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枣花还要给周杏花介绍对象,让她也在部队找个知根知底的男人过日子算了。部队男人虽然糙莽些,但糙中有细,对老婆是真好、真顾家的。周杏花每次都推脱,周枣花又问她,是不是在跟李峰互相有意思。
周杏花听了脸庞泛红,急忙矢口否认,人李峰连对象都没处过呢,咋能看上她个二婚的。再说她才刚离婚,压根没那些复杂心思,只想踏实做衣服。
二婚咋的了?你那婚结的就跟没结一样,现在还是一朵花!周枣花劝不动二妹,也就暂时作罢了。
苏麦麦提前找周杏花做了两条裤子,准备休假带回到乌市穿。一条是呢绒的方格子长裤,做成经典的微喇叭款。还有一条灰黑色的灯芯绒直筒裤,用来搭着她那件黑色的大棉衣穿。
喇叭裤在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就算到了后世,也是隔段时间就掀起来一波热潮。
苏麦麦照着香江港过来的时装杂志,让周杏花量好尺寸,然后又在裤脚长度、前后口袋等细节上,做了更为现代审美的设计改良。
周杏花已经对小苏的时装设计能力心悦诚服了,每次她照着小苏要求做出来的衣裤,才挂到墙上没两天,就能吸引来别的家属也照做。而小苏又是个大方热络的性格,乐于分享新款式。个别十一旅的家属跑去别的驻地串门,其他旅的家属见到了样式好看,竟也专门前来打听订做,周杏花在这部队里开的裁缝店,生意俨然毫不亚于在市里。
就连她买的几本香江港杂志,也是苏麦麦建议她从柳淑芳那“代购”来的,说可以用来学习国内外的流行新时尚。
“时尚”、“代购”这些新鲜词,也就是被小苏说出来才能自然而然。
香江港一些画报杂志爱用英语词汇,周杏花看不懂的就去问小苏,小苏能翻译。这都让周杏花大开眼界,她以前只懂得每天踏缝纫机做衣服,现在好像忽然想开的更多、更加开阔了。
改革开放后,沿海粤省那边对于港岛的东西格外欢迎,唱片啊杂志衣物什么的,逐渐容易买到。柳淑芳要买什么,也就是跟她弟打一声招呼的事儿,反正她弟把孩子放在部队照看,经常也要寄东西过来。柳淑芳自个还能做代购赚点钱,何乐而不为。
这会儿看到苏麦麦过来拿裤子,周杏花又当场叫苏麦麦穿上试,转了两圈看足了眼瘾,才舍得放她回去。
小苏身材好,穿啥都恁好看,周杏花有一种欣赏艺术作品的感觉。
苏麦麦塞给她工钱,周杏花也只收下一半,说因为挂出她的这两条裤子,她的新订单又增加了三笔。
周杏花说:“我发现啊,只要裁缝店里还有小苏你光顾,我就不愁客源了。”
那苏麦麦也就不和她客气了,推来攮去的还嫌麻烦,于是笑呵呵告辞出来。
*
上周贺衍去镇上的木器厂,专门买了一套崭新的书架和书桌、靠背椅,放在北卧给苏麦麦用来写稿。还运回来一张沙发,让她平时想怎么蜷就怎么蜷,高兴得苏麦麦捧住贺衍脸庞亲一大口,还特地给他炖了锅羊肉汤。
从裁缝店回到家,苏麦麦就把样刊和信件搁在书桌上了。她的样刊拿回来都这么大喇喇放去北卧,贺衍得空时捧起来翻翻,美其名曰拜读媳妇儿的大作。
虽然有散文,还有杜撰出来的爱情小说,但都已经是零距离接触的夫妻,还有啥不好意思看的嘛。苏麦麦的目标是,之后一本接一本连续出版发表,填满一整个书架!
