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姑娘是意外,薛崇山怎么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薛崇山平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十分忙碌,故而在管教薛韫山这方面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薛韫山找到他,说要学习经商,薛崇山很高兴,帮他请了教入门的老师。
挤出空闲后,他去探望薛韫山,正好观察其上课是否认真,结果发现上课的人竟然是假扮薛韫山的贴身小厮。
从老师口里,薛崇山得知起初薛韫山是学得很认真,可没多久他就翘课逃之夭夭,离开前还威胁老师不许他告诉薛崇山。
薛韫山扶额,又有新发现————薛韫山屋里的几件摆设不见了,这没什么,可紧接着他遇到账房先生,问及府内近日开销,账房先生立刻说近日薛韫山从账房这频繁支银两,大大小小加起来超过二千两。
若说从前,两千两倒是没什么,因为薛韫山玩蛐蛐,但薛韫山这些日子不见他玩蛐蛐了。
那事情便奇怪起来。
再三盘问过薛韫山的贴身小厮后,薛崇山方才知晓薛韫山天天外出的原因。
竟是去见一个姑娘。
薛崇山立刻想到茶莺莺,联想到发现的古怪,他怀疑薛韫山被骗,于是花了些工夫找到地方将薛韫山拉回正途。
这厢薛韫山思量半晌,眼下薛崇山对祝荷仍有偏见,直接摊牌并非好事。
于是他道:“大哥,茶莺莺已经离开扬州了,这是小水,我发誓要娶的姑娘,本来想晚些告诉你,但既然你找上来,那我只好提前告诉大哥了。”
祝荷配合道:“薛大公子,我叫小水。”
薛崇山审视祝荷,觉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他虽未曾与茶莺莺打过什么交道,可那日在薛韫山屋里,薛崇山一下就记住茶莺莺那特别好听的声音。
商人的直觉让薛崇山敏锐感知到不对劲,他再度端详祝荷,他敢肯定薛韫山的钱绝对是花在她身上——从她的衣料就可看出,是上好的绸缎。
忽而,薛崇山瞥见祝荷腕骨处若隐若现的翠玉镯,他当即浑身一震,意识到事态严峻。
薛韫山说要娶她,并非随口提提,而是已然坚定了心要迎娶。
此女或许比茶莺莺更要危险,薛崇山警铃敲响,更坚定要分开祝荷和薛韫山的心。
“韫山,你日日夜不归宿,不合适,跟我回去。”薛崇山语气委婉。
“哪里不合适了?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宅子,我想待多久待多久。”
“大公子放心,韫山在这里很好,方才我还在教他做饭来着。”祝荷莞尔道。
听言,薛崇山神情不见欢喜,反而沉了沉,必须要拆算这两人。
薛崇山狠下心,道:“小水姑娘,敢问你也是真心要与韫山在一起?”
薛韫山凝视祝荷,眼神闪烁,祝荷点头。
薛韫山喜上眉梢,得意地睨自家大哥一眼。
薛崇山保持该有的冷静从容,冷酷地盘根问底:“敢问小水姑娘家住何方?令尊是经营什么生意?家中有多少亲眷?”
“大哥,你这也太直白了。”薛韫山护短。
好啊,这人还没娶进屋,他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祝荷微笑道:“无妨,我不介意。”
她不卑不亢道:“大公子,我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妹妹,我平日就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
薛崇山:“姑娘作为家里顶梁柱,辛苦了。”
祝荷回答:“还好,多谢大公子关心。”
先礼后兵,薛崇山一针见血道:“小水姑娘,想必你知道我们薛府的情况吧。”
“是,我清楚。”
“那你可知你家与我薛家之间存在的天大差距?”
薛韫山插嘴:“我娶小水,跟我家世有何干系?”
薛崇山不疾不徐道:“韫山,这些年我一直由着你玩,但到关键时候,希望你莫要胡闹,你当明白我们薛家的规矩,薛家一直以来只讲究门当户对。”
“大哥,你说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想拆散我们?”
薛崇山道:“韫山,并非我要拆散你们,而是自一开始你们便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和茶......小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瞧,我们的名字多配,一山一水,这是天定的缘分,大哥,你休要做这等恶事!”薛韫山辩驳道。
薛崇山:“暂且不提天下有多少名讳中带‘山’,只说你我兄弟,你莫忘了,我名字中亦带一个‘山’,这么说我也与她相配了?”
“大哥!你胡说八道什么?”薛韫山被薛崇山的歪理气到,满脸不虞。
薛崇山:“韫山,听话。”
“不要不要我不要。”薛韫山死死抱住祝荷,“你们休想得逞!”
祝荷:“大公子,你此言差矣,我与韫山两情相悦,岂是门庭能衡量的?”
