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款综艺仍在热播，文艺片电影创下票房佳绩，明年的商业大片出了讨论度极高、让观众非常期待的预告，凌穗岁还马上要进组下一个好莱坞大片……

　　如果要提名永远不会让事业粉失望的明星榜单，而凌穗岁没有排到第一个，那这个榜都没有说服力。

　　在出发前，凌穗岁把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

　　杂志和商务都拍了，姐妹聚会参加了，和几个大导演、制片人也见过面了，还顺便关注了冯荔的情况。

　　《大侠请接招》播得很好，不仅是努力的学员们吃到红利，冯荔也跟着一炮而红。网友都叫她荔枝或者小孩姐，她在微博和豆子上的粉丝数量都超过一百万，人气比圈内部分演员还高。

　　又因为她和齐萱在圈内不是秘密，所以找她拍戏的剧组特别多。

　　全部答应是不可能的，不提冯荔还要上学，有没有那么多时间，也不是什么作品都值得出演啊。

　　齐萱本来是想让自己的经纪人顺便帮冯荔挑一挑，奈何经纪人最近有私事要请假。所以，齐萱找家人开了个会议后，决定让冯荔和丰收传媒签三年的影视约。

　　对于普通新人，丰收传媒都是五年起签，但考虑到老板凌穗岁和齐萱老师的关系，以及童星身份的特殊性，童晓曼还是接下了这个单子。

　　公司和冯荔的父母达成共识：综艺就不再上了，广告不归丰收传媒管，只接靠谱剧组的角色，最好拍摄时间在节假日，不耽误孩子上课。

　　“我之前没接触过童星。”凌穗岁挠头，“童姐，我们是不是该给她配个懂儿童心理学的执行经纪？小孩子的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

　　童晓曼嗯了声，她也会提醒团队成员，平时注意对冯荔的外界信息隔绝保护，有些事情不要让她接触。

　　“不过她的心态很阳光，经常散发正能量。”童晓曼如是评价道，“有她加入，公司内的气氛都好了很多。”

　　嗯……至于原来为什么有点不好，当然是因为新人林雅涵弯道超车，直接跑到田恬等人前面了。

　　田恬和文艺没这么红，受到的影响还算小，心态最炸裂的是赵纤凝。她之前在《瑶台录》里的大师姐一角很出圈，但女演员想卡位进阶没那么容易，她还在积累作品厚度中。

　　这时，林雅涵突然红了。虽然她还没影视代表作，但她有流量啊，她和赵纤凝形成了最直接的同年龄段竞争关系，而且在影视作品选角这块，林雅涵还更具有优势，因为她正新鲜呢。

　　童晓曼已经很努力在规避她俩的内部竞争。在丰收传媒，除了凌穗岁外，别的演员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人工作室，都是固定成员+自由成员的模式，后者可能同时负责多个演员的工作，也可能随时更换小组。

　　从林雅涵红了之后，她和赵纤凝就没有任何重合的团队成员，找她俩的影视资源甚至是封阳亲自跟进。但这样微妙的平衡，是没办法维持太久的。

　　童晓曼直说道：“她们年龄相近，风格相似，以丰收的体量，还没办法同时培养两个上升期小花。”

　　“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么选出一个人资源倾斜，把她先捧起来；要么两个人分到的资源都有限，有可能谁也起不来。”

　　凌穗岁头痛扶额，要她怎么做决定啊？

　　“让她们各凭本事吧。”她只能这么说，“内戏另说，外戏找谁的就让试镜，不捆绑也不推荐换人，我们要对得起这些孩子。至于其它方面……”

　　说全都交给你决定，就很没责任感，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要她说出个所以然，她也说不出来啊。

　　凌穗岁叹气道：“只针对演员的业务能力，林雅涵稍微强一点，但这种能力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赵纤凝未必永远不如她。演员能不能保持长红有很多因素，演技也不是唯一的决定项，从你的专业角度分析吧。”

　　童晓曼点头：“你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她们中间哪个人下一部剧就飞升了，只要拉开差距，资源竞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幻想很美好，凌穗岁却知道没那么容易。比起这个，她只希望演员们都脚踏实地发展，千万不要有人想不开，做出点会一夜之间flop、甚至直接被封杀的事情就行。

　　“还是得组个内戏，让大家都有机会才行。”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连外人都知道跟着她能飞升，这种好事肯定要留给自家。

　　当然，前提是真的有这样的好作品。

　　严思菱的电影不行，那注定了要走文艺片创作路线，压缩成本将是重中之重；丰收传媒孵化的几个项目她也在跟进，目前最看好的还是唐宝那个。

　　古代权谋，偏群像，肯定需要很多女演员啊。女主如果不培养自己的女性团队势力，还有谁会帮她，做她的后盾，她怎么立于朝堂之上？

　　以唐宝的逻辑能力，她肯定能想到这点，凌穗岁对她很有信心。

　　“是不是有进度了？”她问。

　　童晓曼：“对，小唐将思路理顺后，写剧本就顺利很多。正好她今天在公司，让她进来汇报吧。”

