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就调侃她:“广播里都说了,是让跟上时代的步伐,你这都多老掉牙的了,我可没兴趣学,我就爱学那新鲜的,时髦气儿的!”
人群里的姚红霞纠结地抿了抿嘴唇,犹豫要不要站起来,她们学幼师的基本都学过跳健美操和交谊舞。
但姚红霞不是特别想教别人跳。
自从知道贺副团和苏麦麦两人拆不散之后,姚红霞为此伤心了好几天。尤其在澡堂洗澡的时候,她悄悄瞥见麦麦姐的雪颈和锁骨都被男人吻出羞涩-草莓,臀位还有被揉捻过的微微痕迹,可见感情是有多么好啊。她就更伤心了,伤心之余还有求而不得艳羡,更加坚定了她择夫的信念。
她基本已经瞄定了六个目标。
有两个是士官,长得挺帅,还有个样貌不咋样的排长,但嘴甜能哄人,哄得耳朵都麻呼麻呼的,就先不说了。
主要是这三个:
一个是副营级的参谋,个不太高,人长得还行,侧面打听过好像没结婚;
一个是刚提干上来的连长,虽然暂只是连长,但看他戴的手表和气质,感觉像南方那边家庭宽裕的类型;
还有一个……就是正在闹离婚的郭团长了,别说姚红霞老惦记别人老公,是那李娜自己不知足,先提出要离婚的。
那郭团长才三十二三岁,又没孩子,男人年龄大一点懂疼人。如果离婚离成了,姚红霞就能享用李娜留下的满屋子好东西,还能一跃升为团长夫人,看她小姨苗素莲还敢再叨叨自己?
姚红霞也是在某个灵光一闪的刹那,才注意上这个正准备离婚的郭团长。
最近她正互相瞒着每个目标,酌情挑选呢。
如果她站起来说自己会跳交谊舞,那之后的周末活动上,她就只能去教一群已婚妇女跳,不能把精力匀出来,去给男同志展现自己曼妙的舞姿了,还怎么能吸引未婚的军官呢?
总之,她就装作不会,她非得找个有职级有魅力的男人结婚不可!
之后别人如果问她明明会跳,为什么之前不说,她大可以撒谎说刚练出来的。
“二人转也行啊,你想上就先上来,大伙儿投票选举。”见没有会跳交谊舞的站起来,吕娟嫂子就边笑边鼓励道。
其实她也会一点,但她是旅部政委的爱人,哪能去干教别人跳舞的卖力差事。
接着又有几个家属被推荐了,刘班长的媳妇儿周枣花也自己走上去自荐。
周枣花是有私心的,为人民服务顺便再帮着安排自个二妹的一点点私心。
上两周,她和老刘、李峰带着派出所的民警,还有街道办的妇女工作人员,去车站后边的出租房里堵住了曹远和那个怀孕的三姐儿。
大清早的,跑车出差半夜回来的曹远还在睡觉,光着上半身穿着条裤-衩趴在简陋的床上。三姐儿先起床了,打开门倒洗脸水,他们几个人就冲进去,当场抓了个正着。
周枣花和丈夫刘班长先二话不说,一人提起一个,先照着脸上哐哐煽几巴掌解气。
彼时曹远懵逼没全睡醒,被煽得两眼冒金光。地板上搁着他的拖鞋,民警质问他为什么有媳妇了还在外面跟人怀孕同居?
曹远到底是个跑运输久了的,打交道也比较圆滑,就解释说三姐儿是他在跑车路上救下来的女人,因为觉得可怜就帮着租了个房子,当做干姐姐看待。
他妈麻季红也是为了照顾干女儿,才过来给她送老母鸡的,坚决咬定不是重婚。
街道办事员是个女的,找周杏花做过衣服,委实看不下去,放着那么标致能干的妻子不要,跑外头偷腥!
听曹远这泼皮无赖的话,气得当场大骂:“还说不是重婚?你睁开狗眼看看,一个出租屋里就一张床,你们枕头都摆在一块,穿着裤-衩睡了,这还能撇的和你没关系?”
