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啊?”他结结巴巴。
看见他的样子,大队长反而矜持起来了,他轻描淡写、用一种这仿佛是一种很寻常的事、是老羊头大惊小怪的语气平和的说:“嗯,我们大队的,可爱吧?还挺能干的。”
老羊头:“……”
他不太敢说话。
他赶着的那群羊也察觉到了天敌的气息,也不敢咩咩了,原本熙熙攘攘的,这会子安静如鸡。
他的羊和东风大队的猪一样,温顺而听话地被赶着走——紧紧地跟着老羊头/大队长后头,眼睛珠子都不敢乱动一下。
很顺利且无波澜的一趟路。
宋软坐在雪爬犁上,优哉游哉地看着道路两边的光秃树慢慢向后退,围巾帽子戴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宛如一个萝卜一样缩在爬犁上。
她甚至还从抱着小水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从系统里兑换的热奶茶——因为是不透明的壶,又与其他人隔得远,大北风吹散了味道,别人只以为是她自己带的热水——那叫一个惬意。
但是好事和白围脖毕竟还没长大,还是两只没有完全断奶的小崽呢—
—完全可以说还没断奶就出来打工了——把宋软拖到还剩三分之一路的时候就有点吃力了。
宋软也不是多丧心病狂的狠毒人,她还是很喜欢好事和白围脖的,见它们开始喘了,于是给驴塞了两块方糖,给虎塞了一块肉,然后让它们两个坐上了雪爬犁,自己下来拉。
她特地找宁远借的底梁又宽又光滑的爬犁,在雪上很好拉——要是在冰上,就是那种嵌这金属条的爬犁更好拉。
驴虎拉她,拉累了,换她拉驴虎,她累了,再换驴虎拉她,怎么不算一种永动机呢?
这样到了收购站,宋软因为坐骑品种问题怕吓到别人或别猪造成慌乱,赶着爬犁远远地停在了小林子里。
不过见大队长和会计都是带着笑出来的,想来应该还是顺利的。
几人在小林子里会师。
王雪嫌身上臭烘烘的一股子味儿嚷着要赶紧回去,大队长想着侄女今天也确实干了活儿——改变总是得一点一点来的嘛,便也没说什么。
“那你回去吧,我还得去公社一趟。”
王雪又不动了。
——她怀疑这个叔叔自己打算公社打牙祭或者干什么好事,所以才不想带她呢!
她也不是在意那一油半荤的吃食,但她今天干了活儿的,这么累,凭什么到好事就想甩开她?
休想!!!
但也现在也对大队长的脾气有点摸索出味来了,也不死牛硬顶地对刚,而是抿抿唇,用一副乖巧的样子问:“叔叔你去哪儿,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果然,大队长有些欣慰地点头:“算了,算了,你直接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也累了。”
王雪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大队长对她的宽待——要是宽待,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叫她大冷天地天远跑来送猪,累死累活白干活,既然都跑这么远了,何必还惺惺作态!
于是她坚持了态度,不依不饶地追问:“叔叔,你还要去办什么事啊?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大队长被缠地没办法,只能解释:“想着每年在公社上抱猪崽子太贵了,我们队上商量想着要不自己配。”
一头健康的小猪崽子就要十几二十块,十头猪就要快两百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大家都困难,平时柴米油盐针头线脑这样蚊子腿支出都计划着节省又节省,没道理对着这么大一笔支出无动于衷。
几个村干部一合计,要不干脆明年自己配!
他们大队一共养了十头猪,庆功宴杀了一头还剩九头,交公社六头,剩下三头原本是计划当年猪杀了给大家分肉的,但是要留一头母的也不是不行。
——现在的猪都是黑猪,又吃的是猪草,并不容易长肉,能有个一百二三顶天,一百五那是几年难遇,除去皮毛内脏血骨,都不见得能有一百斤净肉,哪里比得上两百块钱
他们都计划好了。
因为是第一次干,所以谨慎地只留了一头母猪当种,剩下的俩都是公猪,趁着这段时间还没杀年猪赶紧让它们配种让母猪怀上,然后公猪杀了分年猪,母猪留下。
母猪揣三四个月的崽就能下了,一胎能有十来个呢,这样他们大队就不用买猪崽了。
而且产崽时间也正好到了明年春天,都不用担心崽子熬不过冬天不好活,猪草什么的也好大,正正好!
