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如今实在不同。
不说李师爷,纪楚都有点犹豫,振儿到底是大哥的儿子,他带到身边是想给侄儿好前程,并非去送死。
大哥大嫂对他那样好,还时时照看乐薇的家人,自己不好做这种决定。
这些事都有点头疼,之前写信同哥嫂说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支持的,只是忧虑振儿不会说话,去军营会不会有问题。
现在情况又有不同,肯定还要告知。
纪楚想了想道:“先不急,刚开始学枪法,总要过个大半年再说。”
李师爷点头,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说起来,他们对边卫的猜测半点都不能透露。
朝廷不说,新来的知州也不说,肯定有其原因。
这番谈话刚结束,吏司的薛明成便过来了。
说起来,薛明成也是成为左都事,如今同样是正六品。
从去年开始,两人交际也算变多。
这人狡猾,之前想用纪楚扳倒当时的吏司主事,没得逞后反而接近,还屡次透露京城的消息,明显有交好的意思。
这般狐狸性格,纪楚也只觉得有意思,而且在他这能实实在在探听到不少消息,自然不会计较之前的事。
薛明成过来聊的,也是边卫的事,他同样嗅出不同:“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没送来,不过那里多半不会瞒我,到时候就知道事实如何了。”
也就是三月中旬左右,就能证明他们的猜测是真是假。
纪楚点头道:“那就等等吧。”
不只是他们,景大人同样让工司等人小心谨慎。
这样一来,曲夏州州城衙门的局势,变得有些微妙。
多数官员直接默认了新知州的改变,有种户司带头,其他各司跟上的感觉。
让迟钝的礼司变得尤为尴尬。
尤其是礼司一部分官员,深受许知州的照拂,很是愤愤不平。
私下里为许知州打抱不平。
“不说新来的官员,就讲之前的人,哪个没受过许大人的照顾?人走茶凉,连他的政策都不执行了。”
“本地经济发展得那样好,纪楚固然作用很大,可没有许知州替他撑腰,哪有那样顺利。”
“对啊,去年收拾二王爷的人,还特意让他避开,如此恩情,竟然不管不顾,直接讨好新知州。”
“新知州不过兵部出身,真的懂政务?”
“沈通判呢?沈通判就没有想法?”
“不知道啊,沈通判以前什么都不管,现在更不好说。”
“真为许知州寒心,新知州一来就说城防的事,难道是在指责许知州?”
见他们越说越夸张,有人讲了句公道话:“每个长官的习惯不同,总不能一概而论。”
话是这么说,可总觉得心里憋闷。
许知州的行事作风,才符合大家心中所想啊。
这些争论当中,另一个地方显得尤为和谐。
那便是官学了。
新学政大事小情一概不管,直接交给宋左训导,原话是这么说的:“本官来之前你管得很好嘛,何必再多个指手画脚的,以前什么章程,如今就什么章程。”
这话乍一听,很像是说反话。
可宋左训导品了半天,还找纪楚去问,确定这就是新学政的真实想法。
因为新学政日日都去数科,尤其是老数科的符号室里。
刚开始一两天还只是看,后来便忍不住上手,他一上手,众夫子便知道他的厉害。
尤为敏锐的张玉春还道:“京郊驿馆?”
新学政立刻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再提,把数学符号编纂完整才是真的。
宋左训导擦擦头上的汗。
他现在明面上是官学二把手,实际上所有事情都是他来管。
这算不算又升职了?
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
州城衙门磨合到现在,事情也差不多明朗了。
纪楚处理门房送来一沓沓文书请帖信件,这还是李师爷粗粗整理之后的数量。
这些物件多半跟棉花相关,还有就是旧友联系感情,然后拐弯抹角要棉籽,还有七拐八拐的关系,也要棉籽。
甚至老家原化州的县里衙门,同样想要一百斤棉籽。
别的地方纪楚不知道,但老家那里,是真的栽不活的,不是那个品种,真的不行啊。
其实去年家乡那边就有这种想法,被他委婉拒绝了。
没想到还是没死心。
去年没给,一个是知道养不活,二是本地棉籽不太多,肯定不好浪费。
今年倒是能送去五十斤,让他们知道真的种不了。
纪楚让李师爷列张单子,看看哪里想要棉籽,统一给寄出去。
但他同样也需要回馈,不管能不能种成,种了之后产量多少,都要告诉他,好做个记录,以后不用再做无用功。
除了棉籽,还有想要棉花的。
这部分多是各地商贾,出的价格都不低,特别是隔壁的永锦府。
纺织大户家的马掌柜说:“重现当年白叠子的荣光。”
纪楚看到这几个字就头疼。
什么荣光,专供皇室那种荣光吗,大可不必了。
至于棉花的收购价格,着实诱人,开到了三百文一斤。
要知道去年年底那会,本地棉花也才一百五十斤。
当然了,这个价钱也不是商贾之人好心,完全是棉花值得。
他们更知道棉花价值几何。
完全按照市场定价的话,三百文一斤完全是他们占便宜。
所以看完永锦府这位马掌柜的来信,他直接压下不谈。
与之相邻的,让纪楚有些一愣,还特意看了看日期。
广宁卫董千户五日前就来了,一直在等着。
纪楚最近事情太多,门房的帖子也太多,竟然没注意到。
纪楚立刻对李师爷道:“快请董千户住到家里,一会我就回去。”
跟董千户的联系,是通过邓成建立的,更像是私交。
而且对方留的也是自己的名字,并未提起具体官职,纪楚也是听邓成说过,才知道他是千户。
毕竟若以官职来见,那纪楚这个曲夏州户司的人,肯定不能跟广宁卫常备军联系。
而董千户他们那边等了五日,手下颇有些焦躁。
“纪大人不会不见咱们吧。”
“应该不会,邓三少爷说他人很好,西北常备军的棉被服就是他提供的棉籽,也是他建议种的。”
“可已经五天了,他到底在忙什么。”
董千户还算沉稳:“人家换了新知州,能不忙吗。”
而新知州他还见过,跟邓将军以前是同僚,虽是武将却很有城府,如今都做到知州了。
他们这几日也没闲着,上街收购了几套棉被服,看着这物件,众人险些掉下眼泪。
如果他们广宁卫也有这东西就好了。
他们的士兵也想用上棉被服。
就不说一人一套了,只有一身棉衣,兄弟们就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冻死。
“耐心等待,若无这点信心,还做什么兵将。”董千户沉声道。
众人坐定,就听酒楼下面有人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姓董的客商。”
伙计早就得了吩咐,若有人来问一定作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道:“请问是哪里来人,小的好去递话。”
“就说姓纪的好友,他们知道的。”
好友?
董千户都惊讶了,没想到纪楚会这般说。
一行人面上带了惊喜。
看来此次曲夏州之行,感觉有戏!
等双方见面,纪振跟李纹也已经来了,帮着拿行李去纪家住。
想到他们要聊的事情,确实住一起比较方便。
李师爷道:“既是邓少爷介绍而来,自然是好友,不用跟我家大人客气。”
纪楚回来得比平日要早,看到董千户第一面就直接道:“是我的过失了,让诸位等这样久。”
李师爷虽然解释过,但自己还是要讲的。
这群好汉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倘若不是真心为将士们考虑,肯定不会来回九千里路,只为广宁卫将士寻到保暖的棉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