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陈望现在彻底掌控了整个明朝的疆域,也还需要为南国其他各省其他的军镇军兵发放军饷,因此一季的耗费就要两百六十多万两白银,一年仍需要支应千万之巨。
这些军队虽然孱弱,但是地方之上仍然需要其维持一定的秩序。
陈望眉头的微蹙,也落入了王云康的眼眸之中。
王云康擦了擦额头之上渗透出的细汗,紧张道。
“卫所的改制和军队的变革,正在进行,预估起码要在明年开春之后,就彻底完成革新,新镇的事情已经开始落下。”
王云康现在在军中的职务还领着军需司主官的职位。
胡知礼作为兵务司的主官,在任直隶总督之后,实际上兵务司主官的职位也暂时由王云康兼领。
所以军队的改制,陈望也是将其一并交给了王云康。
“新政民政方面的推行,由唐世平和赵怀良推行,你主要的精力,都需要放在军队的改制之上。”
“这一点,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两广、福建、浙江这些原先一直处于朝廷控制之下的旧疆之中,先设新镇。”
陈望微微颔首,勉励道。
“这些时日,你做的很好,所有的一切我都在看眼里。”
“国公言重了,卑职分内之事,自当尽心竭力。”
王云康垂下了头,稍微放宽了一些心。
陈望想的很清楚,之所以要改卫所,设新镇,就是想要将地方牢牢掌控在手中。
强兵在手,才能压服住地方的那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北国和中原地带,还有南直隶这些地区,他麾下的军队足以掌控全局。
但是明朝控制的旧疆,并非是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所以必须要设立新镇,以为威慑。
“炮厂那边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看到王云康应下,陈望也没有多和王云康交流太多,而是将目光放到了薄珏的身上。
这么多年以来,王云康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足以胜任户部尚书一职。
相比于王云康的拘谨,薄珏便显得有些随意了。
薄珏还是过往那般,穿着一袭道袍,头戴着道冠,有些兴奋道。
“武昌军工厂那边已经完成了第三次扩建,现在年可产大小炮六百余门!”
“海州船舱那边的订单已经全部完成,前月足量的火炮就已经运去了海州。”
薄珏神采飞扬,笑道。
“你别说,濠境的那些夷人炮匠还真是有些水平,而且干活也是卖力。”
陈望拿起了书桌上的文书。
文书之上记载着近来武昌军工厂的一应变化。
“夷人就是这样,唯利是图,只要钱给的多,他们什么都会做,也肯做。”
郑芝龙的行动远比陈望预料更快也更为迅速。
在济宁之战战前,陈望便命人传令给郑芝龙。
让郑芝龙驱逐停留在濠境,也就是澳门的葡萄牙人。
郑芝龙答应了,也不得不答应,做出了权衡利弊之后最好的选择。
他终其一生都想要脱离海寇的身份,想要上岸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想要位居王侯之列。
所以郑芝龙在收到了命令之后,毫不犹豫的聚兵出征。
郑芝龙聚集了主力战船两百余艘,浩浩荡荡一路往南。
而后又在两广的沿海,召集了滞留于各地中小船只四百余艘,共计战船六百余艘,兵临濠境。
广东省也在朝廷的命令之下,调集土司狼兵五千,各地军兵一万五千余人,陈兵于香山。
濠境的葡萄牙人本来在郑芝龙下达通牒后不久,还想要抵抗一二,谈论一些条件。
哪怕是在广东两万兵马的威胁之下,仍旧还在濠境不愿意离开。
但是等到郑氏六百余艘战船出现在濠境的港口之外之时,濠境的葡萄牙人毫不犹豫的投降,唯一的条件只是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们的国家在欧洲陷入战争的泥潭,他们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支援。
西班牙人不仅在欧洲和他们作对,还在远东对他们一直打压,他们的生存处境极为恶劣。
若非是郑氏才是远东海权的霸主,他们只怕是早就被西班牙人给吃干抹尽了。
