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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别说,这么走痛快是痛快,就是冷不丁忽然这么暴走,腿还真有点撑不住。
潘玉莲被扶着进坤宁宫正殿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是的,潘玉莲又能进正殿了。
别管她位份低不低,也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这后宫的存在归根结底是因着侍奉皇帝。
因而侍寝第二日的这份体面,宫里得给。
按例潘玉莲应该是站在温昭仪的身后,但瞅着她的模样……薄皇后命人赐了个绣墩给她坐。
昨日潘玉莲进殿来请安的时候,一心只惦记着自己‘皇嗣大业’的荣妃,压根就不大关心人,略瞧了两眼就再没搭理过她。
但现在,她却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潘玉莲,仔仔细细的咀嚼着她的名字——潘玉莲。
待薄皇后从内殿出来后,所有的宫妃一同起身行礼。
“都起身吧。”
上首的薄皇后从不在妃嫔请安的时候磨蹭着刁难,她很快叫人起身后就先说起了中秋的事。
“今年的中秋宴依例设在荔秋殿。”
“陛下的意思是今年中秋宴是家宴,除了往年的几位亲王和世子,还有前不久进京来的信老王爷和信王孙……”
信王孙!
一听这名字,潘玉莲的耳朵下意识的竖了起来。
自从那日偶然遇见人,再加上潘大老爷一封信进宫,催的潘玉莲狼狈的往皇帝的龙床上爬后,她就再没听着这人的什么音信了。
潘府……还有个潘文珺在,林夫人的父亲也是那位管着盐差的三品大员。
于潘玉莲而言,潘府倒不了就行。
至于潘大老爷的前程……潘玉莲巴不得他升不上去。
他这样精明用错地方的人,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能坏事。
握的权势越多,坏的事越大。
到时候一旦出事,指不定宫里的潘玉莲都跑不了,要被牵连着脱层皮。
而对这位信王孙……说实在的,潘玉莲如今不怕了。
皇帝像个‘正常人’不难伺候,往后她还会往上走。
这位‘龙傲天’再傲,那也得看看遇上什么样身份的人。
没身份的潘玉莲被他玩弄,哪怕死的凄惨,也不会有人多说一个字。
但明崇帝的宫妃,还是有几分得宠的妃嫔……没疯就不会碰她。
心病消了一大半,潘玉莲神色自在了不少。
皇帝不能生,虽然这么想,对于那位难得显得‘正常’的陛下有些不道德,但如果不为长远计,只求生活质量而言,这是好事。
刨过那些确实倾慕皇帝的妃嫔,宫中为了争侍寝的机会斗的“穷凶极恶”的情况,就会少一大半。
所有人都不能怀。
什么怀孕,什么流产陷害也没了音信,没有丧子之恨,你死我活的仇恨也会少很多……
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静静坐着发呆的潘玉莲垂着眼,漫无目的的想着不着边际的事。
……
“潘才人。”
刚出了殿门,潘玉莲就遇见了王秀薇。
这是和她一同进宫的秀女,哦,对,人家这会儿已经是从五品的良媛了。
潘玉莲行了一礼,:“见过王良媛。”
王秀薇看着眼前的潘玉莲。
今日的潘玉莲换了身鹅黄的半臂衫,稍显淡的黄色很是娇艳,下面陪着的是条藕荷色的花鸟间裙,绕着同色的披帛。
从决定往上走开始,潘玉莲就收起了闹笑话的那套。
再加上尚衣监和司珍房在潘玉莲晋升为才人后,就很是乖觉的送了一堆的好东西。
如今的潘玉莲打扮得体,不管她性子怎么样,但现在走到哪,都是叫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潘妹妹快不必多礼。”
王良媛从看见潘玉莲开始,脸上就带着笑,这会儿她伸手扶了扶人。
等潘玉莲站直身后,她含笑间语气温婉的道:“咱们都是一同入宫的秀女,颇有些缘分。”
