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穗岁懂了,导演吃过的是酥脆小麻花,道具组准备的是老式软麻花。
她和导演解释这两种都是“麻花”,同一种名字的食物有不同做法,在华国是很常见的事情。
导演犯愁了,小麻花不仅是这场戏的道具,也是李茉和特蕾莎的共同回忆。在接下来的拍摄中,李茉要请特蕾莎品尝她最喜欢的家乡小吃。
这是她们的初次见面,这个物品的意义不是随便一种西方甜点和零食就能替代的。它要好携带,凉了也能吃,可以打包带走,可以经过长时间运输,即开即食,还要在华国家喻户晓,不能是特别冷门的地方特产。
这附近没有唐人街能买小麻花,凌穗岁思考过后,决定挽起袖子自己炸。
麻花的原料很简单,技术含量全体现在发面和捏造型上。凌穗岁对着视频教程练了好几次,才捏出几根像样的。
路易斯满脸崇拜:“你怎么什么都会。”
凌穗岁笑了笑,虽然这是拍摄道具,口味并不重要,但既然他这么夸了,她就想让他尝一根。
她看向左手边的盘子,刚炸好的麻花就放在这里——啊,怎么空了?!
凌穗岁扫视全场,柏莎第一个举起双手:“我只吃了一根!”
“是你带头的。”导演立刻出卖她,“是她说要尝尝,我也尝尝,助理也尝尝……”
然后,然后就空盘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盘子,它能装下多少麻花啊,还有好多人没尝到呢。
凌穗岁:……
这些都是道具啊,你们怎么可以吃道具!
导演看了眼凌穗岁,又看向油锅,临时做了个决定。
既然凌穗岁有这个手艺……那就再加一段李茉炸麻花的剧情吧,她亲自动手做的,以后发回忆刀的时候,刀片也会更锋利。
当然,后面的心理活动导演没说出来。这阶段的剧本仍在讨论阶段,对演员是绝对保密状态。
凌穗岁莫名其妙多了一段炸麻花的戏,她觉得很无语,又有点想笑。
于是李茉和特蕾莎初见的场景,就从岛台转移到了厨房。李茉用来捞麻花的笊篱,还是凌穗岁自己带的——在剧组打边炉时,用得到这玩意。
凌穗岁觉得麻花捞出来就可以吃了,充其量再加上等待放凉一点的时间,但导演希望她撒点糖霜,最好能做成李茉的独家秘方。
南方人凌穗岁坚决拒绝了导演的提议,这种酥脆小麻花就是咸口的,怎么可以再撒糖霜啊!而且按照美国人的饮食习惯,他们说的“一点点糖”,绝对能把嗓子甜到齁。
如果非要加,她选择海苔碎和芝麻。
这两样东西竟然也是她自带的,她有时候会用来拌米饭。比起各种酱料,这样热量低而且吃起来也很香。
为了备用,凌穗岁足足炸了三锅麻花。她站在油锅前表演,路易斯左手揽住她的腰,亲密地贴在她身边。
连续拍了好几条,导演都不满意。
“路易斯能不能控制下,不要再脸红耳朵红了?你们是情侣,要习惯这种亲密接触,不要搞得像头回见面那种羞涩啊!”
导演无语了,路易斯眼神里的爱慕倒是不用演,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但太过依赖演员的真情实感也不行,他倒是控制下心跳频率啊!
尽管导演训斥人的声音很凶,围观的工作人员还是在拼命憋笑。忍住,一定要忍住,至少不能笑出声来!
路易斯:……
拍了两部电影,他从来没和凌穗岁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能怪他吗?他只是做出了所有粉丝都会有的反应啊QAQ
为了帮助路易斯尽快脱敏,导演要求他就抱住凌穗岁不要松手。他俩就一直贴着,贴到他的心情平静下来,身体习惯这种接触为止。
路易斯特别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没有机器在拍了,他不敢把手挪开,却也不敢紧贴上去。他的手掌和凌穗岁的腰大概有几毫米的距离,摸到了又好像没摸到。
凌穗岁看着他:“我们加快下进度好吗?”
“抱歉……”
路易斯内心很崩溃,演戏时被自担嫌弃拖后腿,美式都没他的命苦。
他根本没去想是怎么个“加快进度”的方法,只沉浸在凌穗岁嫌弃他的悲伤情绪里,但是下一秒,凌穗岁伸手抱住了他。
她双手圈住他的腰身,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掌都快压在他后背上了。她的脸颊贴在胸膛处,应该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疯狂加快的心跳。
“抱我,摸我的头发。”凌穗岁提出要求。
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路易斯情不自禁咽了咽。
他心里在想这不好吧这不好吧,手却很诚实地按照凌穗岁的命令行动。当然,他只敢听凌穗岁的安排,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下手也是轻轻的。
有好几台花絮机围在他们身边,路易斯仔细看过去,记住了每个摄像师的脸。
如果这段不会被放出来,他可以自己掏钱买!每个机位,每个角度,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
……这时候,路易斯对掉马这件事倒是没这么遗憾了。
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这条花絮发出来,在同担面前狠狠炫耀啦。
谁懂啊,岁丝只能在评论区口嗨“换我上去演”,但他是真的能演诶!
