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
要是家里有富裕,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可能为个名声给她寄点破烂,但现在家里连墙皮纸都被贼薅走了,他们怎么可能拉饥荒给她寄东西?
疼爱她?
看着像对她不错还给她二十块钱,那只是因为当时家里被偷了,大家伙儿都看见她一点行李没有,这俩人要脸,才不得不给借了钱给她。
这俩人,真心疼爱的就她那个蠢成猪一样但胯|下多了二两肉的弟弟宋家宝,平日里看着像对她不错,但也不过就比宋软多筷子菜罢了,不用干活儿也是因为宋软全包了,要是宋软不在,干活的必然是她。
对了——宋软!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宋软把工作卖了,她手里有钱啊!
五百多块钱,她花得完吗她,不得支援一下亲姐姐?
是,她是偷偷给宋软报了名,但她不是报复回来了吗!这不就扯平了吗!
亲姐妹之前哪儿有隔夜仇?
她飞快地扯出一张纸,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她不要,难道宋父宋母就不会要了?呸,怕是信都已经到了!
给那两老不死的不如给她!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把宋软当傻子——钱的事没有小事——估摸宋父宋母肯定已经单刀直入找宋软要钱了,她一个和宋软有矛盾的姐姐,要也这样学八成得不到回应,得徐徐图之。
这边宋软终于看完了信,那叫整个人都麻了——足足八页纸啊,宋丽她是真能写啊,她是长了个打字机在手上吧?
总结下来也就两件事。
一是讲自己的下乡生活多么多么艰难,在困苦中意识到擅自给她报名下乡是多么鲁莽而不成熟的举动,会对她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她现在已经悔过了。说不求她原谅,主要想尽力补偿她。但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挣的东西不够多,以后会努力的。
二是给她分享在云省边疆的一些趣闻,鼓励她也在下乡生活中保持乐观的态度,不要放弃,以及一个女生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文笔那叫一个好,道歉那叫一个诚恳,关心那叫一个温柔,叮嘱那叫一个细致,全篇没有提到一个钱字,仿佛真的是一个悔过的姐姐对妹妹的愧疚补偿。
不信。
不过宋软没把这封信像宋父宋母寄的那封一样扔到灶膛,而是找个地方收起来。
当然不是想纪念,主要宋丽在信上的道歉反过来也是亲口承认了坑她下乡的事实,先留着,万一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她很快把这封信忘到脑后。
接下来的生活很是平静,主要是她一打四个新知青在她本就凶悍的名声上又添了一道血光,没人敢来找死,甚至村里的男青年们见着她已经开始恭恭敬敬叫“宋姐”了,狗都点头哈腰。
那叫一个威风!
这天,她正和韩珍珍一起已经渐有雏形学校操场上分金银花水。
这是她新找的轻松活,每天早晨上山上找点金银花蒲公英车前草——遇到什么摘什么,然后在河边洗干净,然后分成两部分,上午煮一大桶,下午煮一大桶,挑来给修学校的人分。
她会忽悠——主要是系统的资料库很全,摘到什么草药都能说出一大堆好处,吹得神乎其神仿佛喝了就能化龙再犁十里地。
而韩珍珍有钱,每次会自费往里面放一些糖,于是大家喝得更是一个心满意足,把她俩夸了又夸。
所以她们的活儿虽然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也没人想来抢——扯那啥草药倒是轻松,但是每天自掏腰包地加糖,乖乖,这谁受得住?
那么大一桶的水,喝起来甜味还挺明显的,这得放多少糖啊,也就这俩人傻钱多的知青愿意干。
可以说这往汤水里加的糖,既成了她们的主要竞争力,也成了一道门槛。
其实韩珍珍只放了三勺糖,至于为什么大家会甜味这么明显——一是有些草药本来就会有一些甜味,二是宋软加了一点从甜杆汁进去,再加上这年头甜味少,尤其是物资更匮乏的农村地区,大家普遍会把糖这样的好东西留给老人孩子吃,所以吃着就格外甜了。
——本来她是想老老实实放个五六勺白糖的,毕竟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偷懒,多花点钱她也乐意,但被宋软制止了。
“一天得煮两大桶呢,该省省该花花。”
韩珍珍心满意足地躺在田埂上,只觉得风也温柔天也蓝,整个人快乐的仿佛要起飞。
呜呜呜真轻松啊现在的日子,每天熬两锅水,剩下的时间就可以休息——可比苦哈哈地扯草修学校强。
感恩宋软!
她过两天要去公社给她爸写信,再给她多寄点钱来!
正岁月静好地挺尸呢,突然看见二赖子急吼吼地跑过来,仅剩的赖子毛在空中摇摆,鞋都跑掉一只。
“大队长,大队长!”二赖子连气都没喘匀,手撑着就大叫起来,“咱
大队那只丢了的猪,是隔壁周家屯偷摸昧下来的!”
“什么?!!!”
