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图啥?她能得到啥?只能说她是个大好人。
孟晓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除了娘家人支持她,她跟邵成业一直都孤军奋战,没想到有原本不熟悉的人给他们提供支持。
舒苑跟她家人压根就没提过,要不是她看到报纸,她们恐怕都不会说。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哪!
周日晚上,孟晓棠一家请舒苑一家三口吃饭,还有李红霞,当然要带上舒荷,另外还有厂里算是帮助过他们的人事科的职工等。
舒苑下了班,带着小满买了点卤菜,没有摆摊卖糖画,直接去了孟晓棠家。
陈载要加班,并不过来吃晚饭,再说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舒苑觉得,要不是她跟小满,陈载的日常估计只有工作、吃饭、睡觉。
多亏他有热爱的工作。
舒苑跟小满到时,孟晓棠正在炒菜,李红霞还有两个女职工在旁边帮着择菜,说说笑笑,倒是挺有烟火气息。
房子收拾过,之前吸血鬼的物品全都由他们带走,几个房间宽敞干净。
夫妻俩现在穷得叮当响,除了保留家具,还是把之前吸血鬼用过的物品都扔了出去,准备再慢慢添置。
赶走父母哥嫂,跟他们彻底决裂,邵成业本来以为自己会有沉重的心理负担,只能靠时间来平复,没想到他现在毫无压力,只感觉到轻松和解脱。现在神清气爽,人看着都年轻了很多。
孟安在等着小满,前些日子还在跟爸妈挤阳台睡的小孩有了单独房间,马上拉着小满去看。
“你爸妈还给你布置了房间,他们对你很好。”小满环视一圈说。
他觉得自己家也挺好,他愿意跟爸妈住同一个房间。
他的朋友能回到她的父母身边,小满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夫妻俩暂时没钱给孟安添置物品,房间陈设简陋,但孟安的内心终于踏实下来,说:“对,我爸妈对我很好。”
她跟小满现在都有了很好的爸爸妈妈。
他们都是很幸运的,很幸福的小孩。
——
电器厂宣传科的职工拿舒苑拍的照片配上文章宣传省劳模,没想到被工人日报采用,文字配图都发表在了报纸上。
这期的工人日报被贴在工厂宣传栏,上面还贴纸红纸横幅,写着“热烈庆祝工人日报报道我厂劳模靳永红的光荣事迹。”
每天宣传栏都有不少人驻足看报,靳永红着实又风光了几天。
工人日报可是在全国范围发行的重量级报纸,这还是电器厂职工第一次在这家报纸上抛头露面,他们主动投的稿,还占了前几个版面半个版的篇幅,工人日报的编辑甚至说还要来厂里采访。
这让宣传科科长乐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是他的工作业绩,在工厂门口见到舒苑,宣传科科长主动找舒苑打招呼:“以后再有宣传活动,请你拍照啊。”
舒苑答应得特别痛快:“没问题。”
她需要的照片,免费拍摄,她不需要的照片,工厂就出点钱呗。
舒苑跟宣传科还有靳永红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但也有不满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郑建设。
她可是舒苑的姐夫,她不给他拍照宣传,反而去拍照宣传别人。
他怎么也是车间主任,难道不应该宣传他吗?
吃里扒外!
她姐不还得指望着他生活!
这天全家一起吃饭,郑建设说出他的不满,舒苑马上说:“不就是拍照吗,也可以给你拍。”
李红霞打圆场说:“拍照多简单啊。”
听着俩人轻松的语气,郑建设更加不悦,那只是拍张照片的事儿嘛,不还有宣传!
白白地给别人宣传,不是故意的就是傻。
另一个不满的人是罗解放,跟郑建设的想法差不多,他认为自己帮过舒苑,舒苑当然得知恩图报,应该给她拍照做宣传,谁知道她竟给别人宣传。
在罗解放看来,这问题可太严重了,靳永红比他级别低,但是是他的强劲竞争对手,再提拔一级就能跟自己竞争副厂长,靳永红本来就是省劳模,厂里不可或缺的技术人员。
本来他觉得女同志不可能压过自己一头,肯定提拔不了,可经过这样一宣传,眼看风头在他之上。
甚至有职工猜测是不是厂里有意让靳永红当副厂长,这才主动宣传她。
罗解放觉得现在的舆论对他非常不利。
这天舒苑刚接完小满,正往家属院门口赶呢,就被罗解放给截在半道上,等舒苑下车,罗解放马上直截了当地说:“舒苑,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舒苑问:“我干啥了?”
罗解放看着四周暂时厂里的人,便说:“你给靳永红拍照,给她宣传,你应该知道她跟我都是副厂长候选人吧,我好歹帮过你,你反而去帮别人。”
对应是聪明人,跟她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舒苑语气轻松:“我只是给劳模拍照,宣传是宣传科搞得,我就拍了张照片而已,你应该去找宣传科。”
罗解放找她的目的是让她也给自己拍张照片:“一定得是能表现工厂中层干部风采的照片。”
舒苑答应得痛快:“没问题,一块五一张,这是友情价,我还要往厂里跑,就这么点钱,换成别人我都不来。”
“你给靳科长拍照没收钱。”罗解放说。
钱是小事,问题是区别对待。
舒苑说:“那能一样吗,靳科长是劳模,是我主动找的她。”
最后两人商定,舒苑也给罗解放拍几张照片,至于宣传是他自己的事儿。
周四舒苑调休,一大早上她就去厂里,给罗解放拍完照再去公园搞副业。
罗解放特别重视这次拍摄,特意穿了白衬衣,穿着西装,还打上了条红领带,稳当当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睁大眼睛看向镜头,生怕眨眼。
舒苑觉得哪里不对劲,开口:“罗主任,人家靳科长是穿着工服在车间拍的,旁边还有围观的工人,那是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罗解放说:“对,我当然要跟她拍不一样的。”
舒苑直白表达观点:“你这样也表现不出来中层干部的风貌啊,看起来挺像官僚的,罗主任,你觉得呢。”
罗解放:“……”
他眼睛瞪得更大,无语了好一会儿说:“那你说咋拍?”
