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哎,您还是嫩了些。哪里是大少爷的对手啊!
带着些许同情和不忍,杨明辉开车亲自送陈松贤回家,期间不忘安慰两句:“陈少,看开点吧,别……别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陈松贤生无可恋地歪倒在后排,呢喃自语:“杨哥,怎么就偏偏是表哥呢,怎么就偏偏是林小姐呢。”
“哎。”杨明辉把着方向盘,迅速抬眼看一眼后视镜中颓废伤心的男人,不忘鼓励,“陈少,您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个个分手了不都过得好好的吗?听我一句劝,童养媳的事过了就过了,以你的条件,你的样貌,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陈松贤现在哪里还对找女朋友有什么兴趣,他苦笑一声,窝在后座,思考着自己节节败退,还有什么出路。
唯一的出路,唯一可能帮到自己的人只有……
——
林可盈看完电视,回房间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擦水乳,水润的乳液在掌心化开,均匀涂抹在光滑的脸上。不停揉搓间,林可盈仍有些惊讶。
“想什么呢?”房门前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林可盈回身八卦:“那位凯文陈先生竟然是你表弟啊?真是没想到,你知道吗,我之前和他见过几次面,他是我们喜天大厦的客户。”
程万廷今天下午便得知此事,此时却佯装不知:“那倒是挺有缘分。”
“不过他之前几次来喜天都穿得特别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庆典。今天一见倒不一样,总算是符合他气质的年轻时髦。”林可盈想到凯文陈身上的花衬衫,不禁打趣程万廷,“看见没有,男人穿花衬衫没什么的,你表弟就穿得挺靓仔的!”
“噢?”程万廷倚靠在房门,双臂环胸,凤眼微眯,“你觉得我表弟很靓仔?”
“我就是随口说说。”林可盈不知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抓重点,重点是自己觉得他表弟靓仔吗?分明是说男人穿花衬衫也好看,他也可以多尝试啊。
翌日一早,林可盈难得和男人一道吃了早餐,顺便搭着他的车在中环停留。
这一趟过来,她要亲自给自己在港城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送请柬。
虽说之前已经口头邀请,不过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落下。
何家人算是看着林可盈从寻到未婚夫,到登记注册,直至举行婚礼的。何阿姐热情道喜,问起林可盈的婚礼筹备情况:“你们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小时候订了亲,过去十多年还能再遇见,程先生也是真心待你好。”
婷婷听到母亲这话,忙补充:“可盈姐和程哥哥简直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呀,缘分天注定,多少年都散不了!”
认真算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林可盈从糖水店离开,再前往圣玛丽医院给霍医生送请柬。
作为林可盈在港城为数不多的朋友,霍华琛收到请柬,微笑之余带着几分酸涩:“可盈,今天你给我送请柬,我有些伤心,不过如果你不给我送请柬,我会更伤心。”
林可盈哑然一笑:“既然不送更伤心,那是必须送的。”
“你丈夫不会有意见吧?”霍华琛晃着请柬还能说什么呢,唯有祝福。
“当然不会。”林可盈想到男人之前的特意提醒,“其他人他都没在意,唯独提醒我一定要给你送请柬。”
霍华琛:“……”
杀人诛心。
霍华琛后面还有台手术,两人闲聊几句只能匆匆分别。
林可盈拎着珍珠镶嵌一圈的黑色袖珍小包,从圣玛丽医院住院部后院往外,却迎面遇见了个熟人。
“陈太太。”与林可盈打过几回交道的宋秀娟正从院外赶来。
喜天大厦在林可盈手上起死回生,从过去那个破产倒闭的普通大厦焕然一新变成集商业购物、美食、写字楼、艺术展览、高档餐厅于一体的港城新宠。
宋秀娟愈发欣赏这位年轻的女士。
“林小姐,喜天大厦近来风头正盛,电视和报纸报道不断,我女儿女婿想去看看你们那儿举办的环形回廊画展都预约不到门票。”
“下个礼拜确实有一场画展。”林可盈惯会做人,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吝啬,“陈太太有需要,我送您两张票。”
宋秀娟受用,又提出过阵子会一家人去喜天顶楼的空中花园餐厅捧场,言辞间满是道贺。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宋秀娟这才告辞,往住院部去看望公公。
病房里,杨丽君正听公公说起大陆那边的情况。
只是信件迟迟没收到,杨丽君辗转托人联系上大陆那边,竟然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年陈家给松贤定的童养媳小盈已于数月前赴港。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也就陈家当年的老管家,只可惜如今已经病逝。另外就是陈家当年的帮佣梅姨。
童养媳早就赴港寻亲,可为什么陈家人从未见到?
