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骆惊鹤自顾自得意地翘了一下唇角。
相无雪对此一无所知,由于身体异样,他没有感知到那一道扭曲的视线,他预备找准时机离席。
孰料尚未动身,晋王冷不丁道:“相大人,你素来精通音律,本王想问问你,今日本王府上这些乐师的表现如何?可有弹错音?”
此话一出,所有乐师俱是紧张,冷汗津津,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弹错一个音节。
相无雪摇头,面颊泛红。
晋王满意微笑:“那就好,相大人,今日你能来本王府上本王甚是欣慰欢喜,虽说你我之间素来相对,可今儿就让我们暂时忘却往日恩怨,握手言欢,来,相大人,本王敬你一杯。”
晋王举杯吃酒,相无雪迟疑片刻,回敬一杯,然酒液不曾咽下,而是藉由广袖遮挡吐在地上。
身体的温度不断攀升,相无雪终于意识到什么。
晋王对后面的下人对个眼,随即环顾底下官员,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自己麾下,全是朝中中立派以及对立派。
晋王开口:“今日在场有不少人从前与本王不睦,本王如今想来非常惭愧,其实本王与你们之间何致如此呢,你们只不过都是尽臣子本分罢了,唉,来诸位大人,本王给你们赔个礼。”
众人一听,有人震惊,晋王倨傲自负,岂是主动认错之人?晋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莫非真是要握手言和,乃至要拉拢他们?
有人嗤笑,一早看出晋王目的,晋王私下设宴,表达歉意,看似是要和缓关系,实则是不想让他们被即将回朝的三皇子拉拢过去。
一场简单普通的宴会,实则暗流涌动。
祝荷置身事外,欣赏着歌舞,小抿一口酒,酒是极好的酒,口感香醇,唇齿留香,她不由多尝两口,便再没动。
说实话,祝荷不太明白今儿晋王邀请她来晋王府的目的,难道只是单纯的欣赏歌舞,品尝菜馔美酒吗?
更何况,晋王还邀请了相无雪,而相无雪还应约了。
祝荷倒是不担心骆惊鹤,只是狐疑晋王目的,如此大张旗鼓,目的绝对不会简单。
正思考间,祝荷忽觉头晕目眩,身体突然的反常让祝荷一下子警觉起来。
身后服侍的侍女正好上来给祝荷添酒,发觉祝荷面色不对劲,低声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是身体不爽利吗?奴婢伺候您到屋里歇息。”
说完,侍女就强硬扶起祝荷,祝荷见状意识到古怪,脑中思量,点点头,由着侍女搀扶下去。
长河正欲说话,祝荷扫来一眼,她心领神会,转眸瞧见骆惊鹤神色,长河小声道:“没事儿。”
骆惊鹤的余光直勾勾追随祝荷背影,直至消失。
他不能追上去,因为嘉月定然也会跟上来,不能给祝荷添麻烦。
侧边响起嘉月的声音。
骆惊鹤眼神厌恶,牙关咬合很深,面肌绷紧。
要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爬上来,时间真的太久。
骆惊鹤原本不打算这样做的。
现在他改变了想法——骆惊鹤觑身侧可以利用的长河。
长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打心里反感祝荷这个性子阴森的小叔。
她的情敌之一。
一个装模作样的小疯子,瞅瞅这眼神儿,怵人。
长河翻个白眼。
.
祝荷随侍女出厅不久,不单意识愈发薄弱,身体热得厉害,力气也卸得七七八八,绵软无力起来。
祝荷心道自己该是被下了春.药,在青楼混迹几个月,祝荷对催.情药多少有些了解。
她思索估计是自己吃下的茶水有问题。
好在她只浅尝一口,而这药似乎非烈性春.药,身体是燥热难耐,但更多的是失去力气。
祝荷掐着手心,保持清醒,装作虚弱无力随侍女进了一座屋舍后,便立刻调动力量,以手化刀,重重砍在侍女后颈上。
侍女猝不及防,栽倒在地后还没晕,伸出手拽住祝荷的裙子,祝荷深吸一口气,补了一刀,侍女这才晕厥过去。
祝荷扯回裙子,转身离开时眼睛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屋子,发觉屋里的床榻与寻常床榻不一样,地上放置几个木制做的物件,桌上也有不少古怪新奇的器具。
祝荷的脸一下子黑了。
她浸染青楼,岂能不知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晋王竟然想要调.教她?
