……
只是有了一口饭吃,勉强能够活下来。
人吃人的场景,无限的在他的眼前重演。
他卑躬屈膝,陪笑奉承,在沙场上搏命挣扎……
直到他们走出武昌,向着那支与其他官兵截然不同的队伍投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