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姑娘原本准备亲上加亲,但是对方嫌弃她身体羸弱,故而这桩亲事就黄了。实际上她生的瘦削一些,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吕夫人看锦娘似乎对自己女儿没有似别人那般打量,就很有好感,多少家中的妇人看到人家年轻的姑娘,就跟挑货物似的打量。
等吕姑娘请过安之后下去,锦娘和吕夫人说着话,一切看起来稀松平常。
从吕家出来,锦娘又去了刘家,因她要买田,找这位刘四夫人买了一千亩的上等田。二人有利益上的往来,关系也不错,锦娘便找她问起吕家的情况。
刘四夫人则道:“这吕夫人原本有一儿一女,只可惜儿子夭折了,好在吕夫人贤惠,倒是有两个庶出的儿郎。其实要说才气,这吕姑娘真是满肚子的才气,性情也机敏。”
从刘四夫人这里出去,阿盈又过来,她们找当地丐头打听吕、范实际情况,甚至还有牙婆、中人。
结果很出乎意料,阿盈道:“那范家看着是转运使人家,却不甚大气,看着富丽,实则俭省的很。范夫人虽然有两个儿子,却是两个只知晓风花雪月的,花钱如流水,还有一位是青楼常客,外面包的粉头。吕家没有范家富丽,每次对下人很是大方,就连中街两位牙婆都说吕家给的赏钱多。”
“好,我明了了。其实成婚这种事情,我只能尽量选现下看着好的,若宁哥儿读书不成,找一位家族子弟有助益的很好,现下宁哥儿有出息,我们找一户才貌双全性情好的,如此夫妇才能相得。”锦娘道。
阿盈思忖半天,才道:“可娘子,到底那位吕姑娘看起来身子骨不大好。”
“我已经问过胡太医和宋太医了,这两位是常常帮她看病的,病方也抄录了一份,郎主看了也只说无甚大事,只是气血有些亏,无碍子嗣的。”锦娘道。
当然这其中锦娘还收到了一封来自宁哥儿先生的来信,这信中推荐他的小女儿,锦娘一看就摇头:“独门寡户养出来的人家,性情很是敏感。”
当长子媳妇,可不能够太敏感,人家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
既然确定了是吕家,但锦娘还要把自己搜集的相关信息放到儿子面前,“你若同意,我就先和吕夫人会意,反正那姑娘年纪还不大,你等三年再成婚,正好把自己的前程拼一拼。”
“儿子也这么想的,以前姐姐成婚,繁文缛节特别多。”宁哥儿摇头。
锦娘笑道:“是这般的,你就好生办你的案子。”
在锦娘看来儿女私情可以调剂生活,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男子前程十分重要,女子亦是如此。
偏范家和吕家的关系还不错,范四姑娘专门过来探望吕大姑娘:“琼华,前些日子还说怎么不见你呢?如今你在家里做什么?”
吕琼华指了指面前的胭脂:“刚制了些新的胭脂膏子。”
“你调的胭脂素来是极好的。”说罢,范四娘拿起来,用头上的钗子挑了些,抹在自己唇上。
两位小姑娘虽然生于这样的人家,但也是有自己的烦恼,吕琼华的两位哥哥都是庶出,并非一母同胞,到底有隔阂。范四姑娘有两位兄长,还有位妹妹,倒都是同胞所出,可两位哥哥科举无望。
“你若喜欢,拿一些回去便是。”吕琼华笑道。
范四姑娘点了点头,又道:“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说你姑妈来了。”
一般范四姑娘很少说人家的痛楚,本来吕琼华准备说亲给表兄,但姑母说什么八字不和,后来打听才知晓是觉得她身体不好,像她娘不好生育,连母亲都气的快晕过去,吕琼华亦是心里难受。
所以范四娘子一问,她眼圈就一红:“唉,许多事情我自个儿倒是罢了,偏说我娘身上。”
“这事儿与你和你娘都没干系,说起来还是那些人作怪,你别放在心上。吕伯伯如今是枢密副使,自然会有一番好姻缘的。”范四姑娘宽慰她。
吕琼华指着她道:“好好地闺阁女儿,怎么满口姻缘来。”
范四姑娘觉得自己和吕琼华比起来还是好多了的,至少她就生的很有福相,吕琼华在男子眼中算得上西施的面庞,风流的体态,可是在婆婆们的眼中可就未必好了。
就是没想到一个月后,蒋家竟然遣了穿紫褙子的媒人去了吕家。
锦娘正在家里看筠姐儿的回信,她把自己选择吕氏的经过都同女儿说了,筠姐儿信中说吕家也是朝中屹立不倒的家族,也很赞同,还说她这般也算是对人家有知遇之恩云云。
吕家那边吕夫人都没有矜持,直接就应下了,还对女儿道:“蒋夫人说看了不少女孩子,难得遇到你这样心思明净的。前几日我见过小蒋大人了,真真是一表人才,骑马时英气逼人,难得的青年才俊。”
吕琼华自己也没想到,蒋夫人竟然会跟自己提亲,她不解道:“不是说同范家么?”
