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凌穗岁的话，艾天明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从刚才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到现在整个人都蔫巴巴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当然，凌穗岁可不会同情他。
——这家伙就算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也是个挥金如土，生活奢靡的公子哥，哪里需要她来同情了。
艾天明仍不死心：“其他影视剧的制作也要这么多钱吗？几个亿的现金流可不是小数目，但每年开机的项目有这么多！”
对于支持过她的影视剧和代言产品，且真心想为她拍大女主剧的粉丝，凌穗岁还是很耐心地给他解释。
“所以很多项目开拍前都需要先招商啊，剧内可以植入广告，也可以找联合出品方，共同分担制作成本。如果平台看好，也可以参与投资，或者预付版权剧的定金。”
艾天明眼睛亮了：“那我们也这么搞，不就行了？”
凌穗岁：“……你要是真心想拍这个项目，当然可以。但你接受了别人的资金，就意味着要分出去项目话语权。”
“这种大女主剧本来招商就难，无论是赞助商、联合出品方，或者平台，都更希望找流量和名气更大的演员，如果他们提了其他女主人选，恐怕你就很难拒绝了。”
这不是凌穗岁看轻自己，而是无奈的市场现状。
她只是卡位在00花的第一梯队，但她头顶上的90、95花前辈们，也不见得能拍上真正的大女主剧。
唐冰敢找她当女主，那是因为唐老师当导演也能有票房号召力，但艾天明找她演“大女主”，就是纯粹的凌穗岁单扛了。
凌穗岁对自己的未来很有信心，但现在，她还需要继续成长发育。
艾天明被噎住，他赌气地说：“那我自己筹钱，我找我朋友投资！他们都听我的！”
“我觉得你很好，他们不选你是他们没眼光。”
系统提示她解锁了新的成就，为了她，男主可以与全世界为敌。
凌穗岁：……
糟糕，怎么她越说，这家伙还越逆反了呢？
她的手指轻扣桌面，问道：“你是真的很想拍，无论如何都要拍吗？”
——在今天之前，艾天明倒没有这么大的执念，但今天被凌穗岁打击过之后，他那不服输的劲头就上来了。
他坚定道：“拍，我就是要拍，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你愿意来当女主角吗？”
凌穗岁思考片刻，然后点头。
“我不止要当女主角，还要当联合出品，然后你的方案必须要大改，你能接受吗？”
第99章
超出一半，就得看过完整剧本再考虑了
凌穗岁的用词是“大改”，具体表现为每个细节都要改动。
和“重做”的区别——也许前者在名义上比较好听？
导演人选要换，特效公司也不用找那么高大上的。毕竟，《游戏已上线》是无限流闯关而非科幻题材，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能省则省吧，够用就行。
至于配角演员……现在考虑这个还有点早，等项目真的能动起来再说。一些不重要的角色，只要演员不是太拉胯，凌穗岁也是能接受塞几个关系户进来的。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有能力改变规则之前，凌穗岁也只能争取灵活利用规则，为自己谋利。
光是上面列出来需要改动的这几点，项目预算就立省百分之五十。
凌穗岁估摸着，到时候找平台拉点投资，项目评级就保A争S，最好能提前把版权卖出去。
收平台的定金既能缓和出品方的现金流压力，也能给广告商们吃颗定心丸，相当于告诉他们这部剧肯定能播，有地方播，花了的钱不会打水漂。
她说：“这部剧的定位也得改一下，把几个配角的戏份往上调，做成以女主为中心，偏群像的团队闯关模式，增加主角团内部的互动吧。”
其他的艾天明都同意，唯独这一点，他皱起眉头。
他有些别扭地说：“真的要给配角加戏吗？那你……”
“我什么？”凌穗岁挑眉问他，“你觉得做成群像就不是大女主了，我会有点委屈？”
艾天明点头，他表示自己想给她开这部戏的初衷，就是被华彩和玉米把原著改编成大男主，还对凌穗岁又拉又踩给气到了。
凌穗岁听着有点哭笑不得，果然，他想进军影视行业还真是心血来潮啊……
对方的心意是好的，凌穗岁也就耐心解释：
“小说也好，戏剧也罢，叙事核心点都是矛盾与冲突。我提出给配角加点戏份，确实有现实因素的考虑，但更多的是从内容本身出发。”
“在游戏已上线的原著里，女主就不是单独闯关，而是有固定队伍的。只是原著字数才四十万，总篇幅比较短，对配角的着墨就少，但这几个角色的设定都和女主相关，有可以继续深挖的点。”
“延伸这部分的内容，会让叙事更丰富，剧情结构更饱满，也更容易制造矛盾与冲突。”
凌穗岁之所以会提到“加戏”，还是因为原著太短了。
四十万字的全文，在网文界算是中篇，改编成剧本顶多拍十集。这个时候，扩展原著内容就成了改编的必然选择。
凌穗岁接着说：“而且，我刚才说的是以女主为中心，偏群像改编，你没发现比起市面上常规的影视剧，好像少了点什么吗？”
艾天明想了想，女主中心，配角群像……
“等等——你的意思是，没有男主？”
“可以这么理解。”凌穗岁点头，“既然我是这部剧的女主，又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呢？给其他配角加的戏份，就从男主的份额里扣掉好啦。”