吃过晚饭后,她在锅里焖煮茶叶蛋,明天带在火车上吃,一边回到卧室来整理行李。
她这次准备带两个行李箱,一个用来装给大伙儿买的礼物,一个用来装自己的过冬衣裳。贺衍带的东西比较少,用旅行袋装就够了。他们军人日常穿军装,再说他在乌市的家里本来还有衣物。然后再拿个袋子,带一些路上吃的等小物件。
苏麦麦一边折着刚做好的两条裤子,回头瞥了瞥贺衍。男人背影魁梧高大,长期锻炼的骨骼与肌肉张弛有型,看似瘦但绝对健硬,夜里摸了会有一种即将血脉偾张的冲动。
贺衍收拾完行李袋,坐在凳子上擦皮鞋,他手上攥着八十年代常见的那种海绵鞋刷,把军用皮鞋擦得发亮。
那修挺的坐姿,将一条军装裤子折得笔管条直的,表情沉敛,瞧着像在思考什么事。
苏麦麦就抱住衣物说:“我上午接到了徐丽打来的电话……要是休假回去了,你爸妈不喜欢我怎么办?”
毕竟徐丽都给自己打电话了,贺辞琅那边肯定也憋不住。原文贺辞琅既是贺衍不差几岁的侄子,还是他的小迷弟,有啥事都对大佬瞒不住。
贺衍正琢磨是否提前给小麦通个气,又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上周六晚上接完母亲彭老师的电话,一路走回来苏麦麦心情格外好,搂着贺衍的胳膊说,我还找了个这么好的公公婆婆呢。眨眼却出了这档子事。
他正在犹豫如何开口,没想到苏麦麦竟然主动提起。
贺衍是傍晚才知道情况的,大哥贺军本来要给他打电话说,被贺辞琅抢过了话筒。
在贺辞琅充满惊天霹雳般的夸张形容中,贺衍听明白了整个事件经过。
但这事儿他就觉得荒谬,如果真按贺辞琅说的,该不会是有人妒忌他战术演练立了大功,故意找不痛快?
那么也应该是针对贺衍的作风问题,并且把材料上交到纪-委或者组织部。但用的却是苏麦麦和陆韬的照片,且只寄给老爷子单独收到。
看起来倒更像在给小麦找刺儿,破坏家庭和平。真不知谁吃饱了闲的,他根本不屑一顾!
对这事,贺衍是相信苏麦麦的。上周他去六旅接她下班,她就和他说过陆韬与初恋的故事,知道陆韬对小麦态度大方磊落,没那层意思。
贺辞琅在电话里捉急:“四叔你说,该不会真有点啥吧?我、我不是说小苏婶子啊,就我四叔这般优秀的军干部,小苏婶子咋舍得变心呢?但你也知道咱婶子长得有多好,就我那司机班的小梁,载过她一段路都念叨了好久。我是说那陆记者就算不是来真的,难保今后不会有别的魏记者、高连长什么的。我爸和我妈的意思是,要不然让小苏婶子别上班了,就在家待着吧,也省得那些人说七说八,先把老爷子的怒气消下去了再说。”
呵,贺衍听了这话,不禁想起他母亲彭若竹,和那台角落里蒙灰的钢琴。
贺衍浓眉蹙起,冷沉道:“如果娶个漂亮优秀的妻子,却担心被人叼走,这说明做丈夫的自身能力不够。该提升的是能力,使自己能够放心匹配,而不是把爱人关在家里,让她放弃追寻价值。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回去面对面和老爷子解释。”
贺辞琅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也觉得颇有道理,
还得是四叔厉害,整个家里只有四叔能制衡老爷子!……诶不对,怎么有点像在说奶奶彭若竹的意味呢?
不过他知道四叔跟老爷子向来观点不睦,话带到了就行,别的废话少话,就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贺衍回到家中,发现苏麦麦已经提前知情,他也就不隐瞒了。
橙黄的电灯下,看着老婆明亮的眼眸,贺衍就坦诚道:“是徐丽告诉你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子虚乌有的构陷,谁任凭几张照片就下定论,我来批评他!”
苏麦麦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阮护士长拿到邱小芳落下的工作证,剩下的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她还想逗一逗贺衍,就说道:“徐丽说爸爸不允我住在家里,让住去招待所,还要给你另外重新安排婚事。听起来挺严重,这事妈是怎么说的?”
