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下来就一句话,不管了,内里如何不重要,面子光鲜即可。
就跟他治下的沾桥县一样,顶着上县的名头,百姓们却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那四个醉酒的差役被他命人狠狠责打。
管不了纪楚,还打不了你们?
让你们是去办差的,吃什么酒!
一人四十仗,打得皮开肉绽才算行!
上午被安丘县老婆婆打的满头包。
晚上被沾桥县县令打去了半条命,还丢了衙门的差事。
他们都想去安丘县讨生活了!
至少那隔壁的差役不会非打则骂。
此刻的安丘县,纪楚看着一桩桩罪证,叹口气道:“把他们编入户籍档案吧。”
“做得隐蔽些,先并入亲戚家中,有了房子之后再做分家。”
这样就能较为合理。
“不过这些事要做得低调,不能大肆宣扬,更不能大张旗鼓做。”纪楚再次吩咐。
纪楚干脆说的更明白:“让他们该做工做工,该住下住下,先不提登记名册的事。”
谢主簿被吩咐做“假账”,还有点不适应。
但他们知道,这假账为何而做。
意思就是,明面上不记户籍,实际上衙门有登记就好,让新来的百姓若出事闹事有人可查。
也不赶他们走,该做工做工,该种地种地。
三年五载之后,自然而然就是安丘县的人了。
“王大人真的不会找麻烦吗。”谢主簿问道。
纪楚摇头:“放心,他不敢。”
小人都是胆怯的,就是因为胆怯,所以才会色厉内荏。
看着凶神恶煞,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为了前途,为了官声,为了名头,总之想要的东西极多,便会畏首畏尾。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的就是这个了。
拿着这个罪证,迁徙个二三百户,对方都不会翻脸。
毕竟对方可是上县,开国初期,就有七千到一万户人家。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按正常来说,肯定在万户以上。
再说,有这些罪证,就能保证王县令不敢找事。
没办法,谁让对方小辫子太多,一抓一个准。
至于什么三年大考之年。
纪楚就是知道对方大考,所以有恃无恐啊,有本事就说出去。
谢主簿默默记下,旁边的李师爷,纪振再次感受到纪县令的“可怕”的性格。
真不要跟他当对手。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投奔到周韩村的众人,心里忐忑了好几日。
但自从那日县令大人来了之后,只派了些人记下各家冤案,再详细登记各家情况,之后就没事了。
不赶他们走吗?
就让他们在周韩村住下?
甚至出去做工,也是没人驱逐的。
沾桥县的差役同样没出现过。
刚开始几日,大家还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两位县令达成共识,让他们回家。
等着等着,心里总算安定些。
就连有户勤快的人家,攒了些钱开始盖房子了,县里下来巡逻的差役只当没看到。
韩村长长舒口气,大手一挥:“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事的。”
就说纪大人会管的!
这个插曲也不算了结,按照纪楚推测,等到夏收之后,还有一批佃户会来投奔。
不过那就是夏收之后的事了,更不是什么难题。
他手握那么多利器,根本不会惧怕。
纪楚把罪证收到书房当中,再次看起罗玉村制糖作坊的账目。
全都是娘子乐薇记下的,往来支出,进账出账,都有名目。
蜂蜜一批批送过来,送到作坊里制成糖,也跟州城那边的货商联系好了,他们吃得下如今的产量。
乐薇还让人送了样品过去,三种口味都很受欢迎。
在纪楚处理百姓迁徙的事时,陶乐薇飞速成长,按她的话说,在相公身边耳濡目染,也该学到不少。
她现在识字不少,已经能自己看书,经营作坊之余,也会从书架上取书去看,能学到不少东西。
纪楚越看越放心。
如果说周韩村那边是闹心焦心。
罗玉村则是稳定的发展。
平稳到看见他们账目,都知道这个村子井然有序,勃勃生机。
这就是好事。
能安安稳稳地发展,便是最好的事了。
今年蜂农蜂箱规划得当,本地十六万亩麦田,五万亩油菜田,两万亩其他农作物。
按照不同种类,蜂箱的密度也不同。
比如麦田,差不多要五亩地,才能养成一箱蜂。
油菜田则不同,一到两亩地,就可以放置一个蜂箱了。
也因规划的合理,各家蜂农矛盾比较少,再加上大家都学过,今年蜂蜜产量非常可观。
按照一箱蜂,差不多能产二十到三十斤来说,今年安丘县的春季蜂蜜产量,足足有一百七十一万斤。
别看其中油菜占比较少,却贡献了大半。
纪楚选油菜做推广,也想过蜂蜜的产量,但说到底只是油菜的附带产品。
没想到一点点推进,这个附带产品,收益竟然如此之高。
本地小孩看到蜂蜜不馋,果然是有原因的。
谁家还吃不起蜂蜜了?
等这些制糖卖出去,除去各项成本税收,竟然有近五千两的收入。
这可是纯收益。
可他并非商贾,不能只看纯收入,眼看各个环节上,有多少人因此受益。
先是蜂农,一箱蜂蜜的价格差不多是三钱银子,三箱以上,家里收入就不少了。
而且今年就算投入了成本制作了蜂箱,等明年就不必再做,是净利润。
此般利好不用多讲。
再是中间的工人,制糖作坊各项活计的女工们,以及负责长短运输的男工们。
每人每日按照工种不同,能得十文到五十文不等。
整个罗玉村,无人不因此受益。
也正因如此,罗玉村能去私塾的孩子也更多,家里大大小小孩童,都能去听课。
最后再看这近五千两的收入。
自然是买水车的银钱。
到时候各个村里,都能分一些,以后浇水灌溉,能省不知多少力气。
跟隔壁县打完交道,再看自家县,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神清气爽啊。
这制糖的买卖,真让他们做起来了。
纪楚心情一好,又写信给传说中的匠人蔡先生,告诉他自己马上就攒够银子,让他务必把水车备好。
两人如今的信件有来有回。
主要是纪楚确实有新奇的点子,那蔡先生不得不回。
几封信下来,颇有些笔友的感觉。
陶乐薇进到书房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就是想问问,那制糖作坊的差事可有疏漏,她好尽快补上。
纪楚笑着道:“怎么会有,便是我来做,也就这样了。”
这自然是极好的夸赞,陶乐薇都有些雀跃,开心道:“那就好,我一定尽快完成。”
陶乐薇说做就做,以后几乎日日都在制糖作坊待到很久。
主要是时间紧张。
那么多糖需要赶制,需要的人手极多,而且只能赶在这个时间做,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割麦子了。
到时候多数人肯定选择去收割麦子,制糖则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