而现在,郑氏也对他们亮出了兵刃。
他们除了投降之后,再无其他的办法。
濠境被收复,郑芝龙将葡萄牙人的财富劫掠一空。
陈望也从郑芝龙的手中,得到了一大批各行各业极有经验的工匠。
卜加劳铸炮厂的炮匠,是陈望点名需要的。
郑芝龙知道情报司的事情,所以不敢在这上面轻易欺瞒,因此卜加劳铸炮厂几乎全部的炮匠都被送到了武昌的军工厂中。
不过郑芝龙在最后,到底还是留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濠境那些经验丰富的水手和军官,只有极少的人被送到了国内……
郑芝龙既想要陆上的富贵。
也不愿意放弃海上的霸权。
陈望缓缓的拿起了书桌之上的茶杯。
郑芝龙的儿子郑森,也就是后世的郑成功,如今一直在他的水师之中效力。
在这个时候,郑森便已经是显示了他卓越的海军指挥能力。
看在郑森的面子上。
陈望已经给了郑芝龙很多的机会。
但是郑芝龙到现如今,仍然是看不清局势的变化……
第533章 当断则断
新政的推行,税收的重改,能够让空虚的国库快速的充盈起来,足以支撑如今的时局,使得中国再度恢复稳定。
但是陈望在完成了基本的统一之后,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稳定。
在盛唐之时,中国不过五千多万的人口,就算是算上各地的隐户最多也不过再多两三千万。
但是盛唐却能够占据九州天下,疆域囊括大漠,西至如今的中亚,幅员万里之遥。
而现在的中国,哪怕是历经了多年的战乱,绵延的天灾,仍旧有着上亿的人口。
那么为什么,还要局限于神州的故土?
士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公,摊丁入亩,能够使得国家充盈,所得的税赋足以支撑日后的建设。
但是通过这些手段,推行的新政,却是最多供给开疆拓土到现在的西域,最多也不过是恢复盛唐的疆域。
但这还不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海贸,商业,才是真正的税赋真正的大头。
宋朝正是凭借着海贸和商业繁荣富甲天下,而晚清也是凭借着这些手段,一直坚持到了二十世纪初才最终覆灭。
十七世纪的未来,在于大海。
欧洲各国正乘着大航海时代的东风扬帆远航,在不断的征战越发的强盛。
这片土地更需要的不是固步自封的守成,而是放眼四海的开拓。
地理的宿命决定了中国永无可能成为一个纯粹的海洋帝国。
广袤的陆地疆域,始终面临来自北方与西陲的威胁,使得中国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倾注于陆权守护。
然而,当陆上烽烟渐息、边陲稳固之际,一个兼具陆海之强的帝国,便有了崛起的可能。
而现在,正是时机逐渐成熟的时候。
陈望的目光转移到了孙慎吾的身上。
“水师的训练如何了?”
孙慎吾微微垂首,恭敬道。
“从返回南京之后,水师便开始逐步转型。”
如今国内的战事初定,完全没有必要保留如此之多的水师。
但这些历经战火的水兵皆具备操帆行船之能,是不可多得的基础。
同时陈望又下令在军港之中改建船只,将三分之一的内河战船改建成近海战船。
“按照国公此前安排,内河水师仅留五千人军兵,以蜈蚣船二十艘,赶缯船二十艘,合计四十艘主力舰船,并各式中小船只,合计三百余艘,以维持各处江防。”
“余众万余水兵正在接受外洋航行训练,有大福船五艘,一号福船十五艘,二号福船三十六艘,赶缯船三十一艘,主力战船共八十七艘,合中小型船只共计有两百零二艘。”
孙慎吾看了一眼坐在旁侧的黄蜚,而后斟酌道。
“训练两月之后,赴外洋训练三月,应当足以形成战力。”
外海不比内河,风急浪高,非经验老手不能驾御。
这些数据,全都是孙慎吾和黄蜚这个外海提督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
孙慎吾给出的时间,是最为保守的估计。
陈望食指轻叩,南国的内河水师如今训练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已是七月的中旬,再有四月,也就是今年的年底十二月左右。
这个时间并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