　　唐宝很快就带着平板进来了，她先给凌穗岁展示了大纲封面，上面的标题是《如梦令》。

　　凌穗岁托腮：“我记得上次还是云筝传。”女主角叫云筝。

　　“对，我改了。”在作品的女主角面前，唐宝大大咧咧地提起：“之前整部剧的核心主线是女主的个人成长，现在是封建王朝的中兴之路。”

　　倘若换成别的女演员，听到这句话估计会不太高兴，好好的大女主怎么就改了？

　　但凌穗岁演过太多大女主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大女主”从来不靠戏份多寡决定。

　　人物性格不是喊口号就能让观众相信，而要靠具体的剧情体现，而剧情描写不能缺少矛盾和冲突。小唐更改了故事主线，也许反而能更好地塑造角色形象。

　　小唐接着说：“我很认真地想过，也查了一些资料，到底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能让女主掌握权力，而且不在前期就被宗法和父权制度绞杀呢？”

　　“如果要衬托女主的智慧，反派就不能愚蠢，如果反派拥有封建时代正常士大夫的智力水平和政治素养，那他们不压制女主的理由，就只能是缺她不可，这件事必须，也只能由她去做，才能为女主角争取到宝贵的发育机会。”

　　“顺着这个逻辑，我想到了战争，而且这场战争还得发生在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战争形势要非常严峻。如果女主顶不住了，京城里的皇帝和文官都不安全，必须要到这种残酷的程度，他们才能忍住不给女主拖后腿。”

　　小唐打了个响指：“你有想到什么吗？”

　　“靖康之耻？”凌穗岁偏头，“你想参考宋朝的时代背景。”

　　“没错。”

　　小唐点头，“我没法凭空设定一个纯架空的朝代，肯定得找点参考，有了具体的参考，服化道落地也会更顺利。虽然宋朝这个官职体系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冗官这个词真不是闹着玩的，我研究好久了还没完全琢磨透……”

　　“扯远了，只是时代背景、官僚制度、社会生产力水平参考北宋，角色是纯原创的。坏消息是没有岳飞，好消息是也没有雪乡二圣和完颜构，皇帝水平……参考阿斗吧。”

　　凌穗岁指了指自己：“那我是诸葛亮？”

　　“你不是。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写得出这种水平的剧本？”

　　小唐先是摇头，然后说：“最主要的是，云筝在封建时代不具备和皇帝君臣鱼水情的生理条件，她也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性格。”

　　“说实话，我试图这么写过，我也想塑造一个完美的女主形象，但如果她自幼聪慧，从小就知道权力是怎样的东西，她怎么会意识不到自己在封建制度下的失权地位？”

　　“生产力落后，皇权的触角就只能由宗法制织起的大网延伸。即使武则天当了女帝，她也动摇不了这个根基，一句没有侄子祭祀姑姑的道理，就断绝了她把皇位传给武家人的路。”

　　“所以云筝和皇帝的关系会很微妙。皇帝既要拉拢她，因为她融入不了任何利益集团，能做他的孤臣，又要默许百官对她的打压，不能让她的权力触碰到宗法制的底线，这样会动摇他的统治基本盘。”

　　“刘备当年请先生出山，都得三顾茅庐呢。我剧本里的皇帝又不能封云筝为武乡侯，那她肯定就不会去当诸葛亮了，人的性格离不开社会环境的影响。”

　　小唐说到这里，还观察了下凌穗岁的脸色。

　　凌穗岁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呗，反正这只是公司内部会。就算是广电不让拍，现在改还来得及。”

　　“不不不，肯定让播。我又不是让女主篡位当女帝，只是让她当权臣而已。”

　　小唐搓搓手：“穗岁啊，你想不想挑战一个高难度的角色呢？你知道的，越是体现人性复杂的角色，呈现出来的效果往往没那么伟光正……都权谋本了，肯定没有傻白甜……”

　　她咽了咽：“如果是那种，为了掌权所以底线很低，也会玩政治手段，重视结果多于过程的角色呢？”

第270章

　　“我生来就是要向上攀登的”

　　凌穗岁大概能理解唐宝的意思。

　　事实上，她前面的问题并不是问她愿不愿意演这样的角色，那句话的潜台词应该是——你能接受观众对这个角色的批评、审判、甚至是攻击和诋毁吗？

　　如今内娱的影视剧市场，大致只有两种角色，分别是好人与坏人。

　　反派角色不一定纯坏，剧本里可以有大段篇幅叙述ta黑化的原因，而且因为ta是反派，那多坏都是合理的，被观众骂说明演员演得好；

　　但演主角就不一样了。主角的道德和品行却必须完美无瑕，只要有一点“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的地方，就会被推上审判台，还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带节奏把对角色的不满引导到演员身上。

　　剧越红，演员越红，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就会越多。凌穗岁之前扮演程以沫和乔欣彤时，可没少被娱乐组刷屏审判“三观不正”。

