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也便宜,别看供销社对外卖的鸡蛋价格是五分一个,实际上农民去换给的收购价才三分八,她用四分钱一个的价格买了一篮子鸡蛋,乐得那家人不仅主动给她送上门,见她厨房里的水缸没水了,当场指挥自家孩子给她打满。
虽然水井里她家不远,但是能不动,谁想主动干活啊?
宋软:有一点使用童工的愧疚,但不多哈哈哈哈。
她把肉取下来,琢磨晚上暖房饭的菜。毕竟下午时间赶,她得把一些菜提前备好。
做一个黄瓜炒鸡蛋、一个茄子肉末、一个南瓜饼……南瓜饼有点麻烦改成南瓜汤,再做一个西葫芦炒肉。
主菜再做个土豆炖鸡!
很好,在这个年代绝对够格了,别说大队长,就是招待关云长都是够的。
她从空间里拿出那只已经在山上处理好的野鸡,正准备剁块,刀都举起来了,突然一顿。
慢着,虽然她觉着野鸡家鸡都是一个味儿吃起来差不多,但大队长在这地活这么大把年纪了,万一就能吃出不同呢?前几天的她还操病弱人设,按理来说是肯定打不到野鸡的。
但她真的很想吃土豆炖鸡。
宋软眼珠一转,想到隔壁天天早上喔喔打鸣时不时打架闹腾的鸡们。她爬到中间的院墙上,冲着左边院子自来熟地喊:“宁远,宁远!”
对面的屋子传来一阵有些慌乱的响动,但没应答声。
宋软扯着嗓子喊:“宁远,宁远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我是你隔壁的宋软!”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屋里走出来一个人,看见宋软骑在墙头冲他笑,瞳孔猛地一缩。
一直盯着屋子的宋软当然也看到他。
宁远很高,哪怕以她骑在墙上俯视的角度都能看出他的颀长,就是有些清瘦,像一棵正抽条的挺拔的小白杨。身上衣着整洁,皮肤白皙,唇上有颗唇珠,此刻微抿着,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委屈。
这小伙儿长得还挺好看。
宋软不走心地在心中点评了一句,毫不留念地将心神拐回之前的想法:“宁远,我想换你家一只鸡!公的母的都可以,我今天晚上做暖房饭想加个菜。”
宁远有些局促地抬眼看来,宋软突然发现他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睫毛又长又密,在阳光下轻轻翕动的
样子仿佛易碎的琉璃,叫人心生怜惜。
但她心如磐石,一心念鸡:“可以不?大的小的都没关系,价格都好商量。”
宁远似乎不太擅长与人沟通,交易全程由宋软把控,她成功地用两块钱换来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宁远还负责杀鸡拔毛给她处理好。
她就爱和这种脸皮薄的人谈生意!
宋软乐呵呵地开口发出邀请:“我今天晚上的暖屋饭,你要不一起来吃点?”
宁远嗖地一下抬头,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有点像一只受惊且抗拒的猫。
人呐,或许就是有些劣根性,宋软以前有个好朋友,家里养了只漂亮猫猫,她可喜欢按着猫猫狂亲,猫猫越反抗她越兴奋,当猫猫累了失去灵魂般停止反抗任她为所欲为,她还会专门给停下来让猫猫缓一会儿,等它又会反抗了,再抱着亲。
以前的宋软觉得她有病。
现在的宋软觉得人活在世上,谁能没有点病病。
她再次发出邀请:“没啥人,就是我们十来个知青,还有你叔叔大队长一家。”
她越说他脸越白,仿佛她说的不是什么捧场的暖屋饭,而是青龙白虎恶蛟汇聚一堂的开宴,他像个在风中战战兢兢的小白杨精。
沉默数秒,他磕磕碰碰地开口:“谢,谢谢,不、不用了,我已经做了晚上的饭。”
“行叭。”宋软对陌生人的热度也就那闪过几秒,就像路上看见漂亮猫猫蹲下来咪几声,猫不理她就站起来继续走自己的路,闻言也不再追问,利落地从墙上跳下去,声音在空中飘开,“麻烦快点哈。”
宁远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出声,墙那边的脚步声已经咚咚地跑远了。
他偏着头,像是自我练习,又像是慢半拍的言语,小声而一字一句地道:“好的……不麻烦。”
下午的时候胡艳和韩珍珍提前下工来帮她,顺便带了知青点其他人的口粮。
韩珍珍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只光溜溜、被斩成小块的鸡,欢呼一声凑了过来:“今天有鸡吃啊!”
她以前是没这么馋的,毕竟她在家也不愁肉吃。但是自从下乡又是天天干农活又是玉米糊糊炖野菜的,肉联厂在公社天远地远她下了工跟死狗一样哪儿有力气去,虽然她时不时给自己喂点麦乳精解解馋,但那哪儿能挡肉和油的吸引?
她站在那盆被均匀分尸的鸡边,深情地直咽口水。
等宋软把鸡肉往油锅里一倒,香味和白烟阵阵冒出,脚就跟生了钉子似的粘在锅边。
“我来给你烧火!”她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讨好地说。
胡艳在一边刷刷地削着土豆皮,在手上就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块儿,闻言笑了一声。
韩珍珍红着脸哼哼唧唧。
浓油赤酱配上干辣椒,鸡肉的香味被激发得很是霸道,更别说宋软大开了窗户换气,恰好刮来一阵风,香气直直地飘到隔壁的孙婆子院中,馋得他家孩子嗷嗷叫。
“肉!肉!奶奶我要吃肉!”一个七八岁大、脸上黢黑的男孩儿在地上打着滚嚎。
孙婆子骂骂咧咧地搓着黄瓜,仿佛要把谁的皮搓下来:“吃肉,你想的到是好,你看我像不像肉?”