第395章
这个麻花(嚼嚼嚼)还挺好吃的(嚼嚼嚼)
路易斯感觉到了某种吃人的视线。
这是正常的,他当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有多么招人恨。
说实话,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他也会咬牙切齿地问一句凭什么,并试图用目光把这个人从凌穗岁身上扒开。
但没有这种如果,正所谓人的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既得利益者的路易斯,当然不知道“共情”两个字怎么写,只想狠狠地炫耀。
嘿,羡慕了吧,谁让他长了这张能被选中扮演韦德的脸呢!那可是精灵,人类对精灵的所有想象,绝对离不开高挑的身材和精致的美貌。在这两点上,他都有先天优势。
路易斯悄悄环顾四周,想要找到这位隐藏的同担。余光搜索时,他和冷笑着的柏莎对上视线。
嗯……特蕾莎看到李茉和韦德这么亲密,感到生气非常合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入戏了……
等等,这不对吧?
她确实不高兴了,但她冷笑的对象是他啊!见鬼,到底谁和谁是情敌……
被柏莎视线猛盯后,路易斯反而放轻松不少。他陷入一种炫耀成功和破罐破摔的结合状态,两相纠结下,那种紧张的心情也就消失了。
现场继续拍摄,李茉和韦德的对手戏很快完工,特蕾莎要出场了。
按照剧本,特蕾莎走过来之后,会阴阳怪气一句“你在喂他吃什么”,而李茉会端起盘子,邀请她也尝一根麻花。
显然,李茉是把这句话理解成了正经的疑问句,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吃什么”上面。
至于特蕾莎为什么语气不好,可能是因为她和韦德在这里吃很香的东西,却没有邀请她吧。
凌穗岁当初看这段剧本时,莫名有种很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询问了总编剧,才知道这一小段是由编剧团队里新加入的成员写的,对方从小在华国长大,前两年才来到美国。
……原来如此,她就说阿美莉卡的编剧,怎么能写出这么吃货思维的情节。
虽然这是李茉和特蕾莎的初见,但并不是凌穗岁和柏莎第一次拍对手戏,而且她们很早就是好朋友,彼此间都很熟悉了。
因此,导演并没有过多强调演员应该怎么做,只让光替演示了一遍走位后,就准备拍摄了。
柏莎板着脸走过来,按照剧本说了台词。
凌穗岁转过身,先对她笑了笑,然后将盘子往她那边挪了点。
接下来是柏莎的台词——特蕾莎说不要,李茉以为她是客套,再三向她安利,最后她非常别扭地尝了一根。
不过,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凌穗岁知道柏莎卡住了。
导演还没喊停,她索性拿起一根麻花,递到柏莎嘴边。
“尝尝吧,很好吃的!”
柏莎愣住了,凌穗岁身后的路易斯也愣住了。
什么……原来亲自投喂不是他的专属剧情吗……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啊!
这两人的神情都非常符合角色该有的状态,导演也就继续坐在监视器前,没有开口打断拍摄。
即兴发挥嘛,很多演员都喜欢这么干。先接着拍,看这条的效果再说。
柏莎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表情充满了纠结,但她的嘴巴却很诚实地张开,咬住了递到她嘴边的麻花。
中间跳了段对话,但问题不大。柏莎很快就接上剧情,一边嚼嚼嚼,一边发表对麻花的评价。
“一般般……我是说,还行。”
她咽下了嘴巴里的东西,在听到“还要再来一根吗”的询问时,先是本能地点头,又表情突变,一副后悔又不愿反悔,只能自我开导的模样。
凌穗岁看她这样,都有点想摸摸她的头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手刚拿过麻花,她真的会这么做。不过现在么,她只能微笑地看着她,欣赏她口不对心,一根接一根嚼麻花的样子了。
两人间的氛围很好,背后的韦德几次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疑惑不解,想开口又不知道从哪开口的状态,也非常符合角色设定。
韦德不理解,不过他也没必要知道。他只需要站在那,当好背景板就可以了。
一切都很完美,导演宣布这条过了。因为是即兴发挥,导演觉得不用再保一条了,接着拍未必有刚才灵光一闪的绝妙时刻。
在复盘时,柏莎问凌穗岁怎么会想到喂她吃。
“因为我(李茉)刚才在喂韦德,这实际上是一个很顺手,很连贯的动作。你还问我在喂什么,那我为了显示自己在同事间一碗水端平,不会厚此薄彼,就也喂你一次。”
柏莎听了忍不住笑,这句话还能从这个角度理解?
仔细想想,这种冷幽默也算是一种荧幕上的反差萌了。伴随着她的质问,即将到来的情节不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而是喂麻花……这谁能想到。
至于被端的另一碗水,以男朋友的身份却没享受到“优待”的韦德是何感受……谁要关心这个。
凌穗岁继续说:“而且从我视角里,我看过你的照片,知道你是特蕾莎,你是我即将要带的新人。我从来没有这种当前辈的经验,想到这件事就非常兴奋,对你的初始好感值也非常高。”
所以,李茉会下意识忽略特蕾莎语气上的不对劲,把她往善意方向思考。直到特蕾莎之后两次和她抬杠呛声,李茉才意识到,她对自己似乎没那么友好。
再然后,她知道了特蕾莎喜欢过韦德的事情。虽然这已经是过去式,但联想到刚见面时的场景,李茉心里难免会觉得很微妙。
顺便一提,其实在这里,李茉的思维还挺有意思的。
她所理解的特蕾莎对韦德的感情,只是一种crush,并认为特蕾莎的不爽只是因为自己抢先一步,而不是打算和自己抢男人。
特蕾莎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对李茉的不满类似于很早就知道有限量版新商品即将上架,却因为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到达商店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消费者把她想要的东西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