贺衍睇着她受委屈的模样,心疼地攥住她小手,拉坐在腿上:“咱妈说了,这个家她多年操持,有她一半的自主权,老爷子不乐意,那就跟他划片而居,一人一半。我们就和贺昀住她的那一半领地,她站我们这一边。”
苏麦麦勾着他的领扣玩耍,暗自欣慰,有个好婆婆真给力。
嘴上只体恤道:“那让妈多难办呀,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你就一点不怀疑我?要不然还是离婚算了,反正一开始的结婚也就是临时演戏。”
几张照片贺衍没看到,但能够让老爷子那般雷厉眼神都相信,想必是拍得很有氛围感了。
苏麦麦就存心钓他的醋罐子,果然贺衍掖起一缕隐匿的醋意,噙起薄唇:“说什么演戏,我可都是当真的!都做了这些日子真夫妻,小麦你还舍得和我离婚?”
苏麦麦触划着他隽朗的脸庞:“我舍得。”
“我不离。”刺得贺衍心窝抽搐。
“身正不怕影子歪,纯粹就是诬蔑的事。老爷子如果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那就随便他去。我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我的事情从来由我做主!”
女人臀位软弹地搁坐在大腿上,粉红的脸腮逐渐溢出了得色的笑容。贺衍这才发现被戏弄了,心底松口气,又偏要听老婆一句实话。他收紧箍在她小腰的手掌:“别忘了你在哪些时候说过,永远是我媳妇,喜欢我,你敢再说一遍离婚。”
“我敢……我可没啥不舍得和你离的。”苏麦麦掰他用力附着的手指,持续嘴硬。男人箍住她的腰肢,手臂有劲,已经感受到他血管里汹腾的热量。
贺衍睨了眼她衣襟里面的娇媚,冷蹙眉峰:“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话毕,扯落她的肩带,全力地捏啄起来。
苏麦麦整个人软乎乎的,脸颊也软乎乎的,还发烫,艳丽动人。
一会儿贺衍绷硬得厉害,便哑声低语:“结束了吗,例假还有没?”
苏麦麦看着自己被他吻出的反应,羞得用手捂住:“还没呢。”
贺衍才刚想克制地说:那就再等等,今晚早点休息。
甫一低头,却看到苏麦麦在他裤面上晕开的湿迹。他之前没经验,总担心是计生用品破了,后来才明白她天生就是个水做的媳妇儿。
贺衍试探,果然没垫棉垫了,他就把苏麦麦横抱起扔去了炕头上。
已经一个星期吃素了,苏麦麦也很想得不行,她的手忽地探入贺衍,扬起下巴吻住他说:“骗你的……刚才故意逗你,我也舍不得和你离婚。”
贺衍听得更加激动,血液像沸腾一样涌入该去的地界。他望着苏麦麦娇媚丰盈的曲线,用力吻住她,抬起了她的胳膊落在肩上。
苏麦麦发出细腻绵长的嗯咛,一会儿床上的动静便越来越迅猛起来,全然忽略了其他。
第69章 “我媳妇咋那么甜呢。”……
在苏麦麦的例假一事上,贺衍比她自个还上心,不让沾冷水动厨,不让熬夜,规规矩矩恪守“宵禁”。
例假一结束,他就换成另一副面孔了,那格外凶猛的冲击劲,像是要把全部的热烈都倾注于苏麦麦。苏麦麦自然不能甘示弱了,虽然难以招架,但也忽上忽下地搞搞小心机,两人都贪恋地享受了一番。
从八点钟开始,中间十点半熄灯后,就打着手电筒继续了。苏麦麦不喜欢在漆黑中这样那样,总觉得没安全感,贺衍自是也喜欢看着彼此的反应。
那有限的光晕照在两人脸上,她的妩媚更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贺衍激动过分,强健的当兵体格简直把苏麦麦宠得脚趾发麻,支离破碎而又重新组合,直到了十二点多钟才歇停下来。
最近开始烧炉子取暖了,屋子里暖烘烘的,被窝里更是暖得发烫,即便床单被一波接一波的打湿了大块,人躺上去也没感觉凉意。
贺衍眷恋地拂了拂她的长发,说道:“其实有些吃醋了,庆幸最初在路上遇见你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否则错过,现在的你不知会在哪里,你这般丰富且发光,遇见谁都有可能。小麦,别离开我,我除了你谁都不想要,谁都不行!”