“只不过初入宫的时候,潘妹妹就在养伤,确实也不好打扰,幸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等说了两句好话,王良媛就道明了来意:“如今宫中的金桂开的甚好,潘妹妹不妨也一同去赏景?或是取了桂花熏衣制香,也是好事。”
这是再向她发出联络情谊的邀请了。
说来潘玉莲还在选秀的时候,和永巷里的秀女就没有关系处的好的。
旁的人瞧不上潘玉莲和何玉珊这对‘卧龙凤雏’。
潘玉莲也不信,在选秀短短几日就能处出什么‘革命’友谊。
说白了,她们的关系比同事的关系更复杂也更残酷。
潘玉莲看了眼不远处的人堆,在那等着的就是在永巷里的秀女们。
直到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站在里面仰着头,朝着她瞪着眼的何玉珊。
这位大小姐真的是……
潘玉莲顿感头疼的移开了目光。
虽然直到现在,潘玉莲也没后悔过在长街上和何玉珊撕巴开的那一场……当初回潘府的时候,潘文珺都私底下问过一句,问她是不是左了主意,想和何玉珊联手筹谋着落选。
不夸张的说,潘玉莲那会儿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把旁人都当傻子。
这世上从没有你是个聪明蛋,别人都是傻逼的道理。
“王姐姐。”
“按说同姐姐们赏花是件雅事。”
潘玉莲也微微昂着头,挑着眉眼使劲看着瞪着她的何玉珊后,挺起了胸,:“只是我身上确实不太痛快,改日吧,改日我向姐姐赔罪。”
王良媛顺着潘玉莲的目光落在了何玉珊的身上。
见这两人隔空都瞪着眼较劲的模样,她不由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潘妹妹说的哪里的话。”
“今日我贸然相邀,却是我思虑不周……既然潘妹妹身子不爽利,就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往后总有机会的。”
见潘玉莲走了,一同参选入宫的几个妃嫔连忙走上了前围住了王良媛。
“王姐姐,潘才人应了没有?”
“她这会儿怎么就走了?”
“……”
王良媛朝着众人解释的时候,眼神一直是看着何玉珊,:“潘妹妹说她身子不舒服,就先走了。”
闻言,旁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何玉珊气的重重哼了一声,:“谁稀罕啊!”
……
含章殿
晚间的时候,候在殿外的魏公公看着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采青,眼睛微微眯了眯。
“魏公公。”
待人过来的时候,魏公公脸色带着点笑的道:“采青姑娘。”
采青将手里的食盒往前提了提,:“这是我们娘娘命奴婢给陛下送来的杜仲桑贝汤,秋日里最是润肺滋补。”
“还请公公通报一声。”
在这宫里,妃嫔虽然不能明着邀宠,但往御
前送个点心,送个什么汤水的却是委婉的心意了。
今夜要是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
魏公公看着眼前的采青,心头叹了口气。
荣妃的那个模样,宫里谁不知道?
说也没用,劝也没用,还有个太后娘娘也颇为……
现如今连魏公公都听过几耳朵关于这位荣妃娘娘算着吉时喝药,算着吉时拜神敬香,甚至是准备算吉时侍寝的事……他们陛下难道还不知道?
算吉时侍寝……这事先不管荒唐不荒唐。
你说说,就算真打算这么做,就不能暗地里来?
自个儿知道吉时悄悄的侍寝就是了。
非得闹着满宫里都知道?
天知道魏公公听着这个事的时候,心里头是怎么无法可说的奇诡之感。
是真疯啊,就这么愣往陛下的身上撞?
就他们陛下的性子……除了刚入宫的时候或许着急皇嗣配合着荒唐了一阵,什么时候再为这事急过?
甚至那些魑魅魍魉的小人因着此事抨击朝政……
魏公公贴身伺候了陛下十几年,也能瞧出几分性情——他们陛下只怕连带着子嗣之事都厌恶了起来。
“采青姑娘。”
怕沾着火,魏公公暂时没往殿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