正在坐在田头地上休息着喝金银花水的村民们猛地站了起来。
当时垮了猪圈,十头猪跑了九头,后来虽然只找回来八头,但因为宋软又额外打了一头野猪,加起来还是十头。而且那头野猪当场就被分了肉,所以大家虽然心疼那头丢了的猪,但也还能接受。
但随着野猪肉的吃完,大家对那头丢了的猪的心疼与怀念又开始与日俱增,毕竟现在只是没亏,但是要是那头猪没丢,他们就相当于白捡了野猪肉呢!
——人总是不满足的。
现在猪肉多宝贵啊,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斤!
那可是一整头啊!
现在听说是死对头周家屯的偷了,一个二个脸都涨红了。
“真的,我今天去塔子打牌……路过他们村头厕所里听到的,我还专门摸去他们猪圈看了一眼,就是多一头!”
二赖子指天对地发誓,同样气得眼睛通红。
他虽然是个不爱干活儿的二赖子,但他爱猪肉啊!
更别说还有村中的集体责任感。
“操他娘的周家屯!偷俺们的猪!”
“我就说他们不是好东西!”
“咱不能吃这天亏啊!”
“大队长,咱得把猪抢回来!”
“对,得抢回来!”
孙婆子最为激动——向来只有她占别人便宜,现在还有人占到她头上来了?那可是肉!肉!
“我曹他娘的黑心懒肠子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周家屯大队,占便宜占老娘头上来了,我XX你妈*,偷俺们的肉,”她跳着脚,猛地一弯腰从地上捡了根用来做木料的长杆子,“癞|**跳油锅找死呢,老娘和她们拼了!”
“对,和他们拼了!真当咱东风大队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刘大婶也冷着一张脸。
徐大牙的牙都收起来了。
总是笑呵呵的大队长也是阴寒着脸,提高了声音:“大家拿点家伙事,咱们和周家屯好好说说去!我和老王去套牛车去!”
一时间群起激愤,大家拿锄头的拿锄头,提棍子的提棍子,扛铲子的扛铲子,操场上一片如火如荼的战前准备工作。
宋软左右看看,也拖了根长木棍。
“你个小姑娘就别去……”大队长下意识想劝,猛然想起宋软的武力值,闭嘴了。
这是个大杀器,得带着。
韩珍珍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场面,也蠢蠢欲动地搓着手。
“你就别去了,倒时候打起来了顾不上你。”
这个确实没用,大队长说得毫不犹豫。
“啊?”韩珍珍十分失落,但也知道轻重,没硬缠着要去。
大队长猛地一挥手:“走!”
第58章
东周格勒战役
虽然这年头没有超载不超载的说法,但毕竟自己村的牛自己心疼,除了两个赶车的头儿,一辆牛车也就挤了七八个人,其余人跟在边上走,过一段时间再轮换。
大家井然有序,连孙婆子从车上下轮换时都没有多话闹事——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去打架的,得保存体力。
但宋软除外。
她作为众人默认武力值最高的大杀器,身形看上去又只是个瘦瘦的小姑娘,有幸被允许一直坐在上面养精蓄锐。
还挺有牌面。
宋软坐在车头吹着小风,听大队长作战前动员。
毕竟是个村干部,大队长没有全然被热血冲昏了头:“咱这次去的主要目的不是打架,是为了把咱的猪要回来。”
懂懂懂,这次去要先抢猪再打架。
“咱们不能率干出不占理的事,得先讲道理。”
明白明白,就是先吵架,骂得对方先动手,结束了好讹人。
“要是讲不通道理,咱也要有分寸……”
知道了知道了,废话真多,懒得听。
村民们嗯嗯啊啊有口无心地附和,一群人浩浩汤汤地朝着周家屯大队进军。
东风大队和周家屯大队的恩怨可谓是由来已久,往上甚至可以追溯到两村初建时的地盘划分上去,毕竟生存资源少,争山头,争水源,争土地,争坟头,两方人的火气便在这一系列的争夺战中累积加剧,到后来发展到连坨狗屎都不愿意对面多得的地步。
不过这也是旧时代资源匮乏情况下无可避免的冲突,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大家打归打,彼此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但在冲突结束后的短暂和平时期还是会有交流的——主要是胜负基本五五开,双方都不会有太大的憋气。
转折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在民国时期。
那时候军阀混战外有敌寇,国家艰难,人民生活必然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东北这嘎达刚好还是最先受波及的地区,那叫一个水深火热生活困苦。
东北的老爷们都有血性,基本都加入或自发或正规的队伍进行反击,参加队伍的人的基数在那,总有那么一两个能混出头的。
很巧,东风大队和周家屯大队都出这么一个,凭借着不怕死的勇气和血性在队伍里拼出了一定的地位的人物。
虽然只是两支当地自发组织的势力的小头子,但是手底下也管了几十来号人,对他们这些见过最大的人物是土地公公的泥腿子来说,可以称一句“军爷”的出息后生了。
但很不巧,两位归属的武装势力是敌对的,还是那种恨不得干死对方首脑、把对方厨房鸡蛋都摇散黄的敌对。
得,两村之间的关系更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