就算没成功,耗的也不过是几个月养母猪的精力以及一些猪口粮——但是这年头,人力最不值钱了。
至于猪口粮,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不好找猪草,但仔细找找还是有的,而且这才秋收分完粮不久呢,苞米芯子糟糠秸秆什么的都还有,饿不死。
就算掉了几斤肉,但母猪还在啊,还能继续杀了吃。
这样一算,简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越想越觉得可行,只是有一个问题——
“但是现在还不到母猪怀孕的季节,所以我想着得去向公社申请拿点药。”
考虑到侄女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大队长没好意思说太明白,含含糊糊地想混过去。
王雪到是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要去拿配种药。
王雪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到打也打不过弄又弄不死,但是很可能以后会害她被下放的赵为军。
她忙不迭地跟上去:“叔叔,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个毕竟是咱大队的大事,万一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大队长虽然内心觉得她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个自从到他们家就一直搅得家里鸡飞狗跳的侄女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懂事,他也不好意思僵硬着不让,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
“那走吧。”他说。
第107章
想去踏雪寻梅
一场大雪似乎是打开了东北冬天的开关,天气急速地冷了下来,一场又一场的大雪接踵而至。
这是真正的鹅毛大雪,雪花呼啸,卷席着凛冽的寒风,在空中横冲直撞地展示着自己的英姿,窗户被拍得砰砰直响。幸好宋软的窗户是玻璃的,有的人家还用纸糊的窗呢,要是被刮破了,还得赶紧出去糊多糊几层。
没错,出去糊。
这边的窗户纸是糊在窗户外边的,这一是为了防止外边的雨雪直接淋湿木质的窗户棱——现在大部分农村人家里还用的是木棱格子窗,要是被雨雪浸湿腐化了,可得花一大笔钱来修,与之比起来,多糊两层纸的花销,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二是为了防止水汽堆积——东北天冷,大家都用火炕火墙取暖,室内外温差很大,要是把窗户纸糊在木棱里面,外面的冷空气接触到室内的温暖凝结成水滴,会混着窗户棱流到窗纸和窗棱的黏合处伸进去,不仅窗纸会脱落,同样也会造成木棱的腐坏。
东北十八怪,窗纸贴在窗户外,都是劳动人民在与自然作斗争是总结出来的生存智慧。
这样大的雪,一连下了好几天,等到终于停下的时候,整个村子就仿佛是被盖了一层厚雪白棉被似的,屋檐下是长长的冰凌,闪着水晶一样的光。
安静了好几天的东风大队终于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都活动了起来,扫雪的、劈柴的、掰冰溜子的……整个村庄都醒过来了。
村道上也出现了人影,不过现在可不像之前那样三三两两地分散走,基本上是一个打头,后面跟着长长地一排,微缩着腰,低着头,走得小心翼翼,就跟一排企鹅似的。
雪厚了其实挺难走的,一是摸不准底下是什么,一脚深一脚浅的费劲,更别说雪灌进鞋里,被体温融成冰水,那叫一个冻掉脚的冷。
相比之下,被前人踩实了的路就好走多了。
不过宋软没出门,她给好事的驴棚里换了一盆碳,把特地在门上留出来的通风口戳开,防止这小驴碳中毒,然后缩着手小跑回了卧房,两脚相互一蹬把鞋踢下去,一个游鱼摆尾扑到了炕上,把手紧紧地贴在褥子下的炕面取暖。
嘶~哈,舒服。
白围脖仗着身形小已经悄无声息地缩到了炕梢,金花老大一只的悄悄不起来,一只眼睛盯着宋软,试探地慢慢往炕上爬。
宋软缓了一会儿,拿出昨天斥巨资从系统商城里买的大榴莲,兴致勃勃地开始拆肉。
金花好奇地看着宋软扒开这个长得跟个巨无霸大刺猬的暗黄玩意儿,结果榴莲一打开,那个味道歘一下冒了出来。
金花呆住了。
它不可置信地又吸了一下鼻子,整个虎就都木了。
这是,这是……
宋软拆出了满满当当的五房肉,收了一半进空间留着之后吃,拿了一块大的就是美滋滋的一口。
金花见她都敢给自己喂屎,那个虎眼一下子就瞪圆了。
宋软见到它这副德行,逗弄之心顿起,故意把嘴巴吧唧吧唧地直响:“好吃的哟,金花要不要来一点啊?”
金花一边觉得这个凶婆娘吃的肯定不会是坏东西,一边又觉得自己鼻子不会闻错,怀着纠结的心态,圆圆的耳朵拉在后面,慢慢地凑近,谨慎地一闻。
yue!!!
好浓郁的屎味儿!
它像个金色蒲公英一样,整个毛毛都炸开了,实在没忍住,伸着个爪子在榴莲前面虚空刨啊刨地作埋便状。
要知道虎虎虽然被叫大猫,但两者实际上还是很有些距离的,比如猫会在排泄完之后用沙土对自己的排泄物进行掩埋,而老虎则不会,它们甚至还会故意把自己的粪便拉在明晃晃的地方。
归根到底是实力的问题。
猫埋排泄物,是为了防止天敌通过气味找到自己,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但虎不一样,它们在野外就是所有动物的天敌,没什么
好怕的,会用自己的粪便来标记领地,以及来警告其他入侵者。
要知道金花之前雨季里三天饿九顿垃成那样,也是坚持着自己虎虎的尊严没有埋便便的。
宋软看得更加可乐,一只手搂过金花的脖子,撅着个大嘴就要去亲它。
金花就更跟那要被丑陋恶霸玷污的良家妇女一样,一个劲的往后缩,喉咙里呜呜呜呜的,那是抗拒的声音。
“嘿嘿嘿,花虎虎,花虎虎~”眼见着宋软就要一嘴巴怼上去,金花的瞳孔都缩成针尖了。
白围脖努力向炕琴角又缩了缩,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发出声响把这个色狼招来了。
妈,就委屈你一下了。
眼见着虎虎的清白即将泯灭于歹徒之手,门口突然想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宋软的动作一顿,金花借此机会哧溜一下从宋软怀里挣脱出来,连暖呼呼的炕都不能像以往那样叫它心驰神往死活也要上了,毫不留恋地窜到地上,尾巴一圈围在身前,显示着主人的警惕。
宋软哼了一声,还要冲它下手,门口传来韩珍珍扯着嗓子地大叫声:“宋软!宋软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宋软吧嗒两下嘴,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算了,下次吧。”
金花第一次觉得韩珍珍是这么可爱。
虽然宋软出去的时候有意大开了门散味,但榴莲的气味实在是太过霸道,韩珍珍一进来,还是隐隐约约闻到点味。
她看了看小脸小手干干净净的宋软,有些自我怀疑地又深深吸了两口。
“……”
她有些迟疑地问:“啊,软姐啊,就是,你有没有闻到你这屋里……好像有点怪味儿啊?”
对对对,这个癫婆娘她吃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