“我知道，原著是有官配的，但他仅仅是女主的恋爱对象，在小说里的出场占比也谈不上是男主吧。”
“不用抹掉感情线，但也不能把它抬到最高优先级。我的计划是主角小队有五个人，官配是其中之一，那他在重要配角的总戏份里占四分之一，如果他出场比较早，就稍微往上浮几个百分点。”
艾天明张大嘴巴：“还可以这样拍？”
“当然可以啊。”凌穗岁告诉他，“比如说谍战剧，男女主的身份就未必是恋人关系。”
艾天明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按照凌穗岁说的，这部戏确实有群像，但好像更符合“大女主”的定义了。
凌穗岁心想，她来当一番，二番生本来就难找，那倒不如直接按重要配角的标准去挑人，免得高不成低不就。
到时候番位排出来，她是“领衔主演”，四个小队成员都是“主演”，排名还可以不分先后。
她说：“按照镜头的戏份占比不好算，只要剧本里百分之四十到四十五的戏有我出场就行了。”
“会不会有点少？”艾天明问她，“我看微博上，很多粉丝都喊话大男主，大女主的戏份至少要有百分之七十，八十也不嫌多。”
凌穗岁：……
她面无表情：“粉丝没有专业知识，但你身为出品人不能没有啊。”
“你知道百分之八十的戏份是什么概念吗？意味着只要剧组开机，我就要到场，拍摄全程不仅没有休息日，而且一秒钟都不能停，只能连续不断地拍。”
凌穗岁顺手拿起一瓶酒：“你想看清瓶身上的所有文字和图标，是不是应该翻个面，转过来？对于影视剧的叙事来说，也是如此。”
“如果戏份过于集中在某个角色身上，就会导致叙事角度固定，限制了剧情的丰富程度。以我现在接戏的标准，剧好看的优先级，肯定要排在人设好、戏份多前面。”
总价值十块的蛋糕，她分走百分之八十，和总价值一百块的蛋糕，她分走百分之四十，哪种模式得到的更多，连小学生都会算。
要是戏份多就等于得到的观众喜爱多，但演员们还演什么电视剧电影啊，每个人都开个独角戏直播呗。
凌穗岁最后补充：“而且，如果在拍摄过程中太辛苦的话，我就没办法保证每一场戏的表演状态了。”
毕竟她是活人，不是机器，身体和精神都会感到疲惫的。
前面的理由艾天明听得一知半解，最后这句话，才是说服他的主要原因。
艾天明再次确认：“你真的觉得一半的戏份就够了？”
凌穗岁：“……不是一半就够了，而是最多一半。如果超出这个比例，我就要看过完整剧本再考虑接不接了。”
“这不是单人戏份，是把所有对手戏、群戏都包括在内了。四个重要配角的话，每个人也得有二十到二十五不等的戏份占比，少于这个比例就不好码演员了。”
因为每个演员都不是演独角戏，照这样的混合计算方式，所有人的戏份占比相加总和，肯定会大于一。
她和艾天明强调：“不要吝啬对配角的刻画，每个角色都好，剧才能好。”
“想想唐冰老师，她在金榜题名的戏份占比也就是三分之一，影响她拿最佳女主了吗？还是你对我没这个信心，觉得配角会掩盖我的光芒？”
艾天明立刻表示：“那肯定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见他懂了，凌穗岁终于松了口气。
关于《游戏已上线》的讨论，他们初步聊到这里，定个大框架就行。至于下一步发展的细节，凌穗岁还要找童晓曼商量，让她出面去谈。
毕竟，她当时和童晓曼承诺的是，不仅让她当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工作室和以后的公司合伙人。
术业有专攻，这种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去对接吧，凌穗岁更想把有限的时间精力，都放在表演进修和提升上，那才是她的赛道。
“对了。”凌穗岁提醒道，“目前游戏的影视版权还在华彩那边，你把拍摄计划先放一放，以个人名义把版权弄到手再说。”
艾天明笑了笑：“我懂，我就摆出一副心血来潮的态度，如果对方的开价高，那我谈都不谈，直接说不要了。”
——而这个ip留在华彩那边实在烫手，前面投入的成本无法撤回，继续追加又腾不出资金，这时候有“人傻钱多”的艾天明愿意接盘，不卖给他还等什么呢！
就算没办法赚他的钱，但只要能挽回点损失，总比眼睁睁看着它变成公司坏账，血本无归要好得多啊！
最关键的是，只有艾天明自己说要买，华彩会觉得他是到处撒币的傻子，但凡换成其他影视公司，他们就会觉得对方是不是有利可图，拿捏着不肯轻易放手了。
所以，他这种“傻白甜”的公子哥形象，在生意场上也是有好处的。
钟瑶的生日派对开到凌晨，凌穗岁直接睡在了别墅客房。
等到次日中午，客人们基本走完了，只剩几个人留下来吃顿午餐。
凌穗岁就是其中一员，不过她主要是等季照莹，这家伙嗨到了凌晨三点，这会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呢。
餐桌上，凌穗岁和钟瑶说：“我今天起床后，去翻了你们昨天说的那个作者的专栏，目前对一本书有点兴趣，但我只看了前几章，还没看完。”
钟瑶就问她：“是哪本，这个作者写了好多古代探案题材的书。”
“不是那类。”凌穗岁摇摇头，“是她去年写的年代文，文名叫我在八零年代摆摊创业，讲的是改革开放以后，一个家庭主妇离婚后发展事业的故事。”
啊，从古代探案到年代经商文……这跨度有点大吧。
所以凌穗岁补充：“前几章的戏剧冲突还在原生家庭范围内，比较激烈但也比较俗套，我想往后多看几章，看之后的事业线发展会不会好一点。”
钟瑶品了品她刚才说的话，她刚才特意提了，故事背景发生在改革开放后……
“你想冲奖项？”
在朋友面前，凌穗岁也就不隐瞒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