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斯自然明白,“劳烦长公主殿下费心,不过我这个叔父有些东西需要交给他们,还望长公主能够转交。”
“可。”
两人说定,便转身各自离开了。
阿鲁斯的长子却不是很明白,“父亲,为何您不直接跟长公主商谈?”
阿鲁斯微微一笑,“因为长公主不会给为父想要的。”
其实他也怕是镇宁长公主跟他商谈信中所言,好在,今日一见,对方肯定了他的猜想。
不过宁安帝会给他想要的吗?
陆雨宁那边则是下山之后云裳递上来了一本册子,陆雨宁也没看,只跟云裳道,“跟安吉乐说一下吧,看她怎么说。”
“是,殿下。”
云裳犹豫了一瞬,“殿下,是不是要给郡主训练一支亲卫?”
按照宁国的律法,郡主能有三千亲卫,陆雨宁先前也是自己训练的,安吉乐姐妹几人自然是也有的。
不过如今,她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陆雨宁安排的,所以云裳才会问这么一句。
陆雨宁想了想,“嗯,可以。”
也是该给她们训练一支亲卫了,哪怕是以后安吉乐进了东宫,手里有自己的人,总归是更有底气。
云裳应下,便让人去安排了。
这个时代,永远也不缺孩子,尤其是那些被父母丢弃的孩子,特别是女孩。
这些年,陆雨宁一直在各地派人去留意这些,只要是看到有被丢弃的女婴,那都会捡回来,养大,训练,根据各人不同的天赋来安排对方的出路。
当然,有明尚这样的医道大神在,她们哪怕天资不如何,也能后天激发一二,至少当个亲卫是没什么问题的。
加之这个时代特有的仆从制度,这些女婴长大后基本上也都会十分忠心。
即使有心大的,那也很容易处置。
陆雨宁已经习惯了,或者说,她一直都习惯顺势而为。
回京之后,陆雨宁跟陆父说了一下江南那边的情况。
陆父震惊,“这韩家竟然还有如此野心?”
陆雨宁低声道,“大概是从前被谁说的话给勾起来的吧。”
陆父抿唇,“可是那些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件事还得从宁国建朝之前开始说起,先林朝后期,那真是皇帝昏庸,朝廷吏治黑暗至极,百姓自然也就过得十分艰难。
宁国建朝太//祖//帝当时还是个普通的山野猎夫,一天到晚只想着如何养活家小,可后来跟朝廷的官兵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死了,那肯定只能奋起反抗!
恰好山下的小村长也看到了时局的动荡,便想着说跟太//祖//帝合作,共同抵抗叛军和朝廷那些比土匪还土匪的官兵。
就这,太//祖//帝才渐渐拉起了队伍,攻城占地,渐渐统一了天下,建立了宁国。
但在这过程之中,将近二十年的战乱动荡之中,江南一带,一向是韩家等一众世家门阀的地盘,因而,从先林朝后期乱局起之后,江南那一带就一直都是一众门阀世家自己带领着家丁护卫,仆从维护安定。
韩家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度能与宁国开国//太//祖掰手腕的程度。
甚至还传扬过韩家本就是潜龙之家。
当时谁也没当真,毕竟么,那个时候,想要争天下的各个大军首领,谁没有个神乎其神的传言?
最后看的还是各自的本事儿。
尤其是大局已定之后,韩家满族都直接归顺了宁国,宁国//太//祖更是直接就让对方继续留在江南,只是没启用这些世家门阀的人罢了。
甚至宁国建朝初期的三代皇帝都没有跟世家门阀有过丝毫瓜葛,不仅是进士不启用——即使是考中了进士也不启用,就连皇家择妃也从不从江南世家门阀之中择选。
就这样,这么多年下来了,林朝都彻底无了,一众世家门阀便也就相安无事地留下来了。
可说实话,他们真的就安分了吗?
未见得,从至今宁国都无法彻底整顿清明江南就可知,江南一地依旧是世家门阀的!
也怪不得韩家会提起那么久远之前的话了:他们韩家本就有机会上位,是韩家先祖让了天下给如今的宁国皇家!
陆雨宁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一言难尽的话,韩家竟然也会信?
陆父同样是这么想的,可眼下,证据确凿,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大概是生活得太安定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野心吧。
也是,这么多年了,宁国都经历十几位皇帝了,江南一地的世家门阀依旧无法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是个人都会心有不甘。
哪怕各家的所谓大儒大家都有不少,依旧保留着所谓的世家门阀的风度,那又如何呢?
在朝廷一众权贵朝臣面前,还不是个平民老百姓?
