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坚怎么都说不通,只能妥协。
温竹君也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分地儿,这一处只熬猪油,那一处,只熬稻草灰水……”
姚坚很是不解,“这样也不能避免方子泄露,只是延缓些罢了,这对竹记没有好处,咱们买些人,拿着身契能更稳妥,大家都这样……”
是啊,大家都这样。
温竹君咬着唇,只觉心里堵堵的,沉默了很久,“我做这个,也不是完全为了要好处的。”
她一开始,真的没想用肥皂赚钱啊,就算现在想赚钱,这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况且肥皂这东西也算不得什么技术,她也只是抢了一点先机,等那些卖昂贵香胰子的人反应过来,察觉有利可图,一样会来抢生意。
她要做的,就是不让这个东西将来涨价,谁想做都可以,但价格不会上去,不会被垄断。
玉桃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长叹起来,“姚先生,就按照夫人说的做吧。”
“二姐夫,”温竹君抬起头,朝他安抚地笑,“你放心,这个生意,只要坚持住,我们一定是大头,不过,毕竟是小利,本就该让利于民,我们若只想赚钱,就失了初衷。”
姚坚听完这番话,一时间愣住了。
忽然他起身朝温竹君鞠了一礼,“三妹妹,今日真是多谢你点醒我,我不如你。”
温竹君先是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二姐夫,你将来一定是好官。”
姚坚会心一笑,没有推辞,而是坦然应下,“那就借三妹妹吉言了。”
六月中旬,玉京的天儿就热起来了,昼长夜短,太阳升得也越发早。
武安侯府的树还太小,新发的枝丫不足以遮阴,倒是草地长得越发地好,不过,这也得手工来割呢。
赵五收了个徒弟,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满园子晃悠。
“夫人是个懂花儿的,你好好干,武安侯府是个长久的活计,安稳着呢。”
小徒弟刚进府,只见过一次夫人,还什么都不懂呢,只知道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剪草,堆肥……
日子又慢慢恢复到悠哉的状态,温竹君有了空闲,就想起了朋友,便专门进厨房琢磨一样新点心。
看到路上整齐的草地,绿油油得像毯子,还特意避开了新发的各色小花,闲致雅趣,心中十分欢喜,这比夫人园子里伺候得还好看呢,是下了大力气的。
古代但凡好看好玩的东西,每一样,都是人力物力财力堆砌的结果。
“赵五真是不错,年底得好好奖励他。”
青梨笑道:“他新收了个小徒弟,两人真是一样的勤快,还都爱侍弄花草,真是奇了。”
温竹君满意地笑,勤快好,把钱奖励给勤快的人,她心甘情愿。
到了厨房,温竹君拉着青梨跟红衣鼓捣了好一阵子,毕竟是夏天了,烧火的时候,还是热出了汗,总算弄出了三碟子咸蛋黄肉松饼。
她递了一块给青梨,“你尝尝。”
青梨掰了一半给红衣,小口地咬,眼睛一亮,“竟然是咸香的,我还以为会腥气呢,好吃,我喜欢里面的肉松。”
“我喜欢这个蛋黄,”红衣也觉得好吃,“没想到烤过之后,蛋黄的口感是这样的,沙沙的。”
温竹君笑了起来,拿起一碟子,“叫人送去给玉桃。”
剩下的两碟,一碟送去给郑溪,一碟送去东宫给太子妃。
上次过后,她就察觉太子妃的口味,并不嗜甜,投其所好的事儿,偶尔做做就行,不会显得谄媚跟过分亲昵。
当晚,玉桃果然就来缠着温竹君了。
“夫人,这是月饼对不对?”玉桃眼睛发亮,追着温竹君问个不停,“之前你还让木匠做了好些个月饼的模具,我就说呢,原来在这啊。”
“夫人高瞻远瞩,”她假模假样地拱手见礼,“玉桃心里佩服。”
温竹君点点她的额头,“现在是越来越瞒不过你了,这月饼好吃吗?”
玉桃点点头,“咸口的月饼,我从前没有想过呢,从小到大都只吃过甜口的。”
温竹君笑道:“那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吧?”
“当然知道了,”玉桃得意的挺胸抬头,“接下来,我们要收咸鸭蛋,还有,肉松也得提前炒制出来,这个不怕,反正姚先生跟那些猪肉铺都快熟了,我们能拿到肉的,还得提前预热,我们可以请安平侯府的铺子一起来弄,夫人在后宅圈子里吃得开……哎呀,中秋还有好久呢……”
温竹君靠在藤编软椅里,见玉桃越说越兴奋,摩拳擦掌的,她也很高兴,果然放手让员工大胆干是可以的,这不就能让自己好好躺躺了嘛。
更何况玉桃跟自己一起长大,最知她的心思,从小培养,果然有用啊。
嗯,还得给玉桃发大红包。
第二天,温竹君刚吃完早食,东宫就送来谢礼,几碟子宫里的点心,还有一些首饰布匹。
温竹君没想到一个点心换来这么多东西,很不好意思,又托来送东西的琥珀,给太子妃带了些竹记里卖得最好的糕点。
郑溪那没什么反应,毕竟里头有两个主子,她出行都要请示,想做些什么,反应都要慢一些。
温竹君躺了几天,还是觉得无聊,没事就跑去看做肥皂。
女工还在缓慢地招收中,问的人都寥寥无几,不过,毕竟已经有四十四个人手,每天做出来的肥皂数量还是很可观的,而且至少是三天的存量。
姚坚看着都有些心急,“不如咱们再买个铺子,这东西需要口口相传才行,如今只是这一片的人知道,太慢了。”
温竹君摇头,“肥皂的利润你我都知道,太低太低了,为了打开名声而买个铺子,然后专门卖肥皂?我得卖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那些钱?我又拿什么来养这些人呢?”
