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屋中氛围越来越凝重的时候,却见肖秉文突然站起身,此刻一众人都聚集在肖家老宅的大堂屋中,堂屋正前方就挂着那枚方孔圆钱。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都落在肖秉文身上,却见肖秉文走到那方孔圆钱下面,在那方孔处扣了几下。原来那方孔下面的墙壁处有一块小小的暗格,肖秉文将暗格扣开,把暗格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枚印章和一张叠起来的信纸。
肖二姑和肖家大伯看到印章顿时面色大变,连他们都不知道这地方还藏着一个暗格,而肖老先生的印章就藏在暗格里面。
肖秉文走到那老律师旁边,将信纸递给他说道:“许叔,你帮忙读一下吧。”
许叔将信纸打开,随便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顿时被惊到了,“这……这个……”
“许叔你尽管读就是了。”
许叔虽疑惑,倒还是将信纸上的内容逐字逐句读了出来。而这张信纸上写的赫然就是肖老爷子立的那份遗嘱。
第51章
肖二姑一张脸白成一片,那份已经被她烧掉的遗嘱怎么又出现了?还有那枚他们一直没找到的印章,为什么被藏在那暗格中,连她都不知道,肖秉文却知道。
肖家大伯的面色并没有比肖二姑好多少,不过好歹是从政的人,整个人倒显得稳重一些。
许叔将信纸读完,肖秉文说道:“许叔你觉得这两份遗嘱,哪份更具真实性?”
许叔脑门子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只是来做个见证的,没想到却见证了肖家的隐秘。他是真怕牵连其中,他用手背擦了擦汗说道:“这份遗嘱盖了老爷子的印章,相比较另一份,自然是更具法律效应。”
“也就是说老爷子真正的遗嘱是这一份对吧?”
“这个……”许叔这话不敢说,肖家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得罪。
肖秉文倒也没逼问,他看向肖家大伯和肖二姑,说道:“大伯二姑,你们也听到了,对于老爷子的遗嘱,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的面色都挺复杂的,肖秉文并没有明确点出他们伪造遗嘱,但他将这份盖了印章的遗嘱拿出来,就着实打他们的脸了,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梁建英自然也知道兄妹两伪造遗嘱的事情,为什么伪造,那当然是老爷子太偏心了。梁建英也没想到老爷子的遗嘱竟然还留了一份。
她第一个不服,站起身说道:“凭什么要依着这份遗嘱?老爷子把肖记都给了你了,荣誉街那些商铺凭什么给你?还有这老宅,你自己那么多房产,老爷子还要把他们生前住过的宅子给你,这对我们公平吗?”
肖秉文在座位上坐下,对上梁建英愤怒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大伯母不是说过吗?要尊重老爷子的遗愿,老爷子说怎么分就怎么分。”
“你……”梁建英被堵了一下,方才她确实说过这话。
“老爷子要立什么样的遗书他早就告诉过我了,我也觉得老爷子立的遗书有些偏颇,所以你们另拿了一份遗书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也就只想要回那间我们一家三口曾住过的小院而已,可你们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那我拿出这份真正的遗嘱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没什么吧?”
“秉文。”肖家大伯沉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份遗嘱是怎么来的?还有这印章,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放在这里?”
肖家大伯身上有从政之人的威严,面对肖家大伯以长辈身份施压,肖秉文面色却未变动半分,从容应道:“是爷爷告诉我的,以备不时之需。大伯是在怀疑什么吗?”
很轻巧的反问,眸中却带了几分冰冷犀利看过来。肖家大伯眉心
一沉,肖老爷子还在时,肖秉文面对他,是作为晚辈的毕恭毕敬,他从未想过这小子有一天会拿这种眼神看他。
竟明目张胆带了几分威胁。
肖老爷子现在不在了,肖秉文这眼神很明确,他可以将他当成长辈,也可以不。
肖家大伯沉着脸,一时没说话,梁建英没看出肖秉文眼底的威胁,自顾自反唇相讥道:“究竟是爷爷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伪造的,谁知道呢?”
肖秉文听到这话没生气,反而笑了笑,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说道:“伪造,这里有两份遗嘱,我们倒是可以上正规的鉴定机构来鉴定一下究竟哪份才是伪造。要是调查出了是有人伪造遗嘱,按照法律规定,伪造遗嘱虽不是犯罪,但会丧失继承权。所以,需要我找人来鉴定一下吗?”