甚至,这么多年以来,家中即使有再好天资的人才,考中了进士,考中的榜眼,状元,探花,那也依旧不得启用。
这样的憋屈,真是谁经历谁知道。
事实上,京中的所谓世家,对比江南一地的世家门阀,都算是“没文化”——毕竟这些世家都是宁国建朝之后才起来的,跟人家传承上千年的世家可不一样。
但要陆雨宁说,宁国的皇帝这么做无可厚非,这样的世家门阀,一旦启用,那可就是后患无穷。
即使不启用,民间也没少过各种议论,更莫论是启用之后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以啊,现在韩家带着一众世家想要反抗了,也属正常。
若是按照原来的剧情线,他们还真有可能成功。
毕竟六年前,宁国上下对于军中的控制越来越拉胯,一旦有任何动乱,整个宁国都无法承受。
可如今,那又不一样了。
韩家等一众世家,大概是要被彻底清算了。
也不仅是陆雨宁这么想的,陆父同样是这么想的,“想必陛下定然不会容忍。”
陆雨宁点头,“此事,我们只要旁观,听从陛下之命便可。”
“嗯。”
而在江南的江宁府,元逸朝刚到就先去参加了院试县试,考完了之后才去处理这边的事儿。
但还没等他处理,宁家的人就上门了。
元逸朝挑眉,有意思了。
宁家家主亲自带着人,带着一堆厚礼前来。
元逸朝走出来看到,眸光微闪,脸上露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宁家家主,久闻大名。”
“元先生客气了。”
宁家家主同样露出一个热情的灿烂笑容,“元先生在江宁城久居多年,老夫都未曾上门,实在是失礼。”
元逸朝含笑道,“哪里哪里,寒舍简陋,宁家主见笑了。”
宁家主含笑道,“元先生谦虚了……”
两人笑眯眯地你来我往地废话了好一阵,宁家主才终于进了正厅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又是一番夸赞茶如何如何好,元逸朝也不着急,同样都是跟对方说着茶的废话。
偏偏还字字句句都有典故,各种嚼文嚼字,听得一旁的明然都牙疼。
等说完了,两人这才进入正题,宁家主含笑看向元逸朝,“想必元先生明白老夫今日冒昧来访是何故。”
元逸朝却含笑道,“还请宁家主指教。”
宁家主也不在意,继续含笑道,“江南海事衙门工部给事中周凌风周大人遇刺一事,想必元先生定然有所闻。”
元逸朝微微一笑,“确实有所闻,不过周大人已然过世,实在可惜。”
宁家主收敛了笑容,严肃地对元逸朝起身行了一礼,“还请先生代老夫向镇宁长公主进言,老夫乃至宁氏一族,与此事绝无关系。”
元逸朝也一下没了笑容,严肃地看向宁家主,“宁家主此言是何意?”
宁家主苦笑,“韩家在江南一带势力颇大,我宁氏一族只求偏于一隅,可韩家却……”
说着,他摇了摇头,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本小册,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此乃我宁氏一族中多年犯事子弟名单,以及多年来与韩家有所来往的子弟名单,还请先生代为递呈镇宁长公主殿下。”
元逸朝眼眸闪过一丝讶异,宁家这是打算投诚?
他静静地看着宁家主,一时不语。
要说对方这是向朝廷投诚,元逸朝是不信的,元逸朝觉得对方是在向自家主子投诚。
可是为何?
自家主子这个身份,难道还能给对方想要的么?
元逸朝没急着应承,而是开口问道,“宁家主,在下实在不明你此举是何意。”
宁家主无奈苦笑,“元先生,你我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你原先为何会携一族前去北蛮,安居在北蛮,老夫明了。”
实在是曾经的元家,那在宁国就等同于找死的存在,毕竟是后林朝的族支,即使是跟皇族嫡支相差甚远,可在上位者看来,这就是一家。
所以当初元家败走北蛮,他是清楚他们的想法的,也能理解他们的作为。
可如今,时移世易,元逸朝都能携族人回归了,还能归附在镇宁长公主门下,可见,这位镇宁长公主的为人品行。
而他们宁家,本就是想求一个破局之机。
镇宁长公主,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韩家?
呵,别人看不清,他还看不清么?
韩家家主或许还有几分脑子,可他的儿子韩家大老爷,乃至于其他的韩家嫡支子弟,那都只是一群只想着如何享受荣华富贵的蠢货!
全都被所谓的先祖让位之论给蒙蔽了双眼,竟是想着在这个时候倒反天罡,简直是不要命了!
宁家主可不想宁家跟着韩家一起死!
宁家主倒也坦诚,“元先生如今追随镇宁长公主殿下,得遇明主,老夫所求也只不过是宁氏一族的安稳罢了。”
元逸朝一个字都不信,“所谓安稳,宁家如今不安稳么?”
宁家主苦笑,“刀已到脖颈,一个不好,宁氏一族便要全族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