她想做好事,但也不想亏本啊。
“这样,”温竹君想了一会儿,便道:“找货郎,让他们顺便挑着去卖,你马上去算算,我们还能不能让点价,别担心不赚钱,只要不亏本就行。”
姚坚一时不太明白,“货郎?他们能行吗?”
温竹君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富贵人家的坏处,高门子弟脱离普通人生活太久了,连货郎的作用都不太清楚。
玉桃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当年春思院被夫人断了所有嚼用,小小货郎可帮了大忙呢。
“对对对,就用货郎,他们最知道这东西怎么卖了,比咱们
可厉害多了……”
姚坚听了玉桃的解释,半信半疑,“行,我再合计合计。”
杂货铺掌柜认识的货郎就多了,正好方便了温竹君联系。
其实货郎们不太想卖这个东西,但看在掌柜的面子上,一人各拿了十块,这还是温竹君让了价的情况。
“你们记住,这个啊,可以从头洗到脚,能搓泥的,唯一有一点,就是不能对着太阳晒,放在通风阴凉处就行。”玉桃又嘱咐道:“至于怎么卖,你们自己说。”
姚坚看着那些挑着担子的货郎,有些担忧,方才他可都看到了,有好些个货郎连数字都不认识,记账居然是用圈圈叉叉,这怎么能行?
温竹君倒是一点不担心,悠哉地又回家了。
结果,家里居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姐,姐,”温春果看到姐姐,丢开点心就奔了过来,一边奔一边喊,“姐,你快想办法救救四姐姐吧?”
温竹君吓得心里一咯噔,转眼又看到站在一边的萝卜头。
“乔智?”她眉头紧拧,仰头看看天色,“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上学了吗?”
乔智可怜巴巴的道:“表嫂,你快救救四姐姐吧,她……”
话还没说完,门房来了人,气喘吁吁地。
“夫人,安平侯府的人来问……”
第69章 捡漏的第六十九天百样米养百样人
六月将尽,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到处都觉闷热,但过了晚食,余晖漫天,余温渐渐散去,微热的风吹入庭院,又慢慢凉爽。
武安侯府正院,西府海棠跟柿子树的翠绿枝丫正在风中婆娑作响。
廊檐下是新换的竹帘,带着尚未经过风雨侵袭的翠绿。
温竹君耐着性子拉着两个萝卜头,问道:“你们四姐姐现在在哪?快说。”
温春果跟乔智对视一眼后,俱都选择了闭嘴。
温竹君气坏了,小不点干起坏事来最难防,谁能想到这两人能把温菊君给藏起来呢,还说什么四姐姐要被害死了。
可温菊君就在安平侯府,还有夫人照看,怎么会被害死?
倒是这两个小不点,万一真的坏了事,那才要命。
她方才已经告诉安平侯府的下人,两个小萝卜头都在她这,想来这会儿夫人也快要知道了。
“我已经告诉母亲了,还有乔智,你娘马上就来,待会儿看她怎么打你。”
乔智鼓着腮帮子一声不吭,温春果有样学样,也一声不吭。
“好好好,”温竹君眯了眯眼,“你们是好兄弟,真英雄,保守秘密对吧?可要是你们四姐姐真的出了事儿,你们心里不难过吗?”
两个萝卜头又对了下眼神,面上浮出一丝犹豫。
温竹君赶紧加柴,“再说了,你们想叫我救四姐姐,现在还不说,是要等母亲跟你娘来了再说吗?”
温春果咬了咬牙,“姐,你现在都叫母亲来了,我们不能告诉你了,四姐姐很难受,母亲只会灌她药汤子,她不舒服。”
乔智也点头,“就是,四姐姐说只有表嫂能救她,她快要被苦药汤子淹死了,表嫂,四姐姐说不想见别人。”
他倒是融入得快,跟着温春果一起做了温菊君的跟屁虫。
温竹君心里更急了,看来温菊君的去向只有这两小子知道,夫人暂时还没来,得在事态恶化前把这事儿解决。
她很焦急,对四妹妹的安危也很担心,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四妹妹到底怎么过来的。
“好,”温竹君蹲下身,让自己冷静下来,以平等的身份和两个萝卜头谈话,“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帮你们的四姐姐,不会让她见别人,好吗?”
乔智望着表嫂,有些迟疑,只能看向温春果。
温春果小脸板着很紧,他小声和乔智道:“我姐说话算话,她从来没骗过我,我们说吧。”
温竹君得知温菊君这会儿在客栈,心都吊起来了,玉京龙蛇混杂,表面安全而已,温菊君一个小姑娘独身在客栈,很危险的。
她闭了闭眼,咬牙怒道:“你们,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给我等着。”
两个小萝卜头看着温竹君急匆匆地离去,半晌都不敢说话。
“春果,现在怎么办啊?”
“等着吧,我姐从来不说假话的,她肯定能帮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