周枣花:“呸,不要脸!该把我那不辨是非的妈叫来现场看看!叫我妹来我还怕污了她眼。”
好在民警也有办法,把两人都拘了回去,分开盘问。果然曹远和那三姐儿的口供对不上一致,一个说是在这里认识的,一个说是在那里认识的,一个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和这人怀的,一个说是和那人怀的。
民警再唬唬三姐儿套几句话,说:“你最好说是和别人怀的,他就彻底把你撇清关系了,到时候人生地不熟,谁来给你的生活负责?”
三姐儿担心曹家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当场一着急,就把什么话都说穿了。
街道办很利落地给周杏花办理了离婚手续。
曹远和三姐儿都被拘了起来,具体怎么判定要看半个月后的法官怎么说了。
三姐儿可能得拘半把月,而曹远既要罚款,还可能要拘半年左右。他得庆幸他和三姐儿认识的时间短,没重复办理结婚证,不然就得判两年。
但这样一来,运输车队的工作就算丢了。
麻季红和曹琴俩母女捶胸顿足哇。眼看着儿子的工作打了水漂,闺女攀高枝的相亲泡汤了,能赚钱的儿媳妇也果断离婚了,麻季红气得呀,三天两头就跑到周杏花的裁衣店里,母女两个轮流拍着大腿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骂周杏花心眼歹毒,置她儿子/哥于死地,白吃白喝他们曹家六年,转头二话不说就绝情离婚了;还说周杏花故意不生孩子,想害曹家绝后,这才逼得曹远没办法在外面拣回来个怀孕的女人照顾,结果还被周杏花诬赖说重婚!不下蛋的母鸡心比煤炭黑啊!
麻季红还跑到周杏花的娘家,一口一个“亲家母
可怜可怜我,还有你那孝顺女婿吧“的央求周家妈劝劝杏花,去帮曹远说几句让步的好话,让曹远少拘个把月就能放出来。
周杏花干脆连自家妈都不见了,每天吃住都在裁衣店里。
麻季红和曹琴一看骂不管用,就在店里拿着剪刀到处乱剪,谁来做衣裳就朝谁的布料乱戳,搞得周杏花店也开不下去了。
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左邻右舍的心里都清楚,但谁都不想招惹这对奇葩母女俩。谁胆敢帮杏花说上一句公道话,麻季红就能一屁股坐在谁大门口骂半天,生意都没法做。
恼得周枣花带着老公刘班长和战友进城,报派出所把乱戳剪刀、危害居民治安的母女俩抓走。又让周杏花把已经做好的衣服账结了,店也先别开了,直接把缝纫机抬上车,暂时住进了自己的部队里,先躲过那群奇葩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周枣花心里想着,自己把一个离婚的妹妹弄进大院里来,万一别人问起了总是不方便。不如她也竞选一下负责人,帮大伙儿多做点事,也好有底气一些。
周枣花和刘班长夫妻俩在家属院的人缘不错,选她的人倒是不少。
周枣花都上去了,马妹花也该有动静了。苏麦麦坐在旁边,鼓励地说道:“马嫂子真不试试?错过机会下次可不知道啥时候能有了,你连廖政委都能镇得住,还怕站上去几分钟嘛?”
小苏说话音调温柔,像果汁儿甜甜润润的。马妹花听小苏一鼓动,那种想要学着变积极变进步的心情生起,原本就酝酿着的勇气顿时大幅增长。
马妹花两手攥了攥拳头,又揩揩衣服领子,做一脸底气十足的模样站去了讲台前:“我也来自荐一个。”
她一亮开嗓门,整个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几个吵闹的熊孩子都忽地卯住了嘴。
有魄力。苏麦麦暗赞:唔,自己眼光不错。
马妹花站在那一扫对面乌压压的脑袋,竟忽然有一种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空旷感。
她心里想,反正站都站上来了,还怕个毛球啊。就算出了糗,外面那群爷儿们顶多事后去老廖面前掰扯几句,她又不是没被人编排过,她无所谓,只要别是廖满仓站在外面当场听就好了。
结果她往窗外一瞥,麻了个蛋的,以为廖满仓没来,他却竟已经赫赫然坐在了外面的石头上,两眼看着里面呢!
