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苑跑到门口说:“这个酱猪肘太好吃了,软糯入味,不比副食店的差,以后咱家有肉都由你来做。”
舒苹笑眯眯地翻炒着锅里的肉丝说:“我现在皮毛都没学着。”
舒荷正在吃带鱼,说:“大姐能不能别谦虚,你做这一桌菜不比电器厂俩会做小炒的师傅差,你得有点自信。”
毕竟在食堂干了那么多年,舒苹学起厨艺来比没基础的快。
郑建设磨蹭到估摸着开饭时间,才赶过来,舒苹刚好再做最后一个拨丝地瓜,在这个年代,这样的甜食很受欢迎。
同样是做菜,郑建设明显感觉到了舒苹的变化,她比之前自信,以前的笑容是讨好别人,唯唯诺诺的,现在的笑容发自肺腑。
以前他轻松就能压制舒苹,舒苹对他低眉顺眼,可现在舒苹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郑建设突然意识到这都是舒苑的策略,自从拿了他的工资,舒家人就没找他麻烦,但舒苑的计划应该是把舒苹提溜起来,说不定以后舒苹当上大厨,拿高工资,他那八十多块钱的工资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不是巴着他不肯离婚,是没到时候。
他之前是想跟舒苹离婚,摆脱这段没有共同语言的婚姻,可现在,舒苹要掌握离婚的主动权!
想通这一层,郑建设觉得非常憋屈,满桌的好菜味同嚼蜡。
吃过晚饭,仨小孩看小人书,郑建设特意把舒苑叫到楼下,问她:“我跟舒苹的婚姻,你是咋计划的?”
舒苑很诧异:“你自己的婚姻你问我?你是咋想的?”
郑建设无语至极:“舒苹拿着我的工资,我老娘拿死威胁我,我还能咋想?”
舒苑心平气和地说:“你搞外遇不如搞工作,你有能力,才能更好地抚养俩孩子,别给俩孩子拖后腿。”
郑建设很意外,说得没毛病。
原来舒苑也会正常说话。
可郑建设更憋屈了,根据舒苑的态度判断,他搞不搞外遇不重要,舒苹支棱起来才重要,她们放弃他了,等她们认为他没价值,就会把他踹开。
——
这几天都相安无事,初五是庙会最后一天,初六各单位都正式上班,晚上睡觉前,舒苑开始讨债,说:“陈医生,你是不是欠我点啥?”
只要她不提,他就想把这事儿赖掉是吧。
陈载的心提了起来,视线从舒苑脸上扫过,沉声开口:“那天你是清醒的!”
舒苑否认:“只有一点点脑子可用,但记得你说过的最关键的话,你不会赖账吧。”
陈载语气郑重地建议:“脑子是好东西,你要随时保证全部脑子都可以用。”
舒苑扬起下巴:“别转移话题。”
陈载尽力分辨:“我那是让你尽快安静下来,不想被爷爷听见我们说话,你怎么不说你折磨我一个晚上。”
两人耳鬓厮磨,舒苑热情似火地拥抱他,柔软的触感再次向他袭击,热意在他英俊的脸庞蔓延,多大点事儿,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局促!
笑意漫上舒苑的脸颊:“不要找任何借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就告诉我啥时候兑现吧。”
陈载瞥了眼她如石榴籽般粉润欲滴的嘴唇,薄唇紧闭,不答。
舒苑目光划过他强作沉静的俊美脸庞,他的嘴唇棱角分明,下颌线线条利落,弧度优美,笑道:“你赖不掉,现在不想兑现你就先欠着,我要利息,说不定啥时候本金利息一起收。”
陈载:“……”
舒苑绝对能说到做到,她不会又要找机会进攻他的底线吧。
她到底在想什么!
舒苑就喜欢他这种对她无奈又无能为力的模样,严肃、俊美又冷淡,她继续说:“比如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快要坍塌的破旧磨坊。”
陈载:“……”
闭嘴吧。
——
过年期间,郑建设跟曾秀镯的桃色新闻终于传到厂里。
在舒苑看来,放弃郑建设,只拿他的工资就行,他的流言蜚语传出来也无所谓,郑建设既要又要豁不出去,肯定会有所顾忌。
但总要考虑莫莫跟莫弟,让俩孩子听到肯定不好,另外还有舒苹。
在这个年代,能主动离婚的女性都是勇敢的,舒苹缺少勇气,不知道她对郑建设是什么样的心态。
唐素凤就像闻到腥味儿的猫,到处打听郑建设的消息,上蹿下跳开始传播。
舒苑本来就想用曹磊跟有妇之夫的事情压“热搜”,再加上唐素凤总蹦跶,是时候把曹磊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让唐素凤吃点苦头,她就会老实得多。
也算是送给唐素凤的新年大礼。
这次参与的是柯松的小伙伴,有妇之夫的小叔子,男主当然是被戴了绿帽的男人,他在外地林场上班,才给了曹磊两人可乘之机,主要情节是捉奸并传播。
电器厂人多,元宵晚会外加新年动员大会得分几拨开,唐素凤作为家属要去蹭点吃喝,还要宣扬郑建设的事儿。
散场时,她正嗑瓜子磕得嘴皮子翻飞,听人问她:“你们家曹磊二十六七了吧,还不找对象呢。”
唐素凤牛皮吹得响:“有他表姨跟表舅在,他肯定得好好挑挑。”
就在这时,有人跑过来报信:“不好啦,曹磊跟人瞎搞,被老李家的大小子给抓了,让人一顿好揍,快去看看吧。”
“曹磊跟小媳妇搞那个,被人家对象给抓了。”