他平淡的语气,但内里的执着却透过肺腑。
苏麦麦双颊娇润,粉红的像桃花绽开一样,气喘吁吁刮了刮男人的鼻梁:“都说是逗你的了。没力气和你闲话,睡觉。”
贺衍也感觉被苏麦麦掏空了,她扭起来简直让人无法抗拒。他伸手拉掉了电灯,两人就抱着睡觉了。
苏麦麦把脑袋拱在贺衍的胸膛,冬天的被窝又软和又舒适,一会儿贺衍便把头埋进被子里,很久了才从苏麦麦的锁骨下抬起来。
“我媳妇咋那么甜呢。”暗夜里他目含柔情,在心里说,明天老爷子如果作难,那就父子撕破脸算了。怎么着,他也绝不和自己的小麦分开!
早上七点钟就爬起床收拾了,司机班的小王开着吉普车过来送站。陈建勇也提着一个大行李袋坐在车上,后背箱里还装着他打的两床棉花,预备带回老家去用的。北疆的棉花在他老家农村不好买到,质量却是杠杠好。
陈建勇是回老家探亲休假的,他妈催着他赶紧回去相亲结婚,再不回去怕他妈就得亲自领着媒婆和姑娘捻到部队来。那万一来个不喜欢的咋办,陈建勇还是自己回趟家踏实。
吉普车开到伊坤的火车站外停下,还没到过年那会儿,初冬的车站客人不算多,小广场上卖着烤羊肉串,孜然的浓香味随风袅袅散开。
先送陈建勇登上南下的火车后,往北走去乌市的绿皮火车也呜呜地开来了。
贺衍两手各提一个大行李箱,肩膀上扛着行李袋,宽展挺拔的军装,像风一样走在人群里。
苏麦麦则提着另一个装食物和琐碎物件的小行李袋走在他身旁,找到对应的车厢号,剪票登上了列车。
他们买的是一个中铺和卧铺,上铺的估计刚下车了,被子卷成一团堆在角落。
贺衍把行李搁置好,便坐在下铺先陪苏麦麦休息。
火车很快就开动起来,一抖一抖的轧过轨道。车窗外的土疙瘩上都冻了一层冰霜,远远地瞥见天山一片白茫茫。
富有年代感的车里虽然没安空调,但有老人拉着传统乐器冬不拉,能歌善舞的小朋友跳着舞蹈,也有在其他站上车的身穿绿色制服的军人,很是热闹祥和。
浓情激荡了大半夜,早起的苏麦麦生出乏意,把头靠在贺衍宽阔的肩膀,心里又激动还有点暗暗的紧张。
贺衍大掌覆住小麦的手捂热,呵气说:“估摸着快下雪了,冷不冷?”
苏麦麦摇头:“还行,靠在你旁边挺暖和的,就是有点困,一会儿补个觉。”
边说边意味深长嗔了他一眼,懂的都懂。
今早出门,看见贺衍临时又折回北屋,往包里塞计生用品。上次一共领回来六盒,这还没过多久怎么就只剩三盒未开封了呢,再这么“贪吃”可不够用的。
贺衍敛眉笑笑,问题是拿来解决的,他总有办法。
看了眼对面的卧铺,上铺没人,叠着整齐方块被子。
下铺和中铺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孙子和四岁左右的孙女。大爷去打水了,大娘正在床上给兄妹俩剥花生,边剥边着急忙慌地数落:“哎哟哎哟,慢点抢,你一个要吃花生,一个要吃核桃,总得让我一个个的来,咋我还三头六臂不成?”
剥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