杨丽君心生疑窦,却暂时不敢刺激公公病情,只能含糊敷衍,准备自己私下先调查清楚:“爸,大陆那边有消息传来,只是可能路途遥远,始终没收到信件,再等等如果还没收到,我再联系那边。”
在病床上休养的陈国升点点头:“如果小盈在大陆没有结婚,我们陈家不能失信,该接过来。”
“还有当年陈家老宅的帮佣梅姨,念着我们一家子,也想过来见见您。”
陈国升欣慰:“就是可惜你母亲去了,她和阿梅感情深。松贤的婚事得抓紧,他也老大不小了。”
宋秀娟走进病房便听到公公最后一句。她觉得公公真是糊涂了,以陈家如今的家业,一个十多年前的童养媳哪里需要以唯一的孙子的婚事完成承诺,在金钱上给人一定补偿足够了。
等在病房看望一阵,宋秀娟回到陈家,乍见从外面回来的侄子,忙安慰:“松贤,你放心,你爷爷糊涂了,你爸妈也附和,大伯和大伯母是站你这边的,那什么封建糟粕的童养媳,肯定不会让你娶。”
今时不同往日,陈松贤无奈苦笑:“大伯母,我现在想娶,还娶不到了。”
宋秀娟:“……你说什么呢,松贤,是不是病了?”
陈松贤摇了摇头,自己是败了,不过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男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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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宇集团。
程家老宅打来电话时,杨明辉正在总经理办公室汇报工作。大少爷的婚礼在即,可越是临近日期,波折越是不断,杨明辉天天提心吊胆,就担心出岔子。
这会儿,电话那头程父愤怒的吼声甚至穿透听筒,断断续续飘进了他的耳中。
程冠杰怒不可遏:“程万廷,我真是没想到自己儿子是这种人,你连你表弟的未婚妻都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电话挂断,杨明辉屏气凝神观察着大少爷的神色,却不见半分惊慌。
昨天深夜,陈松贤回到陈家后,独自驱车前往程家老宅时,杨明辉迅速报告给大少爷,任谁都能猜到,陈松贤不死心,还想搬救兵。
杨明辉再欲阻拦,却又被程万廷否定。
当时的程万廷问他:“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彻底绝望死心吗?”
杨明辉迟疑:“是像大少爷今晚同陈少谈话那样?”
“不止。”程万廷坚定的眼神中现出几分狠厉,“是给他希望,再让他亲眼看着任何可以依靠的希望破灭。他想去求他姨父,就让他去,妄想用他姨父和程家来压我一头?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他只有死心认命这一条出路。”
杨明辉深深为陈松贤少爷哀悼,大少爷对付商场上那些敌人都没这么耐心折磨的。
不过,程家当家人发话,程万廷还是赏脸回了一趟程家老宅,一同带去的还有自己的婚礼请柬。
程家人震惊地看着做工精致的请柬,个个面色精彩。
程冠杰将请柬重重摔在茶几上,怒瞪长子一眼:“你跟我来书房!”
窥见程冠杰的态度,众人面面相觑,待那不对付的父子上楼,程志豪捧着大哥的请柬激动:“怎么回事啊?爸不会真想阻止大哥结婚吧?我第一个不答应!”