梁建英听到这话,仿若被人打了一闷棍,身体僵直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目前他们所住的房子还在老爷子名下呢,若没了继承权,恐怕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要失去了。
“大伯,二姑,你们还有异议吗?”肖秉文又问道。
问话的语气从容自然,有一种将事态完全掌控的笃定。
虽然再不甘心,但他们也清楚,老爷子这遗嘱一出,他们再争辩已经没有意义,更何况肖秉文方才威胁的话并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肖家大伯和肖家二姑还敢说什么呢,肖秉文虽没有明说,但表达得已经够清楚了。如果他们安分一点,他可以不追究他们伪造遗嘱,但如果要闹得大家撕破脸,那他也不介意走司法程序。伪造遗嘱两兄妹都有份,他们觉得老太爷的遗嘱不公平,可要是丧失了继承权,那就真什么都得不到了。
肖秉文没有点破,也算是在变相给他们脸了。肖二姑最先妥协,她闭了闭眼调整呼吸,说道:“我没什么异议。”
肖秉文又看向肖家大伯,肖家大伯道:“我也没什么异议,老爷子立什么就是什么。”
“既然如此。”肖秉文站起身,“之后的事情还麻烦许叔帮忙处理了。”
“没有。”许叔表示,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不麻烦不麻烦的。”
从老宅出来坐上车,肖秉文这几天忙得团团转,都是司机开的车。此刻坐在后座上,整个人深深陷进座椅,头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
张婉如是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这跟她梦中那本小说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老爷子藏起来的那份遗嘱要在十年后,因为国家将肖家老宅当做文物收回修缮才被人发现。
可是按照眼下发生的事情来看,肖秉文是一早就知道肖老爷子藏着的这份遗嘱的。可为什么在梦中那本小说里,肖秉文明知道他们伪造了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真正的那份遗嘱被发现,他才去找他们算账的呢?
难道肖秉文是真觉得老爷子立下的那份遗嘱不公平所以由着他们伪造吗?可为什么又要在十年后真正遗嘱被发现时他选择顺水推舟,将当年应该分给他的商铺和地皮全部拿回来?
张婉如突然想起来,梦中那本小说里,在未来,尤其是十年之后,房地产会迎来最辉煌的时刻,地皮会变得非常值钱。
那么有没有可能,十年之后,那份被藏起来的遗嘱是肖秉文故意让它出现的呢?那本小说虽然对肖秉文描写很少,但是他作为反派的最强背景,对他也有些交待,肖家父子的商业帝国确实涉猎了房地产。
那么肖秉文在那本小说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就目前来看肖秉文为人正直,人品是不错的。可若是他明知肖二姑和肖大伯伪造遗嘱却不揭穿,直到十年之后地皮有了它的价值他才拿回来,这一看他似乎又有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而作为反派的父亲存在,那么他在小说中的人物设定是不是也带着一定的反派性质?
“你觉得爷爷立的遗嘱公平吗?”
肖秉文的声音打断了张婉如的思绪,张婉如想了想说道:“站在肖二姑和肖大伯的立场来看,好像确实不太公平。不过呢,站在老爷子的立场,这些财产都是他打拼一辈子所得,他想给谁就给谁,全看他个人意愿。”
肖秉文笑了笑,“本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也懒得去挣什么。我只想要回那间小院,可他们太贪心了。”
是呢,这就是跟梦中那本小说不同的地方,那本小说中张婉如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回来过。而现在她回来了,她还跟肖秉文还有小戎在那间小院住过,所以肖秉文才想将小院夺回来。这才导致目前发生的事情跟梦中那本小说的走向不一样。
只是肖秉文所说的懒得去挣,真的懒得去挣吗?若是利益足够大呢?若是那些地皮商铺比他想象得更值钱呢?
不过张婉如不想去深究,没必要太在意肖秉文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本来人性就是复杂的。
张婉如握住他的手,此刻她只是他的妻子,只需要在他疲惫的时候给他安慰就好。而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因为她回来,确实改变了那本小说的走向。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能阻止小戎黑化成为反派,也能阻止父子两的悲剧。
肖楚戎这几天心情都是闷闷的,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太祖祖和太祖奶奶相继去世。爸爸和妈妈也忙得没时间管他,家里沉浸在一中悲伤压抑的氛围中,而他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我们去踢球啊。”白子浩央求道。
“不去。”
“那去买点小零食?”