听言,薛韫山心花怒放。
“就是,小爷就是认定她了,大哥不同意也得同意!”薛韫山与祝荷同仇敌忾。
薛崇山明白无论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听,于是使了使眼色,身后四个健仆上前,将两人拉开。
“你们做什么?快点放开我!”薛韫山被两名健仆扯开并制服,他欲要反抗,可健仆乃薛府花重金培养的护卫,自小习武,身手了得,岂是薛韫山能抗衡的?
另外两名健仆挡住祝荷视线,如一道巍峨山峦,将她与薛韫山无情分开。
祝荷无法上前,只好道:“韫山,你没事吧?”
薛韫山:“我没事,你们要是敢对她动手动脚,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警告完,薛韫山对薛崇山道:“大哥,你快叫他们放开我!”
薛崇山挥手,健仆一个手刀,将闹腾的薛韫山打晕过去,接着两名健仆扛着薛韫山离去。
祝荷无能为力,眼睁睁目睹薛韫山被带走,神色担忧。
薛崇山道:“小水姑娘,抱歉叨扰了,希望你体谅我作为大哥的难处,韫山年轻小,任性又胡闹,望小水姑娘莫要当真,另外......”
他面色透出傲慢,意有所指接续道:“韫山自小被家里宠大,性子天真,无法分辨好坏,容易被骗,看在韫山喜欢你的份上,从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就当给韫山花钱买个教训,但你要归还翠玉镯,这不是你能拥有的东西。”
祝荷看向薛崇山,“大公子,你就不怕韫山会记恨你?”
“记恨?你多虑了,我是为韫山好,他会理解我的,他之所以会爱慕你,不过是被你所欺骗。”
“小水姑娘,你手段倒是了得,但也仅限于此。”
祝荷不明意味笑了一声,干脆利落摘下翠玉镯。
薛崇山微微一怔,原以为她会犹豫,不成想如此干脆,看来她果真不是真心喜欢韫山,有极大可能是个骗子。
薛崇山收好镯子,转身欲走,祝荷叫住他。
“薛大公子,镯子是韫山赠送于我,那此物便是我所有,而今我依言交给你,你难道不该支付报酬吗?”
薛崇山眼神扫来,犀利非常。
祝荷好整以暇冲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眨眨眼说:“大公子,你是生意人,肯定明白钱货两清的道理。”
薛崇山见祝荷从容不迫的模样以及理直气壮的言辞,基本确定她就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骗子。
“姑娘果真是个骗子。”
祝荷被戳穿骗子身份,并无半点心虚,道:“不过混口饭吃罢了,银票黄金各半。”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不怕我报官?”
祝荷道:“我与韫山两情相悦,可你薛家大公子却冷血到不顾忌弟弟感受,强行棒打鸳鸯,我还要喊冤呢。”
这是用薛韫山作威胁。
不得不说,精准捏住薛崇山命脉,薛崇山知道自己弟弟有多喜欢眼前这个女骗子,若是得知女骗子出事,以薛韫山的性子说,还不知道要闹个怎么的天翻地覆。
花钱消灾是最妥当的法子。
薛崇山道:“你所言我会如实告诉韫山。”他要让韫山好好看看此女的真实嘴脸。
祝荷淡笑:“随便。”
薛崇山效率很高,价值两万两的银票与金块很快到了祝荷手里。
“薛大公子真是实在人,我祝薛府生意蒸蒸日上,家族兴隆昌盛。”收到钱,祝荷心情好,嘴巴就会跟抹了蜜似的。
薛崇山并不承情,冷笑:“拿钱就滚吧。”
祝荷点头,道:“薛大公子,我要提醒你一句,我总有法子让韫山知道我出事了。”
软肋被勒住,薛崇山不会拿薛韫山冒险,自薛崇山十二岁开始打理家族庞大的生意,十六年来他从来没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骗子威胁。
今日尝到挫败憋屈滋味,薛崇山不好受,末了面色阴沉,拂袖离开。
“我就不送了,薛大公子慢走。”
祝荷目送薛崇山离去。
事情到今日的地步,委实是意料之外,祝荷本欲再与薛韫山谈上一段时间,薛崇山的到来打破她原来计划,不过也只是提前遂了她的意。
只剩最后一场戏要唱了。
第46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薛韫山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自己屋里, 又惊又怒。
他鞋子未来得及穿,就下床要出去,结果门被关上, 怎么都打不开, 薛韫山目眦欲裂, 踹了门扉好几下。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外头贴身小厮道:“少爷, 大少爷有令, 暂时不许你出去。”
薛韫山闻言满脸忿然。
又是禁足的把戏,凭什么?他只是想娶祝荷罢了, 婚姻大事还不能自己做主了?
薛韫山烦躁地拍脑袋,剧烈喘着粗气,大声喊叫:“去, 给我把大哥叫来!他若是不来我就绝食!”
“少爷,您不要想不开, 小的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少爷来。”
“谁想不开了?胡说八道, 你快去啊!”
不多时,薛崇山过来, 门打开后,只见屋里一片狼藉,是薛韫山发泄怒气和不满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