既然对方有明确想法,舒苑可不想提啥建议,说:“你让我咋拍我就咋拍。”
罗解放继续刚才的姿势,手拿钢笔装作在批阅文件,看向镜头:“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的。”
舒苑尊重他的想法,说:“行,别眨眼,我数到三就按快门。”
晚上回娘家蹭饭,舒荷跟她的小伙伴在楼门口等着,柯松热情地跟舒苑打招呼:“二姐,谢谢你给我妈拍照宣传。”
舒苑这才想起靳永红是柯松的老妈,其实她只是想拍点参赛照片而已,不过她嘴上说的是:“你妈是省劳模,该给她拍照。”
舒荷跟柯松是在舒大庆去世时结下的友谊,那是舒荷情绪低落,柯松的老爸是个酒蒙子,动辄撒酒疯,俩人报团取暖。
舒苑刚带小满回城时,舒荷想去东北打听小满爹的下落,也是柯松陪她去,她没钱买车票还得跟柯松借钱,给靳永红拍照,就算是还柯松人情吧。
——
过了两天,等到舒苑生日,下班后先去幼儿园接小满,然后去电器厂门口,找到来卖菜的农民大哥拿预定的鸭子,又买了点土豆、芹菜跟葱姜,带着小满回家做饭。
鸭子一分为二,一半用自己腌的酸萝卜做老鸭汤,一半做重口味的干锅鸭。
小满在旁边帮她剥蒜,边问:“妈妈,两种做法是不是麻烦呀?”
舒苑笑道:“不麻烦,不知道小满是喜欢重口味的还是清淡的,就做两种口味。”
小满愉快地扬起嘴角,觉得心里暖暖的。
等陈载下班,干锅鸭已经摆在桌上,老鸭汤也差不多炖好,还在锅里咕嘟着,舒苑把热气腾腾的老鸭汤盛进瓷盆端上桌,一家三口围在桌边吃饭。
舒苑边盛汤边问:“你还记得在乡下我给你炖老鸭汤吗?”
陈载接过碗,想了想说:“应该是我炖的。”
舒苑笑笑:“好吧。”
干锅鸭外焦里嫩,干香味道浓郁。
老鸭汤酸鲜开胃,肉烂鲜醇,分明是他告诉她的做法,连味道都差不多。
尘封的记忆被鲜美的味道冲破,陈载想起那年初秋野鸭泛滥,十几亩地的稻田被野鸭糟蹋一空。知青跟村民们都去抓鸭子,舒苑算是个抓鸭小能手吧,不过她很倒霉,捅到了地上的野蜂窝,无数只蜜蜂追着她跑,她手里抓着野鸭舍不得撒手,穿过树林,穿过稻田,一路狂奔到他的草棚。
野蜂已经散去,她俊俏的脸被蛰了七八个包。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她脸上皮肤里的毒刺都夹出来,又让她用苏打水清洗,给她涂抹上药膏。
她疼得眼泪汪汪,不时嚎叫几嗓子,边看他杀鸭子,拔毛,炖汤。
鲜美的鸭汤安抚了她的情绪,她问:“不会留疤吧?”
他抬眼看她,脸颊白皙柔嫩,光滑得像鸡蛋清,别说疤痕,毫无瑕疵,吹弹可破。
发觉陈载看她,舒苑回视他说:“今天的鸭汤是感谢你送我生日礼物,你对我可真好。”
小满又在操心:“对,爸爸对妈妈可真好。”
陈载把记忆重新封存,默默喝着汤。
真不是!
他的生物钟极准,依旧是五点多醒来,跟平时不同,舒苑那张娇俏的脸像放大一般,就怼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莹润,视线专注地聚焦在他脸上。
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鼻端,陈载下意识就要后移,刚有动作就被舒苑伸手按住,她轻笑着说:“别往后稍,再往后就掉地上了。”
她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导到他的手臂上,陈载只觉得那一块的皮肤灼热异常。
舒苑嘟囔着:“你还记得你给我野蜂刺吧,夜里我梦见被野蜂蛰,好像跟真的一样,在梦里疼醒了。”
陈载僵硬着一动未动,说:“起床吧,去跑步。”
舒苑觉得脸疼,不可能再睡懒觉,移开手臂,坐直身体开始换衣服,边说:“我不明白一件事。”
陈载看她要换睡衣,连忙闭上眼睛淡声问:“不明白什么?”
她不明白的是,被野蜂追着蛰这事儿像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历历在目,连痛觉都那么清晰。陈载给她挑野蜂刺,那么细心,动作那么轻柔,他面容俊朗,穿着破旧但难掩沉静清雅气质,她心跳如擂,她想那是意味着心动的心跳。
可是后来跟沈忠诚是怎么回事?生子寄养更是扑朔迷离匪夷所思。
舒苑换完睡衣,朝他那边看了一眼说:“我不知道咱俩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这不得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