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乐意,混在人群中出声:“孙婆子,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这样讹人不好吧?”
孙婆子目光如鹰隼般凶悍地扫过去:“哟,是刘家小子啊,怎么,心疼你小老婆了?”
“你,你胡说!”刘大山面红耳赤地回,只是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周围人一片哄笑声。
“你放屁!”正还看戏的干巴瘦大娘嗷得一声加入战场。
小老婆这话是能乱说的?传出去是要遭批斗的!这老不死的孙婆子是想连锅端了她家啊!
她气昏了头口不择言:“你害死自己家儿子不够,还想祸祸别人家是吧?你姓啥孙哪,你姓损吧!”
大儿子的死一直是孙婆子的心病,被人当面这么一戳,当时就炸了,弹起来就要薅她头发。
干巴瘦大娘也伸着爪子要干她。
“不上工吵什么呢!”大队长听见这边的吵吵,黑着脸走过来。
两人悻悻地放开。
见人是打不成了,孙婆子转头捡起了自己的讹诈事业,插着腰:“大队长你来的正好,我被白寡妇的鹅咬了,叫她给我赔钱!”
大队长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人讲了过程,眼睛一瞪训斥道:“赔什么赔赔赔?你少在这赖,我看你能跑能跳的好的很!”
因为要打干巴瘦大娘所以从地上跳起来的孙婆子:大意了啊她!
孙婆子一时语塞,眼睛骨碌转两圈,猛地一拍大腿:“那我清清白白一个老婆子,叫一个畜生咬了屁股,这不得给我点补偿?我的名声不是名声?”
周围的人一瞬间叹为观止。
“孙婆子你这就过分了啊。”
“要不还是孙婆子有招呢。”
“这,这也那啥了……”
白寡妇当然不愿被这么赖上:“孙婶子你要这么说,我家鹅也是清清白白一鹅,又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你个小贱人……”孙婆子跳起来就要骂。
“好了!”大队长烦不胜烦,快刀斩乱麻地判,“屁大点事扯这么久。白寡妇你把鹅啄坏的菜赔了,孙婆子你也别揪着了。行了,都给我上工去,秋收呢闲着不干活,再闹扣工分!”
扣工分可不行,现在的活儿这么累他们还硬挺着,不就指着趁这段时间多挣点公分,多赚点一家子的嚼用吗。
几乎是立杆见影的,围观的人四处散去,不过田间的嗡嗡声不断,活像养了一群蜜蜂。
宋软意犹未尽地低下头薅草,干巴瘦大娘怒气冲冲走回来,对着地里的草一揪一个狠手,活像是把它们当成了孙婆子。
她干活用劲,和她一块的宋软自然轻松
了不少。
也是这段时间她难得带笑下工的一天,想着时间还早,顺便去河边洗个手。
河边有几个妇女正在洗衣,还有几个小孩泡在水里,你泼我我泼你地闹,在现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是孩子们最常用的消暑方式。
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突然猛地一拍水面,溅起的水花像水墙一样四散开,正埋头捶衣服的妇女没反应过来,被滋一脸,举着洗衣板凶。
宋软怕被误伤,向上游多走几步,找到个水流平稳的水湾,小心翼翼地走下河。
正欲伸手……
“卧槽!”她小声地捂住嘴,一条又肥又胖的大鱼正紧紧地停在水草下,看上去都快一尺了。
“快,统统,从老宋家的凳子腿给我拆个棍下来,我今天请你吃麻辣鱼。”
宋软屏气凝神地鸟悄摸过去,碰地就是一棒子。
水花四溅,那倒霉鱼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凹了一块,漂漂悠悠地翻白了。
“啊,可怜的小鱼,”宋软鳄鱼的眼泪从嘴角流出,随手一抹,嘿嘿嘿地为对方哀悼,“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其所。”
她撑着水花飞溅的时候把棒子一收,从岸边扯了根长草,从鱼嘴穿进去,从腮边拿出系了个结,将鱼骄傲地提在手上。
正在水中玩耍的小孩子们哇得一声凑了过来。有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看看还有没有鱼,更多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宋软。
“鱼!好大的鱼!”
“宋知青抓到了鱼啦!”
“宋知青你真厉害!”
“那可不嘛!”宋软骄傲地昂起了头,提着鱼往岸上走。
有小孩子问她:“宋知青你是怎么抓到的啊?”
宋软沉思了一瞬,面不改色地一顿自吹:“且说我一看这一处水草丰茂水湾平缓,便预测出此地易有鱼停。仔细观察果不其然看到一条大鱼,这鱼狡猾欲走,我当机立断一拳下去(省略五百字英勇搏斗)……这鱼终于落入我手。”
只把小孩吹得两眼发直晕晕乎乎。
【真能吹啊你】
“有实力,就不叫吹了!”