这个廖满仓,最近体谅他不必办那事儿,他是闲得慌了吧还跑来看热闹,回去看不拧碎他胳膊!
马妹花再打退堂鼓是不可能了,她就干脆整了整嗓门粗嘎道:“我知道我上来了,大家也未必会选我,回去还得被那陈世美未遂的廖满仓好一顿笑。但是我既然敢站出来,老娘我就直说两句,在整个家属大院里,谁和谁家关系好,谁和谁家有过节,那都没我马妹花的份,我既不和谁关系好、也不和谁瞎几把嚼舌根,谁的边都不站,选不选我大家看着办。”
说完然后闭嘴,接过了乔秀芬递来的号码牌,挺胸扩肩地站直了给大家投票。
本以为没人会选的马妹花,但投票统计出来,马妹花的票数竟然排在第四名,看来很多人都是看中了她一句“谁的边都不站”这话的。
于是家属委员会的五个负责人就选出来了,乔秀芬是主要负责人,还有小学老师孙庆红,周枣花,马妹花,以及一个会唱歌和扭秧歌的家属叫丁琳。
苏麦麦往会场门口望去,李娜的身影始终未出现,看来离婚心意已决,不用再等她了。只好找姚红霞和丁琳一块儿商量看,怎么编排出一支广场舞先给大伙儿跳起来。
投票选举结束,苏麦麦便如约分享了茶叶蛋的煮法,等到散会已经快九点钟了。
吕娟织了一晚上毛衣,眼见大伙簇拥着往门口挤,正是人人都看着的时候。她就连忙笑盈盈地走过来,对苏麦麦亲热道:“哎哟,小苏小苏你等等,来来,我这几天又织了不少了,就差两节袖子就能织好,你来给我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门外的场坪上光线黄澄澄的,苏麦麦讲菜谱的时候嗓子扯得大,这会儿都有些晕乎乎的。就也没多想其他,吕娟把毛衣套上来,她就帮着给试了试,还夸赞了几句:“吕姐手艺真不错,我上回就说你这件毛衣织得好看,二十年都不会过时的。”
陶向红让苏麦麦喊她“陶大姐”,吕娟便也改口让她喊“吕姐”。苏麦麦答应了前者,后者自然也要改口了,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觉得关系热络。
苏麦麦没留意到吕娟话里的技巧,吕娟之前说的都是“帮我闺女试试”,今晚大庭广众下说的却改成“你来试试大小合不合适”。
家属们不明就里,都以为是给小苏织的呢。
有知道贺副团身份情况的,就觉得这首长家的小儿媳就是好啊,刚到家属院随军,连旅部的政委爱人都主动笼络起来了,好会做人;
有不知道的呢,就纳闷了,吕嫂子平时都不给自家政委织件毛衣,怎么好端端热情地给小苏织起来了。
吕娟察觉洞悉,偏却不解释,笑眯眯地和苏麦麦打着招呼回家去了。
夜晚入睡前,陶向红就和秦旅长说起了吕娟套近乎的举动。陶向红私下觉得吕娟不必这样,贺总政委一家子就不是那种喜欢拉关系的做派,小苏刚到部队随军还不熟悉门门道道,这样容易给小苏惹非议。
秦旅长更加觉得吕娟是多此一举了,他和庄政委共事多年,老庄的努力和能力上级都看在眼里,职级上的升调自有安排。这次的战术演练,所以秦旅长也特意让庄政委去主管,也是想给他多一个展现,吕娟这样咋咋呼呼反而不好了。
贺总政委就算看重庄政委的业绩,也不愿意让人误会是通过与自己小儿媳拉关系,才升调的。
更何况,听人说贺衍和贺总政委父子俩关系不太和睦,这样反而给贺衍招上说不清的麻烦。
“妇人之见。”秦旅长就叹口气没说什么,关上灯休息了。
“诶,你说什么话呢?什么叫妇人之见?有你这么偏见的吗……明早上别想给你做蛋茶汤喝了!”陶向红躺下去又爬起来,不乐意地数落。
