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收到消息后,只以为于成龙成功了,皇帝准备嘉奖他。
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朝臣纷纷上折子夸赞于成龙如何厉害,治理河道如何出色,顺势好委婉踩一踩靳辅,一副为皇帝着想的样子:看,是不是于成龙更好?
皇帝听着就更生气了,把夸于成龙最厉害的人都记下来,想着这些人拼命夸于成龙,不会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却还帮着隐瞒的吧?
要真是这样,那只惩罚于成龙就不够了。
被皇帝扫了一眼的朝臣只感觉后背发毛,蹦跶得最厉害的几个人慢慢闭嘴了。
他们怎么感觉皇帝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是为于成龙治理好河道而高兴呢?
明明之前靳辅治理成功的时候,皇帝满脸笑容,在早朝的时候对靳辅赞不绝口。
怎么换成于成龙,皇帝不但不夸了,还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了?
莫不是皇帝依旧偏心靳辅,想着怎么把人重新扶起来,不大高兴于成龙治河成功了?
靳辅究竟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叫皇帝那么护着他呢!
跟于成龙关系不错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上前提议道:“皇上,既然于大人治河有成效,靳大人还病着,不如南边治河的事都交给于大人吧。”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道:“是啊,靳大人都病了,一直没好起来。要是继续去南边操心治河之事,想必对身子骨也不好,靳大人不如把此事交给于大人,也能好好歇着了。”
皇帝听着耳边越来越多人的附和,表情越是平静,身边的李德全就知道皇帝是越来越生气了。
李德全低着头退后一步不敢吭声,只觉得朝堂上这些大臣真是没眼力劲,难道没看出皇帝不高兴了吗?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人察觉到了,只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缘由,只以为皇帝不怎么喜欢于成龙,更喜欢靳辅而已。
于是这个美丽的误会就这么产生了,其他人还努力说服皇帝放弃靳辅,转用于成龙。
皇帝听他们说完后,这才慢悠悠道:“于成龙治河有成效的事,朕已经听说过了,你们当中谁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吗?”
这话把大臣们问懵了,还能是什么法子,不就是于成龙提出的办法吗?
有人小心谨慎问道:“皇上,于大人当初提出疏通河道。”
皇帝不会忘了于成龙提出的是什么办法吧,这怎么可能?
果然,这大臣说完后,皇帝就嗤笑一声道:“于成龙确实是成功了,却是在岸边筑起了长堤。你们来说说,他这是做成了还是没做成?”
这话把大臣们也整懵了,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们心里明白,在岸边筑起长堤的办法是靳辅提出来的。
于成龙当时极力反对,认为束水没用,必须要疏通河道。
大臣们那会儿跟着劝得多真切,如今心里就多想骂娘。
跟于成龙关系特别好的几个大臣,刚才有多积极发言,如今就有多想直接当场晕过去。
晕是不可能晕的,他们被皇帝盯着,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更是把于成龙狠狠骂了一遍。
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前他还口口声声说靳辅的法子多不合理,绝不能成功。
转头这家伙
就自己用上了,还成功了,然后来报喜,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不用皇帝开口惩罚,这几个人下朝后回家就开始装病,其实是不敢出门见人了。
无他,实在太丢脸了!
皇帝见这几个大臣比他还郁闷的样子,心情还算好一点了,起码他们没帮着于成龙欺瞒自己。
郭珍珠得知后,觉得皇帝的快乐果然是建在大臣的痛苦之上。
于成龙坐船没日没夜赶回京城,刚到地方就被皇帝召进宫,然后狠狠训斥了一顿。
可能骂一顿不够,皇帝每天都叫于成龙进宫来骂,不然很难打消心头之郁闷。
不过骂归骂,惩罚却不多,皇帝也就罚了于成龙一年的俸禄。
僖嫔听说后还十分意外道:“我还以为皇上这次那么生气,不把于大人打一顿,也得禁足来着。”
郭珍珠好笑道:“于大人要是禁足了,后边谁来继续治河啊?”
靳辅还病着没好,皇帝也没别人能用,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用于成龙了。
而且于成龙这个人能力是有的,良心也有一点,起码去到地方发现自己的法子不对,立刻就换了靳辅的,都不带一点犹豫。
脸皮厚之外,他对治河上还是很有判断力,这一点很多人就做不到。
所以皇帝只能继续用于成龙,谁让靳辅年纪大还生病呢?
皇帝也不好让病着的靳辅起来办差吧,所以只好让于成龙去继续干活了。
再就是于成龙虽然不要脸用了靳辅的法子,却还是把差事办成了。
没道理臣子办差成功了,皇帝还喊打喊杀的,那以后谁愿意尽心尽力办差?
所以皇帝再生气,也只能雷声大雨点小,骂得很厉害,最后却是轻轻放下了。
僖嫔是听明白了,也忍不住想笑:“于大人这一手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娘娘说靳大人得知后会是什么表情?”