这么多人看见了反正也瞒不住,宋软像小猫抓住老鼠得意洋洋叼在嘴里那样,昂首挺胸甩了甩鱼,准备回家。
鱼头可以做个剁椒鱼头,鱼身做个麻辣鱼片,鱼尾做个红烧鱼尾。她吸溜一声,将这条鱼安排得明明白白。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叫她:“宋软!宋软!”
叶香也是在岸边洗衣服的一员,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知道宋软,那个搬出来却不请她吃饭,害得她被婆婆骂的新知青。对她有迁怒,所以也没打招呼。
但看到宋软抓到了那么大一条鱼,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要是抓到这条鱼的是她该多好啊!这么大一条鱼,她带回去能给他男人做一顿好的,这几天农忙,她男人都瘦了,她看着心疼极了。
而且宋软就住在她家隔壁,带这么大条鱼回去她婆婆肯定会看见,到时候又该说都是知青为啥她抓不到鱼,嫌弃她没用了。
这样想着苦涩中又带了点怨恨。
上天真不公平,为什么叫宋软遇见这么大条鱼,她又不缺这条鱼吃!
或许,宋软会看在都是知情的份上,帮帮她呢?反正这么大条鱼,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的。
这样想着,她叫住了宋软。
“宋,宋软同志,我叫叶香,以前也是知青的同志,现在住在你隔壁那家。”
叶香小声地自我介绍。
宋软急着回去打牙祭,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袖子却被扯住。
她只好停下来:“怎么了?”
叶香吞吞吐吐:“宋软同志你真厉害,能抓住这么大条鱼。”
宋软昂着下巴:“我也觉得!”
还等着对方谦虚一下叶香噎了一瞬:“你日子过得真好,家里又疼你给你寄那么多东西,自己随随便便也能逮着鱼加餐。我就不行了,婆婆年级大了,家里人口还多开销也大,我丈夫为了多挣点公分脸都瘦得凸出来了……”
宋软懒得听她七拐八歪的话:“那你加油!相信在党的领导下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叶香再次被撅了回来,心里暗恨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也不说帮一下她,真是自私者有钱,怕她走了,连忙开口:“就是我想着,这么大条鱼你反正也吃不完,不如……”
她看着宋软面无表情的脸,最终还是改口:“我能换一点吗?我也不要多,给个鱼尾巴尝尝味儿就行。”
她都说得这么可怜了,宋软还好意思真的找她要东西?
宋软好意思:“那你拿啥换?”
叶香一下子呆住了,她下意识喃喃道:“我、我只要一点。”
宋软:“?”
她哪儿还不明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挺美啊。”
“我,我们家真的……”叶香不死心。
“五保户领物资找大队去,我又不是大队长。”宋软走得头也不回。
刚进院子把鱼处理好,就外面传来一阵自行车叮叮的打铃声。
谁买了新车满村炫啊这?这大中午的不晒吗?
她正在心中吐槽着,外面传来叫喊:“宋软同志,宋软同志在家吗?有一封你的信。”
啊,还能有她的信?
宋软擦了擦手,茫然地走出来,邮递员把信递给她,匆匆地走了。
宋软撕开信封大概一扫,她爹妈寄来的。
这下她可来了兴趣。
连鱼都没管,她转身回了房间,给自己到了杯水又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片西瓜摆在一边,以一种拆电子榨菜的心态展开信纸。
让我来看看这俩打算做什么妖。
第24章
二合一姐夫!你怎么能强迫弟妹啊!……
张美娟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心中忍不住再次一哽——这这些天已经哽了很多次了。
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却缺了大德,把他们家扫荡了了个干净,屁都没剩下一点。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都不说大件的床椅桌柜,就是重新置办财米油盐那些小件加起来都是一大笔支出。
他们俩虽说都是工人,但平时吃喝嚼用得花钱,双方老人得花钱,人情往来得花钱,家宝上学得要钱,丽丫头仓促下乡什么都没有,也得寄点钱——哪儿有余力重新再置办家具?
钱钱钱!哪里都需要钱!
本来想着把宋软那个工作卖了回回本,结果一问发现那死丫头居然私自把工作卖了!
就没见过这么防备自己家里人的女子,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真是个白眼狼!
“你把信寄给宋软那死丫头了吗?”
宋国刚坐在一个一条腿短了一截的小凳上,粗声粗气地问。
张美娟放下东西准备做晚饭——锅也没了,又换不到工业票,他们家最近都用陶罐做饭:“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