“我就要吃我就要吃!”男孩儿像条被甩在岸上的黑鱼,扭着身扑腾着闹。
“吃你一大嘴巴子!”孙婆子猛地吸了一口气,从柴烟熏风的混沌中灵敏地辨别了出来,“炖了鸡,还有猪肉,那抠我三鸡蛋的小贱人家今天要过年哪这么造,地主婆都不敢这么吃!”
要是别人家,她肯定早就端着碗凑上去,不说要来肉,起码也得捞点肉汤。但今天她打听到那该死的小丫头片子要请的是大队长,还有他们知青点乌拉拉的一群人,更别说那死的丫头片子本来就黑心得很,她要是这个时候凑上去讲不好谁给谁添菜。
一想到自己那给出去的三个鸡蛋,她的心口就一阵绞痛。
她孙小花又不是大傻子。
只是到底是气不顺,再看地上正蹦哒闹腾的男孩也少了几分耐心,但到底是经不住宝贝孙子的磨,骂骂咧咧地拿了个鸡蛋出来:“吃鸡蛋!”
闻着随风飘来的肉香,她到底没忍住,在心中怒骂一声,吃吃吃,吃不死她!
第22章
屡战屡败的林信平
毕竟中午的时候就备好了一些菜,又有两个人帮忙——虽然韩珍珍那个大馋丫头一看肉就眼睛都直了,但好歹人还没傻,还会掰个树叉子烧个火,胡艳更是手脚麻利,计划的菜很快就被陆续端上了桌。
在炒最后一道的时候,宋软指挥她俩去叫人,韩珍珍跑得像个出栏的野猪,嗖一下蹿得不见踪影
怼精系统在她脑子里阴阳怪气:
【原来你做饭也可以能做出个人样啊】
自从上次系统被拖去关小黑屋还不忘给她打钱,宋软对它的包容心有了质的提升,闻言仍然笑眯眯的。
“之前做饼子,那是要带在路上吃的,那样做最方便,材料也丰富,虽然了丑点,反正也是我自己吃,”想了想,她再次重申,“其实真的是好吃的!”
而且把食物的外表做得不太好看,能打消不少人想上来占便宜的念头——但真的只是看着有点丑,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宋软为她自己手艺代言。
“但这次不是要请客嘛。”
【是的呢,请一~大~帮~人吃暖屋饭呢】
怼精系统拖声拖气。
宋软拿出一个小盘子:“当然也请你呀!”
正怪声怪气、语调一拐三转的系统猛地一顿
【啊?】
宋软倒扣了一碗饭在盘子里,夹了一个大鸡腿放旁边,又围着边把所有的菜都夹了一些,摆了一个漂亮的造型,最后在饭上浇了一点汤汁,又重复到:“第一个就要请你呢!”
【啊、、啊?哦。】
怼精系统一下子呆住了,电流音滋滋地卡两声,半响没了动静。
但宋软手中端着的那盘饭瞬间连盘消失不见。
宋软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到从门口传来的的声音: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
知青点离这不远,又早盼着这顿打牙祭的加餐,韩珍珍一去喊,就都毫不磨蹭地来了。
韩珍珍像只讨赏的猫,一进门就蹭到宋软手边,邀功似地说:“我去的时候田慧妮不在,但林信平在,还想若无其事地跟着来。哼,我可记得你当时说的不让他来,把他撅回去了。”
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宋软没忍住一乐,揉了揉她的脑袋:“哇,你可真是体贴,一会儿多给你夹两块肉。”
韩珍珍昂着下巴。
“哎呦,这么多菜,实在是破费了。”正巧这时,胡艳带着大队长和大队长媳妇走了进来,看着桌上丰盛的菜,惊叹道。
这都快赶上过年了。
两人手中还拎了个篮子,翠绿的菜叶子从里面伸出来。
早在胡艳来之叫他们之前他们就商量了,虽然小宋是想感谢他们家帮着收拾屋子的事,但他家毕竟人口多,光儿子就有三个,更别说儿媳孙子了。这几天又近秋收本来干农活的胃口就大,一个个能吃的跟个饭桶似的,要真一大家子来,十斤粮都不够填的——地主家的粮都不够吧。
小宋虽然看着条件不错,但毕竟只是个背井离乡来他们这的小姑娘,又刚搬出来,哪儿哪儿都需要钱,哪儿经得起这么造?
于是老两口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他们两人来,既然全了小宋的心意,也不至于给人造成太大的负担,两人还特地拎了些蔬菜口粮。
结果一看,还是带少了,小宋这丫头太实诚了,瞧这肉啊鸡啊的,过年都不敢这么吃啊。
虽然嘴上嗔怪,两人还是体会到一种被重视的满足,看着宋软的目光也更加和善。
宋软一看就两人来,脑袋一转就明白了两人的意思,投桃报李:“大队长咋就你两个人来?我这菜做的有些多,不然先给你装一碗,也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不用,不用。”老两口连连摆手,“你这个闺女也太客气了。”
“这有啥,过意不就少少地装一碗,正好我也给宁远装一点,这鸡还是找他换的呢,可惜他已经做了
饭怕浪费就没来。”
大队长叹气:“那孩子就是太腼腆了,要能有你一半我就放心了。”
宋软笑着把他们往桌上引:“稳重嘛也不错,来来来,吃饭,吃饭。”
毕竟这个年代物资贫瘠,连白馒头都是难得的美味,宋软这顿饭又是鸡又是肉的,还舍得放油盐酱醋,味道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众人吃得那是一个赞不绝口,把宋软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软是个皮厚的,那是一点不好意思没有,越夸脸昂得越高。
这边的杯盘相交气氛和乐融融,知青点的气氛却几乎冷到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