郭珍珠想了想道:“靳大人可能是哭笑不得吧。”
于成龙当初有多反对估计靳辅还历历在目,如今居然麻溜就用上自己的解决法子,靳辅估计知道后心里头也挺复杂的。
毕竟于成龙这人说聪明还是聪明的,没那么一根筋,会变通,也会来事,还相当能屈能伸。
换做靳辅如果是这个性子,可能就没那么多大臣反对他了。
但是如果靳辅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一门心思全放在治河上,得到如今这么大的成就。
只能说两人的性情各有利弊,就看皇帝怎么用人了。
皇帝一边折腾于成龙来出气,一边也摆平了内务府采办和皇庄的事。
皇庄那边的庄头都互相换了负责的庄子,庄头们都挺懵的。
因为这换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换了,换成了新的庄子来负责。
皇帝也没说明白,只让庄头继续负责新皇庄,庄头就以为皇帝打算来个新花样,全都焦头烂额开始着手新庄子的事,也没心思想其他了。
换了庄子后,皇帝还趁乱塞了人进庄子来取证,到时候就能让庄头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当然皇帝还是觉得庄头们未必都这样,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是清白的。
沾手的人不能放过,但是没沾手的人却也不能无辜落罪,所以派人进庄子搜集证据。
另外皇帝还让人物色新的庄头,在庄子里看看有没适合的人,在外头也找寻一番,算是做两手准备。
至于内务府的采办就要容易得多了,直接换人,还发了新规矩,变成两个人。
一个采办,一个监督,然后半年一换。
至于采办去宫外采买的价钱,物价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有所浮动。
偶尔少了多了,采办总不能用一个价钱去采买,其中易碎品比如鸡蛋在路上也会有消耗,也不能叫采办倒贴钱来办差。
皇帝还不至于吝啬成这样,让人办事还得自掏腰包来采买。
于是皇帝就定下了一个标准,宫外物价上下浮动一般不会超过一成,那采买的价钱就按照高一成来计算。
除非到了天灾尤其厉害,作物减产严重的时候,采办可以直接禀报告知皇帝,皇帝再根据物价来调整。
其他时候,都按照平时物价超过一成左右的价钱来采买。
这样耗损就不需要采办自掏腰包来填补,偶尔多出来的一点数目并不多,就算是采办的辛苦费了。
郭珍珠感觉这安排挺好的,没叫人吃亏,却也没让人占太多便宜。
皇帝还说到做到,直接把宫务的事正式交给郭珍珠。
在此之前,皇帝还先派李德全先去永寿宫宣旨。
郭珍珠那会儿刚用完早饭,正给刚吃好的四格格用帕子擦嘴角,就听说李德全来了。
她一脸疑惑,还想着李德全怎么一大早来了。
等郭珍珠出去后,李德全拿着圣旨,她连忙跪下来听。
这一听,郭珍珠都有点懵了,因为皇帝晋封她为顺贵妃。
郭珍珠心想皇帝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来掌管宫务,竟然就给她晋封吗?
这估计是史上最离谱的晋封理由了,她却不怎么意外,毕竟皇帝说了处理,原来是这么处理的。
郭珍珠被林嬷嬷扶着起来接旨谢恩,还给李德全塞了个大荷包。
李德全满脸笑容道:“奴才恭喜贵妃娘娘。”
他心想顺贵妃这晋封之快,整个后宫都无人能及了。
如今她还代替温贵妃掌了宫务,这身份更是不一般。
不过别人不知情,李德全在皇帝身边,自然知道顺贵妃给皇帝解决了多少棘手的问题。
可以说有顺贵妃在,皇帝是如虎添翼,自然待她不一般。
李德全让人放下皇帝的赏赐,满院子几乎要放不下。
除了珍珠、玛瑙和金簪的首饰和各色布料之外,还有玉如意、瓷瓶的精致摆件。
另外还有两箱话本和游记,说是给顺贵妃平日解闷,从民间搜罗而来,重新誊抄过的。
甚至皇帝还贴心准备了书柜,一并送了来,让书册也有能放的地方,都不需要郭珍珠操心另外让人置办了。
这书柜用青金石、寿山石、青玉和螺钿等来镶嵌装饰,另外还有描金铺文,极为富丽堂皇。
柜子门还是一幅图,周围百花齐放,有人在赏花,似是赏花宴。
众人或坐或站,或是单独一人赏花自酌,或是两三人一起交谈。
仔细一看,这花有牡丹、玉兰、芍药和海棠等等,仿佛花香都要扑鼻而来。
说是书柜,其实跟艺术品没什么两样了,极为精致漂亮,郭珍珠都有点舍不得用了。
书柜之外,还有一座小时钟。跟外头笨重还一人高的时钟不一样,这时钟只有小臂高,上面镶嵌了很多小小的宝石,极为华丽。放在书房的桌上正好,不太占地方。
郭珍珠以为这赏赐已经够多够全面了,最后李德全还递来一个檀木锦盒,说是让她私下再打开。
这让郭珍珠一脸茫然,锦盒里是什么贵重东西,竟然都不让在外人面前打开吗?
她收下后,只好带着锦盒到书房,单独打开,才发现锦盒里面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