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眼里似乎有什么内容,他便没有关灯,坐在床边看向她。
舒苑的声音清甜:“我被所有学生反对,你不安慰我嘛!”
陈载额角的经络微微跳动,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味道!
他接受良好,甚至悄悄松了口气,她遇到挫折时不趁机跟他提要求他才觉得不正常。
于是他跟她说遇到困难是正常的,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打断,说:“陈谨正来的时候,你情绪低落,你是不是抱我,还使劲亲我,差点把我捏碎揉进你的身体里,之后你又跟性冷淡一样,对我不理不睬,不再需要我,我是你的工具吗?我现在情绪不好你是不是也得有同样的表示。”
陈载耳垂发烫,只觉得她说的话不好反驳:“……”
第70章
陈载希望她整个人生顺遂, 再也不会遇到挫折。
其实看不出舒苑有任何情绪不好的迹象,她只不过是趁机提要求。
无法直视在老宅的两个傍晚,他拼命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放弃理智, 多亏踩了急刹车。
她的睡衣领口扣子没系好,露出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往下是圆润的线条, 实在无法忽视,他站起身,扬起手臂关了灯, 淡定地坐在床边摸黑换睡衣。
但舒苑的控诉非常有道理,能很好的拿捏住他, 实在不太好拒绝她,强行压制着心绪起伏, 他干脆地问:“你要我怎么表示?”
舒苑理直气壮地提要求:“我想摸你的腹肌。”
陈载的呼吸一滞,舒苑提的要求一次比一次离谱, 摸腹肌会比拥抱跟亲吻更亲密吧, 不知道舒苑会得寸进尺干出啥来。
他像平时一样, 以刻板的姿势躺好, 拿出献身的还债的心态,用尽量平淡的声音说:“答应你。”
“你得主动点,搂着我。”清甜的声音传过来。
陈载精美的喉结微微滚动, 侧身,伸长手臂,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手臂弯曲, 掌心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磁性十足:“还你。”
黑暗掩盖住了舒苑得逞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身体紧绷滚烫,毫不迟疑的伸出了手,触到那一块儿坚硬,清晰,弹性十足的轮廓。
她不是好色到非得摸人家,是她不能确定某段时间的“原主”是不是她自己。
她试图通过亲密刺激她的大脑,希望能想起点什么。
可她不能证明,也不能证否,只能糊里糊涂过下去。
陈载呼吸不可控地变得沉重,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像是随时都能断掉,面对她温温软软的触碰,他发现必须拿出十二分的意志力,否则克制力不堪一击。
他发现舒苑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人,可以轻易击溃他的理智。
手往下移,他突然收回搂着她的手臂,灼热的大手攥住她柔软的小手,声音低哑:“够了。”
她的手被他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她在他颈窝处蹭着,声音含笑:“看你吓得,你不是能跟老僧入定一样吗,这都不行?”
陈载平复呼吸,声音依旧沉哑:“我生理跟心理都很健康。”
舒苑的声音跟身体一样柔软:“但被我坑过一次就再也不敢有亲密行为?”