“快走,赶紧看看去。”
吃瓜群众眼睛雪亮,这可比开大会有意思,这些日子的下饭菜有了,还不得赶紧去。
唐素凤简直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曹磊这个不成器的小子还是被人给抓了。
等唐素凤看到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曹磊,心哇凉哇凉的。
这件事是最近厂里最下饭的谈资,这对男女跟三方家长都被搞得灰头土脸。
唐素凤惶惶如丧家之犬,曹磊偷偷摸摸跟人搞了好几年,丢尽了她的脸,这传出去曹磊肯定不好找对象,哪个正经姑娘会嫁给他。
她现在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一出门就有人戳着她脊梁骨骂,骂得她抬不起头。
郑建设本来很忐忑,担心流言会搞得他一败涂地,但曹磊的事情出来,他的事儿就被压了下去,他还庆幸自己运气可真好,可是舒苑找到他说:“你跟曾秀镯的事情没掀起水花,你想想曹磊灰头土脸的样儿,你不想跟他一样吧,你就好自为之,下次再传流言不一定压得下去。”
总被小姨子敲打,郑建设只觉得颜面扫地:“……”
——
喝了三副中药之后,小满的抽动症好像真的好了,连续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再歪嘴巴抽鼻子挤眼睛,小家伙可是高兴坏了,隔一会儿就照下镜子,他的五官没动,都没乱动。
他迫不及待地跟几个小伙伴分享,这天多宝来电器厂家属院玩儿,他们才凑在一起,小满说:“你们都看我的脸。”
莫莫疑惑:“你脸咋了?”
孟安嘴角扬起:“小满是世界上长得最俊的、最善良的、最可靠的、最聪明的小孩。”
小满不太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真没那么好啦。”
多宝说:“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抽动了。”
另外两人立刻惊呼:“哇,小满你的抽动症真的好了?”
“你的脸没乱动,真棒。”
“应该让沈盼看看。”
小满非常满意,五官各归其位不乱动的感觉真好,太爷爷说应该不会复发。
小家伙无比盼望着能够开学,应该有不少同学发现他的五官会乱动了吧,他要让大家看到他已经好了。
他早早地整理书包,削铅笔,买注音本,做各种准备。
莫弟在寒假里玩得疯着呢,临近开学好像陷入了开学焦虑,整天闷闷不乐,看到小满整理书包,蔫哒哒地问:“你真的想去上学?”
“对呀,上学多好啊。”小满响亮地回答。
莫弟要抓狂,老天爷,怎么会有真心愿意去上学的小孩!
就不能一直放假么。
等开学这天,几个小学生约着一起去学校,小满穿着干净的衣裤鞋子,走起路来噔噔噔,小腿迈得特别起劲儿。
在校门口就遇到沈盼,小满胸膛挺起,经过沈盼旁边带起一阵凉风,沈盼敏锐地发现小满在向他释放什么信号,他抓着头发冥思苦想,到底是啥信号呢?
不会是小满又背会了好多诗吧。
小满能不能别再背诗了。
沈盼想啊想,见到小满就观察他,居然真让他给发现了,小满不再歪嘴巴抽鼻子!
小满的小毛病没有了?
他为啥不歪嘴巴了,歪呀,使劲歪呀。
沈盼的优越感消失了!他变得蔫叽叽,好像乐趣被人夺走。
在校园里遇到多宝,他跟多宝打听,多宝骄傲地说:“就你总爱关注别人的小毛病,小满早就好了,我们的太爷爷给治好的。”
沈盼羡慕不已,小满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太爷爷。
再回老宅吃饭,小满一进院门就大喊:“太爷爷,我的抽动症好啦。”
一时间,被惊动的鸡鸭鹅咕咕嘎嘎乱叫,音波越过层层障碍,传到三进院正房,陈甫谧迎了出来,等小满跑过来,马上说:“让太爷爷看看。”
在太爷爷的盯视下,小满的五官不会乱动,等夫妻俩走到门口,陈甫谧又问:“他确定好了吗?”
陈载回答:“这两个星期没有症状。”
陈甫谧非常得意:“我就说能好吧,你们仨还瞒着我,早就应该跟我说,别用你西医那一套耽误孩子。”
给大重孙子治好小毛病,陈甫谧比治好疑难杂症还要有成就感,尤其是小满乖巧地跟他致谢,夸他医术高超,别人夸他那是恭维,是想从他这儿得到点好处,只有大重孙子的夸奖最纯粹,最中听。
而小满意识到,在家人身边,他不用担心会被嫌弃,没有人会嫌弃他。
爷孙俩的关系空前密切,小满的感谢赞美说了一遍又一遍:“太爷爷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是小满最敬佩最热爱的人。”
陈甫谧乐呵呵地听着:“看吧,你以后就得经常到太爷爷这儿来。”
他对这个重孙满意极了,就是比陈载小时候招人喜欢。
小孩灵机一动地说:“我要请太爷爷吃饭,去胜利饭店,用我自己卖糖画挣得钱,我有钱。”
本来是想让爸爸吃到胜利饭店美味的饭菜,现在小满也要请太爷爷。
之前他一直在攒钱,等过年参加了庙会,他手里就有了一两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