吕夫人笑道:“范家固然也不错,可是范家那姑娘满肚子丘壑,将来恐怕还要蒋家扶持的。再者,人家就是看中你这个人了呀,一眼就相中了。”
吕琼华暗自想着,她见蒋夫人十分精明干练的人,却对自己另眼相待,将来若真的嫁过去,也自当好生孝敬长辈才是。
见女儿的模样,吕夫人笑道:“日后你要去人家家里做宗妇的,到时候跟我学着管家才是。”
“管家是其次,那人家在洛阳府做推官,我记得咱们家有一本《吕公秘案》,不如送过去吧。”吕琼华害羞道。
吕夫人指着女儿道:“人还没过门,心却过去了,如此也好,人家处处为你想,你也处处为人家想。”
……
锦娘这边拿到吕家的回帖看,没想到吕家的姑娘有三万贯陪嫁,倒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了。
第153章
“我听说吕家女子都擅长纺线绣花, 吃食也俭朴,并不奢华。没想到咱们这位未来儿媳妇竟然有三万贯的嫁妆,如此一来, 我们的聘财多添一千贯。”锦娘和蒋羡商量。
蒋羡指了指这份嫁妆:“我看吕夫人怕是把自己的妆奁都添给女儿了, 才有这一份。”
寻常这样仕宦人家万贯嫁妆差不多了,筠姐儿就是一万贯,但吕夫人只有一个女儿, 她自己的陪嫁当年应当是极其厚的, 故而能拿这么多出来。
因此,蒋羡这么说, 锦娘也同意,她道:“如此也能看出吕家对这桩亲事的重视了。”
嫁妆也相当于提前给女儿分家的家产, 吕家应该也是洛阳的大地主, 这些钱轻松就写上了, 肯定是早就预备好的。
如此,锦娘让人写了定帖,先放在自己房里, 只等吉日送过去。
宁哥儿的亲事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差事也不错,上任三个月,已经破了无头女尸案,侵占田亩案。当然,他现在能够这么快破案, 也是因为其一身边有程师爷助力, 再有父亲指点,但资源也是实力的一种,这不能否认。
他要自己单独作业, 还得一件件事情总结经验。
就像他娘刺绣的册子都一书柜,不少人问娘怎么刺绣手艺这般好的,娘就说就是熟能生巧,没有别的诀窍。他如今也是这般,先熟悉以前的卷宗,看以前的大人们都是如何处理的,若是觉得好的,就先记在自己手扎里。
傍晚过来爹娘这边用饭,正好明日旬休,就准备在这边歇下。
饭桌上,宁哥儿叹了口气:“这推官真的是忙的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锦娘笑道:“你还别说你,就是你爹也是如此。当时他在大名府,天天都快累瘫了,回来连同我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日后他在哪里任官都不怕了,如今你正年轻,若是把最难的地方都啃下来了,将来不管在哪里,肯定都易如反掌。”
孩子们就需要鼓励,宁哥儿闻言亦是信心满满。
这顿饭用完,他就回去睡觉了,白日一天都是睡觉,锦娘也是舍不得喊醒他。直到吕家送来一本书,锦娘看了,忍不住偷笑:“人还没来,书先过来了,等会儿我拿过去给咱们儿子。”
且不说宁哥儿拿到书了如何,锦娘这边原本花了两千五百贯买了一千亩田,又从吴县庄子上调了四户种田能手过来,锦娘花二百贯建了个庄院仓库。
好在今年吴县庄子送了五百贯,邸店那边送了一千贯,金梁桥铺子七百二十贯,汴京三百亩庄上二百七十贯,塌房一千二百贯,一共也是三千六百九十贯。若是洛阳的一千亩地有出息,差不多也有九百贯。
锦娘盘算了一二,便是他兄弟二人分家,也是尽够的,都能分到宅子田亩,甚至是铺子。
次月,锦娘送了定贴回去,暖炉节前,锦娘又去吕家下了定礼,这些都是按照上等定礼来的,非常丰厚。
吕家亦是回了定礼,锦娘看到女红,知晓未来儿媳妇恐怕会做,但并不擅长,她也只是笑了笑。
如此,她和吕家约定了明年春天送聘礼过去,明年吕家小娘子正好及笄了。
与其同时,锦娘也想着如何拓展经营自家的生意,她原本想开邸店塌房,但是洛阳邸店投资太大了,锦娘现下不愿意拿出太多银钱来。况且,好的掌柜一时也寻不到,倒是绒线铺不错。
本来锦娘就是做刺绣的,对绒线绸缎这些比外行人熟悉多了。
她先找了一处两间上下楼门脸的商铺,后面到底大两进,盘下来一千四百贯,因准备把绸缎绒线一起做,故而又投入一千两本钱,请的掌柜是刘豆儿帮忙找的,此人原本是宗室匠人,雇下此人做掌柜,又请了两个伙计。
因贩卖生丝这些常常要去外,这和邸店田庄不同,锦娘与他签了契约,不算工钱,而是利润每年分他一成。
“这间绸绒铺不出几年,恐怕大几千上万的本钱了。”锦娘道。
蒋羡道:“这种如此赚钱吗?”