他诚实回答:“是。”
她的语气浑不在意:“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其实也不用太当回事儿。”
舒苑想他只是表面上冷淡、禁欲,其实一点都不禁撩。
“我不能。”他沉声说,也是告诫自己。
舒苑哼了一声:“那好,你继续当和尚,我退一步,你就抱着我睡觉吧。”
陈载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松开她的手,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拱啊拱,找到舒适的姿势,伸出手臂重新把她环住。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周围满是她的气息,他的理智继续遭受冲击,根本无法入睡,等她睡熟,陈载悄悄移开手臂,坐直身体,轻轻把她抱回另外一侧,终于放松下来,躺好,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进入睡眠。
——
周一下午,舒苑如约进了教室,跟学生们一起考英语。
她刚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落座,同桌的男生就说:“舒老师,对不起,我觉得这些同学不该跟你作对,我代表不了他们,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跟你道歉,我保证,那天我一句您的坏话都没说。”
还是乖巧的学生讨人喜欢,舒苑说:“那好,以后你当摄影课的课代表。”
男生其实很腼腆,这番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说的,听舒苑这样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非常担心地问:“舒老师,万一你英语考得不好咋办?你自己说的,那你就没资格教摄影课了啊。”
舒苑语气肯定:“绝无可能,你就等着当课代表吧。”
最先交卷,舒苑根本就没搭理这帮学生,直接出了教室。
第二天,系主任就通知她考了九十九分,别说超过半数学生,成绩全班第一,还说会给学生训话,舒苑忙说不用,她越挫越勇,不信自己应付不了这些毛头青年。
而学生们得知舒苑的英语分数拥有碾压性的优势,相信舒苑是被上山下乡耽误的,他们对她很好奇,跑到图书馆看工人画报,从各种刊物上找舒苑发表的摄影作品,还找到她的获奖记录,凑在一起品评那些照片。
他们觉得震撼,小小照片,每张都很生动,很有感染力。
“舒老师的资历明明足够,换个有学历的老师未必比她强。”
“听说舒老师是陆教授推荐来的,陆教授都不认识我们,你们想想,啥样人能得到陆教授的推荐。”
再进教室,舒苑明显感觉到了课堂气氛的不同,这些年轻人炸起的毛已经被捋顺,没有多余的废话,她一点都不客气地开口:“已经耽误了一节课,我要加快课程进度,我现在讲课有人有意见吗,应该都能闭嘴了吧。”
这帮学生的嚣张气焰已经被她强势按灭,遵守约定,各个都紧闭嘴巴,当时闹腾得最厉害的学生之一作为代表站起来说:“舒老师,我们对上节课的不礼貌道歉,不应该对学历跟年龄带有偏见,我们愿赌服输,会好好学习摄影这门课,您讲课吧。”
舒苑理解,八十年代的人们空前注重学历。
她并不多话,开始讲课,还没说上几句,又被打断,还是班长站起来说:“舒老师,您不觉得您的英语分数有点太高了吗,就作文扣了一分,别的题目全对。”
这学生自以为是油盐不进,真难缠啊。
舒苑想把他踢出教室,沉声问:“你的意思是我有答案。”
教室里又开始骚动,学生们开始主动替舒苑反驳。
“还能不能上课了,之前质疑舒老师的学历,现在怀疑有答案,没有证据能不能不要胡编乱造。”
“没完没了了是吧,梁群,这次是你过分了,你这样是干扰大家,打乱正常上课进度。”
舒苑不可能把梁群踢出教室,她把他提溜出了教室,让他爱干嘛就干嘛去。
学生们大开眼界,舒苑给他们看了几个来过华国的外国摄影师的作品,分析他们鲜明的拍摄风格,另外还给他们看了国内优秀作品,只半节课的时间,他们受到了醍醐灌顶的洗礼,拥有了鉴赏能力。
下半节课,舒苑讲的是快门、光圈、景深的关系,以及如何选择快门速度,她讲得清楚透彻,一句废话都没有,让学生们跃跃欲试,觉得他们已经学会,已经可以去当个摄影师。
这时候舒苑拿出一本大众摄影杂志让他们传看,上面有她写的摄影知识的文章,说:“我现在讲得只是皮毛,你们要想对我质疑,先看懂这篇文章再说。”
学生们被这篇文章折服了,他们觉得拍照就是门手艺,简单得很,照相馆的学徒都能轻松学会,没想到摄影理论能这么高深,有很多专业术语,压根就看不懂。
从质疑老师,到我学会了,再到自我怀疑,就上个课心情都能搞得一波三折,他们就这样对摄影产生了兴趣,对新来的年轻老师心服口服。
等下课的时候,有学生围过来坦诚地跟她道歉:“舒老师,抱歉,您的课讲得很好,我不应该单凭学历跟年龄对您质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我们以后一定会支持您的摄影课。”
舒苑很矜持地接受了道歉,等出了教室,梁群就在门口站着呢,立刻迎上来说:“舒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怀疑您,其实您给我们一个解释就行,比如说您自学过英语。”
舒苑瞥了他一眼说:“除了英语,我的专业课水平也在你之上,我不给你解释,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梁群追着舒苑各种说好话求饶,等出了教学楼,陈娴就在那儿等着,在一个学校,这事儿又闹得沸沸扬扬,她知道舒苑第一节课不顺利,特意跑来问她情况。
陈娴冷哼:“嫂子,梁群带头闹事了是吧,他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在广播站外面蹲守,见到我之后觉得我丑,被吓跑了的男生。”
舒苑终于好好打量了梁群几眼,说:“恢复高考后第三届大学生,国家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培养你,是让你拿外貌攻击别人?”