祝荷品味到一些阴沟里翻船的意味。
看来她对晋王的了解还是片面,这人委实是个死变态。
和一个危险人物打交道,是刺激,可没必要和一个死变态玩。
祝荷明白晋王之所以不对她下猛药,就是要用这更磨人的春.药来玩弄她,一点点践踏她的清高与尊严。
真是打的好算盘。
但她不会让晋王得逞。
晋王到底是低估了她,若是多派几个人来押她,她或许真就进了晋王一手建造的龙潭虎穴。
祝荷把账记下,急匆匆出了门,晋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然后发现她不在,他肯定会派人来找。
她要找个既能藏身又能缓解药性的地方。
池塘。
夜色翻涌,晋王府很大,弯弯绕绕太多,祝荷根本记不住路,也找不到池塘,许是药性发作,祝荷焦灼一阵。
凉风袭来,祝荷方才恢复冷静。
“钱姑娘!”
这道纤细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突兀,祝荷回头,借着月色看到一个侍女,她对这个穿鹅黄衣裳的侍女有印象,正是白日时救下的侍女。
侍女道:“钱姑娘,你没事吧?”
祝荷保持警惕心,音色含浑:“你要做什么?”
侍女急急道:“钱姑娘,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是来报答白日的救命之恩,我被公主罚跪,适才瞧见你的影子就追上来,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祝荷深吸一口气,解药性火烧眉毛,只能赌一把了。
“你对王府熟悉吗?带我......去池塘。”祝荷声音甜腻,听得人面红耳赤。
侍女点头,扶着人往池塘而去。
七拐八拐后,侍女道:“钱姑娘,到池塘了,你还撑得住吗?”
祝荷有气无力道:“多谢,你可以走了。”
侍女:“可是你......”观其神色,侍女猜测祝荷是中了药。
祝荷扶着栏杆:“我无甚大碍,你离开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侍女:“......那姑娘照顾好自己。”
接着侍女告诉祝荷离开王府的路线,旋即离去。
月色迷离,祝荷目送侍女远去,方才转身滑进池塘。
入水之后,凉意瞬间侵袭全身,折磨着她的燥热在这一瞬间得以缓解。
祝荷在水中浸泡了足足一刻钟,药性已然下去不少,虽说药性仍旧折磨,好在祝荷的气息逐渐平稳。
祝荷浮上水面换气,预备再泡上一段时间就离开,岂料耳朵猛地听到前方黑暗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
祝荷立马重新潜水,藉由荷叶挡住水下身形。
动静渐行渐近。
祝荷判断出只有一个人,她稍微松一口气,探出脑袋窥伺岸上人影。
这一瞧不知道,瞧了吓一跳,竟然是相无雪。
他立在光暗交汇处,身体并不挺直,而是罕见地微微弯曲,急促地喘息着。
祝荷挑眉,思量半晌,刻意拍打一下水。
岸上的相无雪一惊,缓缓侧首望去。
昏暗中水中女子只露出一个脑袋,面容清晰地映入他迷离的眸色中。
是他异常眼熟的女子。
相无雪怔愣片刻,随后身体内的药性如洪水一般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叫他理智被全部吞噬,一脚踏进深渊。
混沌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占有眼前的女子。
相无雪扣紧杆顶,手背青筋隐忍暴涨。
彼时,祝荷凝视相无雪的脸。
只见他冷白的面孔爬满不正常的潮红,汗湿的发丝几乎黏在他的脸颊,鼻尖反射出一点光,似有汗珠滴落下去,殷红的唇不住翕动,周身气息凌乱,再不复从前的沉静清冷。
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勾人的蛊惑劲儿。
这样的相无雪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雪巅之花,而是一个可随时随地攀折的男魅妖。
在相无雪撑起身子要跳入池中的紧要关头,祝荷开口:
“侍郎大人,莫非你也中招了?”
这一下换回相无雪的意识,他飞快闭上钻出血丝的眼睛,脖颈额角的青筋凸起,根根分明,忍到极致。
思及适才荒唐龌龊的念头,相无雪羞愤窘迫,也不齿自己,可心神不受控制动荡,心脏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胸腔。
祝荷听他没说话,是默认了。
祝荷没他那么难受,又见往日那疏冷清正的人与她一般遭遇,不免好笑,生出闲情雅致,问道:“是晋王干的?”
相无雪耳朵如蚂蚁啃噬一般酥麻,大脑阵阵恍惚,湿红薄唇克制地开启:“嗯。”
“那大人要怎么办?”祝荷幸灾乐祸道。
相无雪没开口。
祝荷笑道:“大人要不跳下来泡冷水?我泡在这水池子里已然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