“这是自然,你别小看这些生意,这位掌柜原本是绫锦院的匠人,很有些本事,还会染线。我让他当场染给我看过,做的是真好,这些东西利润极其大的。我们买了地,日后就是不动的收成,但这些铺子却不同,赚的是活钱,只不过原本我没这么大的本钱,现在手里还算有些余钱。”锦娘十分谨慎的,每次投资也不会把手里的银钱用光。
她说完又道:“再过两年,我们手里有本钱了,还可以入股塌房邸店。”
“那些总要人经营,投入太大了,若我说还不如买些盐引。正好我这次要用扑买之法,娘子,你拿三千贯给我就好。”蒋羡道。
这些钱,锦娘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蒋羡喜欢刺激些的,那些什么盐引对她而言就像股票,她甚至都不太懂规则,索性蒋羡算是行家,锦娘也拿钱给他小试牛刀。
除此之外,锦娘才休养,她是真的觉得这些天太好睡了,长子不必操心,次子如今读书也肯用功,自己每日忙完家务睡大觉就成。
当然,锦娘写给女儿的信中,只是把儿子定礼过了的事情告诉了她,没说自己做生意的事情,毕竟钱财这种事情还是隐私。就像她给女儿的庄子,她从来不过问。
筠姐儿收到信的时候,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和魏七郎道:“宁哥儿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魏七郎道:“你看宁哥儿给我写的信,破了不少案子呢,什么大小案子,他都翻遍律令,听着波澜壮阔的。”
筠姐儿知晓丈夫,心里还是偶有天真,他到现在都相信娘的观音像很灵。甚至还隐约觉得自己没考好,是因为没和娘住一起,像宁哥儿住在家里考,有娘的绣像保佑,就是不一样。
“你呀!”筠姐儿亦是无奈的很。
魏七郎翻了个身,才道:“今日我去金梁桥看看,岳父母都不在家里,可不许有宵小惦记。”
筠姐儿心里甜滋滋的:“那就麻烦我家夫君了。”
“说这个做什么。”魏七郎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但筠姐儿了解丈夫,她搂着魏七郎胳膊不放:“夫君自小就俊到大,我舍不得你出去,万一被人家看上了,都不知道如何抢回来?”
“我不用抢的,我自己就回来。”魏七郎心底笑开了花,面上却是表现出羞赧。
只不过,想着自己明年又得参加解试,又参加省试,他是真的有些烦躁了。也难怪官家子弟恩荫出仕的,也算是一条捷径了。
要不然这样熬下去,真的心态不稳。
魏七郎起身去金梁桥转了一圈,正从门口出来时,看到孟家兄弟了。孟三郎和他算是都是解试过了,省试没过的难兄难弟了。
“七郎,怎么今日过来了,是蒋家有人回来了吗?”孟三郎还奇道。
魏七郎笑道:“我时不时过来这里看看。”
孟三郎请他过去吃酒,魏七郎正好无事,就去孟家吃了几盏酒,他们的共同话题还是宁哥儿,魏七郎爽朗一笑:“他现下已然定了亲事了,我岳母她们正好在洛阳,都在一处,就定了本地闺秀。”
“想必也是大家吧?”孟三郎想起蒋宁中进士时,蒋家一天进七八个媒婆,还有各处人马都派人前来。
魏七郎点头:“是枢密副使吕大人的千金。”
“原来是吕家的千金,这门亲事倒是挺好,十分的清贵。”孟三郎中肯的道。
要知道枢密副使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啊,官位还在蒋大漕之上。
吃了几盏酒,魏七郎便告辞了。
孟三郎则回房同妻子说起此事,孙大姑娘听在耳朵里,想起自己的弟弟,又是一声感叹,连忙提笔写信给母亲,让她好生敦促弟弟读书。
无论如何,若是有了功名,何愁没有一门贵亲?
至于妹妹那里,孙大姑娘常常出去交际,也为自己妹妹说了一户小官人家,到时候让爹娘送妹妹过来发嫁就是。
好在那几年虽然没有说成亲,但母亲替妹妹攒了些嫁妆,这几年在老家,祖母的私房给了些给家里,妹妹也有快五百贯的嫁妆,少不得到时候她再筹措一些,还能接妹妹到京中发嫁。
乍闻人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她还有些恍惚。若这次被罢官的是蒋家,会怎么样?孙大姑娘摇头,还是不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