梁群抓耳挠腮地想要解释,又听舒苑说:“你现在落我手里了,你但凡迟到,作业完成得不好,操作课有纰漏,我就给你不及格。”
她就这么强硬,丝毫不留余地。
周围一阵笑声叫好声。
虽然舒老师毫不留情地攻击他们考不上清北,但舒老师课讲得好,他们能接受她的个性,甚至认为她很有趣,想要接近她。
舒苑快意恩仇,陈娴越来越喜欢这个嫂子,她说话也很直白:“梁群,你应该反省。”
还没有哪个老师会这样直白地“威胁”学生,梁群额头上冒汗:“舒老师,这样不好吧。”
舒苑气定神闲地说:“不服气你可以去投诉我。”
梁群:“……”
头次见这样特别的有个性的老师。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又追了上来,语无伦次地解释央求:“舒老师,对不起行吗,我不是真的想跟您作对,我以后好好听课,我保证,以后您说一不二,我凡事都听您的……”
“陈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播音很好,我完全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舒苑没再搭理他,一转头那个清纯男大还站在旁边呢,舒苑说:“以后你就是课代表,收发作业,组织上操作课都由你来负责。”
清纯男大腼腆地抿了抿嘴角连忙应承:“好的,舒老师。”
舒苑又去系主任那儿汇报,让他知道这节课很顺利,然后出了学校。
陈载跟小满都在等她的消息,这次舒苑主动告诉他们一切顺利。
“除了一个刺头,都乖乖闭了嘴,我要继续用实力让这群大学生知道天高地厚。”舒苑很满意地说。
小满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妈妈能正常上课了,我就知道妈妈能轻松解决问题,妈妈真棒。”
只是妈妈上课的时候他也在学校,没法去听妈妈上课,总不能请假吧。
作为妈妈的头号粉丝,他希望有机会听妈妈上课。
陈载觉得挺好,舒苑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解决麻烦的方式多种多样,不管她的方法是否妥当成熟,结果是好的就行。
晚上舒苑再次调整课程表,陈载都没见她这么认真过。
不过,这件事还是刺激到了舒苑,当大学老师可不容易,现在学校没嫌弃她的在读夜大学历,恐怕以后因为学历,她教不了书。
她特意去问了系主任,新闻学硕士点审批问题不大,明年或者后年就能招收第一批研究生。
等拿到夜大文凭,舒苑想趁着还没把新闻学的知识忘掉,赶紧去考个研究生。
有研究生学历,就能一直在学校教书。
开始顺利上课,舒苑再听到教授的说法不再那么尴尬,重新拖家带口回娘家吃饭,路上遇到熟人总会问她:“舒苑,你去路城大学当教授啦,你可真厉害,咋进去的。”
舒苑也想当教授,可她当不上啊,只能一遍遍解释:“啥教授啊,我就是去教课。”
“嘿呦,你真当上教授啦,真有本事。”
大部分人没进过大学的门,也不知道大学老师都是啥称呼,反正越传越烈,电器厂职工家属都知道舒苑当上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