程敏点点头:“应该不会吧,爸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真碍着大哥结婚。”
二房太太则是拉着三房太太在一旁低语:“倩莲,你听老爷说什么没有?收个请柬怎么收得这么大动肝火。”
傅月红没想到程万廷的动作这么快,前阵子才提到一句婚礼,原本以为只是随口说说,现在竟然就要举行了,还没剩几天。
偏偏程冠杰又是一副愤怒的样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钟倩莲平日里不爱掺和事,消息更是不灵通:“没有听说什么。不过昨天深夜陈家长孙过来一趟,老爷回房后脸色不太好。”
“陈松贤?”傅月红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和他有关?
楼下程家众人议论纷纷,楼上书房则爆发着激烈争吵。
或者可以说是程冠杰单方面的输出。
程冠杰万万想不到,从来不沾女人边的儿子,竟然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他表弟的未婚妻:“程万廷!我们程家没做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更何况那还是你表弟。”
面对暴怒的父亲,程万廷反倒显得从容镇定,负手而立淡淡道:“所以呢?”
程冠杰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可以最后给儿子一个机会,把一切当成误会,两家人的关系不受影响,婚礼取消,当没发生过。
偏偏,眼前高大的儿子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解释什么?你不是已经听陈松贤说得明明白白,自己也派人调查清楚了?”
怒不可遏拍向桌面,程冠杰暴怒:“你真是一点不知道悔改!赶紧把婚礼取消了,你和松贤的童养媳断了,不然以后怎么面对陈家人?”
程、陈两家本就亲厚,又是十多年的亲密关系,出了表哥抢表弟童养媳这样难堪羞耻的事,程冠杰自觉面上无光。
“取消?”程万廷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我会听你的话取消婚礼,还是顾及陈松贤的心情取消婚礼?”
“可你的女人是松贤的未婚妻,人家十多年前就定好的亲事,松贤可说他和童养媳从小就互相喜欢,你娶喜欢别人的女人图什么?那本来该是你的弟媳啊!你现在这样光彩吗?”程冠杰听到侄子上门哭诉时,哪里不震惊。
程万廷气哼一声,没有丝毫羞耻:“他的未婚妻?不是他亲口求我帮他解决童养媳这个麻烦,还擅自做主把人送到我别墅的?你们需要搞清楚,我和可盈婚礼在即,陈松贤却上蹿下跳,不光彩的……是他。”
程冠杰被儿子理直气壮的一番话震得快差点说不出话来。
俯身将婚礼请柬放在桌案,程万廷西装革履,顺手理了理袖扣:“这份请柬就由您亲自转交给松贤吧,当表哥的不会同表弟太过计较,观礼名额给他留了一个。”
“你……”程冠杰看着那份金灿灿的婚礼请柬,不由得替侄子心痛。
临走时,程万廷手握在门把手上,背对着父亲平静开口:“从我掌权环宇开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您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松贤年纪轻,不懂事,找到您头上,您何必陪他胡闹?”
程冠杰盯着儿子悍然离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
得知表哥回了程家,陈松贤立刻奔赴而来,询问姨父大战情况。
“姨父,您得帮帮我啊。表哥他真不是人,明知道可盈是我的童养媳,还要跟她拍拖,跟她结婚。就算我和可盈没法在一起,也不能是表哥啊,他还让我叫我的童养媳嫂子!姨父,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松贤不知一腔苦闷该向谁诉说,陈家是受程家照拂起来的,他不敢让自家人站在表哥这个掌权人的对立面。
思来想去,唯一能和表哥抗衡的只有他亲爹。
“松贤。”程冠杰两鬓银丝掺杂,重重地叹口气,“这件事是你表哥对不住你,千不该万不该和你以前的童养媳扯上关系……”
陈松贤听到这话安心一些,就等着姨父大发神威为自己做主,最好取消了表哥的婚礼。
谁料,姨父话锋一转,接着道:“以后你表哥结婚了,你们就少来往吧,免得你看着你嫂子心里难受。”
陈松贤呆愣在原地:“……”
“姨父,怎么能这样啊!您就不能训训表哥,您可是他亲爹啊!”
程冠杰摆摆手:“你表哥翅膀硬了,我如今拿什么管他,我已经替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过了,可你表哥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