“不想吃。”
“你陪我去啊,我想吃。”
“不去。”
白子浩有些头疼,“肖哥你最近怎么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啊,老师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要朝气蓬勃。”
白子浩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了,直接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作为祖国的花朵要多晒晒太阳,你整天闷着小心长不高。”
白子浩将他往操场上拖,他想着踢两局球说不定肖哥就能“活”起来了。
路过二班时,二班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玩什么,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肖楚戎。
两人停下脚步,便见一个扎着两根马尾辫的女孩跑过来。白子浩见她的次数多了,自然也认识了这个女孩,叫胡美馨。胡美馨在她们班上人缘很不错,每天出门身后都围着一大群人。不过也能理解,她长得活泼漂亮,大家都愿意跟她玩。
胡美馨走到肖楚戎跟前,问道:“你会解这个吗?帮我解一下。”
是一个九连环,肖楚戎没玩过,他道:“我不会解。”
“没事你试试,我找了好多人都解不开,反正试试又不怎么样。”
肖楚戎看着她递过来的九连环,无奈接过,虽然没玩过不过肖楚戎捣鼓了几下基本就摸清了原理,这里扭一下,那里撞一下,突然像是触碰到某个机关,九连环就这么解开了。
胡美馨挺开心,“哇你真的解开了,肖楚戎你好厉害!”
对上她脸上的明媚笑容和眼底的赞叹,肖楚戎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那么厉害,他觉得并不难。
九连环解开了,胡美馨向身后一群人摊开手,只见一毛五毛的钱纷纷递到她手上。胡美馨将钱数了数,分了一半递给肖楚戎。
“我跟他们打赌,你帮我赢的,这个该给你。”
“不……”肖楚戎的“用”字还未落下,胡美馨已将一把钱塞
到他手上。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胡美馨跟他道别回教室了。肖楚戎看着手中的钱有些不知所措,白子浩却一把夺了过去,数着。
“一毛,三毛,五毛,一块。”数完之后兴奋道:“居然有六块五诶,我一天零花钱才一块钱,肖哥你一下得了这么多钱,放学请客!”
肖楚戎没说话,夺过钱向教室走去,白子浩追上来,“肖哥请客啊,别这么抠。”
肖楚戎被他吵得烦,不耐烦应了一句,“知道了。”
“耶!我要吃辣条,吃小冰棍,还要称二两瓜子。”
“随你。”
莫名其妙的,肖楚戎竟觉得这段时间沉闷的心情好了些。
张婉如没想到肖二姑会来找她,这天张婉如刚下班从公司出来就看到肖二姑站在外面。肖二姑有些尴尬,倒也客气笑了笑说道:“婉如下班了吗?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去附近喝个茶?”
经过遗嘱这事儿,肖秉文一家跟肖大伯和肖二姑一家肯定是有嫌隙的。
张婉如道:“下午喝茶我怕晚上睡不着。”
“那喝别的,听说你们年轻人喜欢喝汽水,那我们去喝点汽水如何?”
张婉如知道肖二姑是有话要跟她说,恐怕是不说出来不罢休的,张婉如最终还是答应了。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张婉如随便要了杯喝的,肖二姑喝了一口咖啡,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知道你跟秉文心里肯定在怨我们。”
这话张婉如没接。
肖二姑叹了口气又道:“婉如啊,我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母亲早逝,父亲又另娶。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你在家中肯定也遭受了一些不公平吧?面对这些不公平,你会怎么看待你爸爸?会怨吗?”
肖二姑这话将张婉如刺了一下,她微蹙着眉头依旧没接话。
“所以当我看到我父亲那么偏心的时候我又怎么会不怨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我在家中尽心照顾父母,子越也一直本本分分在工厂里做事。可到头来才发现这父亲心里啊,就没有多少我这女儿的分量。换做是你,你会甘心吗?”
张婉如想到她在张家的遭遇,张国栋觉得她学画画费钱不再供她学画画,却不惜代价也要让张行书学钢琴。认真说起来,确实心里不舒服的。
“当然我也不是想说我做得就多么正确。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那我也认了,我父母都已入土,我也不想再怨什么不甘什么。只是子越他从小跟着老爷子做酱油,而他也只会做酱油,自从肖家酱油厂给了秉文之后,子越就一直闲赋在家,秉文对他也没什么安排,更没什么说法。我也不想再要什么,就只是希望你能跟秉文说一声,能不能给子越在酱油厂安排个职位,不管做什么都行。子越这孩子是死脑筋,老爷子教他做酱油,他就想将酱油做好,别的他也不想做,我也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拜托你。”
对于其他的张婉如并不做过多评价,不过就事论事,张婉如道:“你的话我会帮你带到,至于秉文他是怎么安排的,我也决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