*
隔天正好是周末,苏麦麦就找来姚红霞和丁琳,一块儿讨论怎么编排广场舞了。哦,是健美舞。入乡随俗,之后就都叫健美舞吧。
按乔秀芬的计划,最好是在这几天尽快地把舞蹈动作编出来,下周六晚上家属们就可以直接跳上了。
苏麦麦说健美舞适合在室外跳,正好她们家属委员会的活动厅外面就是一块空坪地。要用到的电路设备和收音机,后勤部已经让人去安排了,之后还会从后勤补给中每个月给家属委员会拨一笔活动款项,具体多少还要等月中他们的例会开完后决定。
姚红霞是能唱会跳的幼师,丁琳在老家则是秧歌队的队长,正好后世的广场舞步其实与秧歌的步伐有相似之处。再让姚红霞加入健美操的一些动作,改良之后就能出来一套既简单好跳又有新鲜活力的“健美舞”了。
苏麦麦用《请你到天涯海角来》做为音乐背景,让姚红霞和丁琳现场跳了一段给陶向红和乔秀芬看,两位嫂子看了直说好。
乔秀芬又把苏麦麦好一顿夸:“你说说咱们小苏啊,这是什么好用的脑子 ,看得我现在就想跳起来了。”
的确很欢快,有一种莫名吸引人融入进去手舞足蹈的冲动,奇妙的动感美。
陶向红也很高兴,唏嘘道:“这要不是摊上个后妈,没准小苏都上大学了……不过没上也不打紧,要去上了大学怎么还能遇上我们贺衍副团长啊,当军嫂也是件光荣的事。”
那当然了,苏麦麦听得心里得意呀。广场舞的魅力可不容小觑,你别看简单,那是连刚学会走路的小baby都忍不住跟着跳的动作呢!
只被陶向红这句话说得,又想起了大学……她还没去考虑过大学文凭的事儿呢,穿书前就是被论文卷死的,她现在暂时不想上学了,等和大佬离婚后再说吧。
苏麦麦这几天一想起那日凌晨,与贺衍压在枕头上气息灼热的一幕幕,她心里就砰砰砰地直跳。如果下次贺衍再那么吻她,她怕是撑不住防线了,她两手挂住他就想直接索要。
然而原文里大佬结婚期间始终保持禁欲,这要破了禁之后离婚还能按剧情走么?
打住打住,清心寡欲,嗯咳。收回心绪,苏麦麦就谦虚道:“两位嫂子别夸太多,免得我飘起来了。还要感谢红霞和丁琳嫂子领悟快,基础扎实,这么两下就磨合成一整套动作。”
陶向红和乔秀芬深以为然,又把姚红霞和丁琳一顿表扬。
接下来就是挑选适合健美舞配乐的磁带了,得买活泼明快、旋律感强的配乐,这个好办,眼下的很多民乐歌曲和流行歌曲都是这种明快的。
周三的下午姚红霞不用排课,就叫来一辆吉普车,约上苏麦麦和丁琳一块儿去市里挑磁带。
开吉普车的是个司机班的小伙子,叫张垒,中等个子,长相挺不错,根根竖起的头发,阳光开朗的性格。
苏麦麦认得他,之前结婚时跟陈建勇一块来搬过东西,就跟他打招呼道:“小张班长,怎么是你开车啊?你和红霞认识呀?”
丁琳也挺好奇的,按说不应该认识,姚红霞的姨夫陈团长是二团的,和张垒不怎么打交道。
红霞是陈团长的妻外甥女,又正值说亲的时候,平时经常在驻地晃悠,很多小伙都盯着呢。话听得张垒脸一红,扶着车门边说边上车:“小霞要去市里,我就开会儿车的功夫,那能不答应吗?”
低沉的嗓音,配着那被日光经常曝晒的麦色皮肤,很有性张力的样子。
普通士兵转士官后,也是能在部队继续干挺多年的。尤其司机班这种有技术的,立了功还容易提干,职级再往上升。
姚红霞广撒网,因此不介意谁都沾一丝蜻蜓点水的关系,谁又都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