　　这两个角色只是不够完美，都没能逃过口诛笔伐。很多人总以为是岁丝控住了话题广场，但再顶流的明星也没有高强度巡逻、实时在线的粉丝，大部分还是靠她演技够好，立住了角色受人喜爱的那面，才有很多观众自发反驳那些洗脑包。

　　但是，听唐宝刚才的描述，云筝的形象和许多观众认为女主应该有的美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啊。

　　别说一个纸片人了，就连对华夏文明有过突出贡献的皇帝，也会被人以“私德”的角度攻击。当然，凌穗岁并不是说这些问题不存在，不能提，再伟大的人都会有局限性。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是否要冒着这个角色的功绩被无视，争议被无限放大的风险，让唐宝继续创作呢？

　　如果唐宝能写出一个优秀的政治生物，那有心人想黑主角可太简单了，连断章取义都不需要，这个角色本身的行为必然有不符合当下价值观的地方。

　　凌穗岁只想了一会，就点头。

　　“但有个前提。”她说，“我希望女主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她、或者对她想要实现的目标来说最有利的选择。只要满足这个条件，政治家玩什么手段都在我接受范围内。不要为了使坏而使坏就好了，古代官场是很注重名声的。”

　　唐宝兴奋极了，她虽然知道凌穗岁不会拒绝她，但得到她的亲口承诺后，她还是觉得安心不少。

　　“没问题！”她神采飞扬地说：“官场其实有两套规则，一套在明面，一套在暗地。我举个例子，奢侈品从来不会公开说需要配货，但当你想要买包，售货员就会用没货为理由搪塞，然后给你推荐提成高的东西，等你买完就有货了。”

　　“如果这种行为放在政治领域，我们把它称之为权力寻租，这也将成为女主的政斗主线之一。”

　　接下来唐宝滔滔不绝地给凌穗岁介绍，女主开局是武将之女，家中长辈多有战死沙场者。在一场战争后，云家能打的将领几乎都死了。

　　女主悲痛欲绝，却意外得知这场战败是因为夫家投敌。他们看敌人太强了打不过，就决定拿云老将军的性命换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女主知道后，立刻联系还活着的云家人，里应外合将丈夫全家都杀了，还割下了丈夫的人头祭旗，以表达自己对国朝的忠心。而在女主带领下，悲痛愤怒的云家军打出了哀兵必胜的架势，成功保卫住这座重要的城池。

　　这就是故事的开场，女主登上政治舞台的起点。前期大臣们虽然看不惯她，但还是捏着鼻子给她提供一点微薄的支持，指望她花点小钱就办成抗击外敌的大事。

　　等她真的做到后，这些人就开始使绊子了。前方的情况才刚好一点，他们就想断她的粮草，架空她的军权，虽然没有秦侩，但还是有主和派四处蹦跶，能送岁币的事为什么要打仗呢？可不能让她一个女人骑到大家头上来啦。

　　所以说，女主面临的就是地狱难度剧本。她手刃亲夫的行为永远被人诟病，争权夺利的手段也不是那么光彩。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诉求，她还会主动铲除异己，内斗外斗都是行家。

　　而且，既然剧本设定的架空世界以宋朝为参照，那么在重文轻武的背景下，哪怕她的官位升到了枢密使，朝臣还是瞧不起她，文人也坚定地与她划清界限。

　　“哦对了。”唐宝带着点恶趣味说道，“女主打的第一场仗是实在没人能领兵，所以大家都听她的话，后来又冒出来一个云家旁支子弟，想抢她的位置。”

　　“女主虽然是主家出身，却是庶女，旁支虽然是旁支，却是家里的嫡子呢。”

　　凌穗岁：……

　　“你是生怕要素不够多，那些自媒体和营销号没有发挥空间是吧？这个没什么意义，不用强调女主是谁生的，又不是要搞宅斗。光是生理性别这块，云家派系就有的掰扯了。”

　　好吧，唐宝耸了耸肩，她其实也是临时想到的，就那么顺口一提。

　　目前她只写完了前三集的细纲，凌穗岁看过之后，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都不是字，而是疯狂燃烧的经费。拍战争戏是很贵很贵的，而且还要用到大量的马。

　　凌穗岁当年拍《昭将》时，能用真马的镜头全都用了真马，总不能几年过去，作品质量越来越退步吧？

　　钱还好说，有的是品牌赞助商愿意为她买单，但她回想起到点就下班的马，总觉得拍摄周期会拉得很长，因为你没法和马讲道理，让它行行好加个班，人家不想干了会直接甩你下去。

　　她已经在考虑，该为这部戏留多久的档期，半年够不够？

　　《如梦令》的制作成本，怎么也得有一两个小目标，这还没算她的片酬呢。电影可以谈票房分红，电视剧其实也可以按收益算，减轻前期的现金流压力。

　　要是播出情况不好，那就活该她没赚到钱呗。观众不喜欢，还能怎么办。

　　好在，她早就不缺钱了，对这方面到是没那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