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操心过头了,也许爸妈压根就不用他操心。
他的小脑袋实在搞不懂父母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就这样吧,反正他觉得他跟爸爸妈妈都心情舒畅。
莫莫惊呆地瞪大眼睛,小满的小脸那么稚嫩俊俏,可语气饱经沧桑又充满信心,她的眼睛晶亮,舒苑对她的劝导作用有限,还是小满的话更管用。
她那么羡慕小满,羡慕二姨一家,原来每个家庭都有烦恼。既然如此,她应该放下忧虑,像小满一样对家庭有信心。
小满还在牙牙学语时就会察言观色,说白了就是会看人脸色,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看人脸色总让人心疼,但也说明他有敏锐的观察力,他把莫莫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说:“莫莫姐,我们小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得先把成绩搞好,大人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
小满的话很有说服力,他成绩很好,连莫莫的作业题都会做,还会背很多莫莫没听过的古诗文,莫莫说:“我知道啦,我要向你学习,把成绩搞得跟你一样好。”
小满这个小弟弟怎么这么可爱,比莫弟那个混球强多了。
短短几句话,她已经被小满给治愈。
——
这年代交通可真是个大问题,舒苑一整天奔波劳碌,又蹬了七个小时自行车,采访了另一所村小的民办教师,没带小满,自行车也骑得轻快,不过等傍晚从单位回家,双腿还是酸痛得要命。
已经到了她的极限距离,再远骑自行车的话无论如何都跑不了。
回到家,小满先看书,等舒苑洗完澡,赶紧让舒苑坐到床上,攥起小拳头给她捶腿,看小家伙低着头,双臂敲得像鼓槌一样,腮帮子鼓着,认真得很,舒苑差点笑出声来。
“妈妈今天又骑了七个小时?”小满问。
舒苑说:“对,再这样下去我会成为专业自行车手。”
陈载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解开白衬衣的袖口,边挽边说:“我给你妈按摩吧,放松小腿。”
舒苑的眼神总有很多内容,他经常看不懂,不过会留在记忆里,突然在某个瞬间,能明白其含义。
就比如那天她腿疼,看他的手,应该就是想让他给按摩的意思。
跟舒苑相比,他有时候可能会有点迟钝。
舒苑非常诧异,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立刻抬头看他,见他说得郑重其事,难得他积极主动,赶紧答应下来。
“谢谢陈医生。”舒苑连忙致谢。
“那就交给爸爸。”小满美滋滋地让位,就在旁边观摩学习。
他觉得爸爸其实对妈妈很好,妈妈腿疼,爸爸这不就来了嘛。
按要求,舒苑坐好,膝盖弯曲,陈载先给她按腿,并对小满说:“你好好学,学会了给你妈按。”
小满脆生生地答应:“好的,爸爸。”
陈载把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说:“咱们先揉捏腓肠肌,双手内外同时发力。”
陈载说这并不是中医按摩手法,只是给腿部放松,可是舒苑马上就感觉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他的手柔和有力,每一下动作都非常舒服,腿部的酸痛马上得到缓解,坠了沙袋一般的小腿重新变得轻盈。
他就坐在舒苑对面,从舒苑的角度,能看到他覆盖下来的黑发,饱满的额头,低垂的眼眉,身姿、动作跟那双修长漂亮的手都很禁欲养眼,舒苑觉得这按摩真是太享受了。
“给你爸发一张好人卡。”舒苑说。
“爸爸,妈妈又给你发好人卡了。”小满乐呵呵地说。
陈载:又给他发好像不太好的东西。
捏跟键、按摩胫后肌,之后让小满来试试,小满像模像样地比划,没一会儿就说:“爸爸,手有点酸,我没学会,你得多给妈妈按几次。”
陈载说:“是有点费手,我来吧,给你妈按脚。”
小满觉得爸爸对妈妈可太好了,愿意给妈妈按脚,小家伙说:“妈妈按吧,爸爸不嫌你脚丫子臭,妈妈很香,脚丫子也很香很白。”
舒苑曲着腿往回缩,说:“不用做足疗,还是按全身吧。”
她想陈载对干净整洁卫生的要求非常高,他自己看上去总是一尘不染,应该不愿意摸人的脚,哪怕是按摩。
可陈载啥都没说,让舒苑躺下,给她做了个脚部中医按摩,还给小满讲了各个穴位,按摩手法。
小满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听得特别认真,巴不得下次就能全权接手。
舒苑感慨陈载只是表面上冷淡,他用冷淡把自己包裹起来,其实很有爱心,有责任心,愿意为别人付出。
小腿跟足部充分放松,舒苑只觉得浑身疲劳都被赶走,血液流动通畅,全身轻松。
小满满脸崇拜:“哇,爸爸你会得好多,在医院应该用不着吧?”
陈载说:“我跟你太爷爷学过中医按摩,但没怎么给人按过,以后估计也用不着,也没干过足部按摩。”
舒苑笑着说:“看来我是第一个享受这项服务的,陈医生你真好。”
小满抓住机会促进家庭和谐:“爸爸你对妈妈可太好了,妈妈是不是呀。”
舒苑坐直身体,说:“当然啦,要感谢陈医生,我要给你爸做一顿好吃的。”
小满又说:“爸爸,你现在可以跟妈妈提要求,你想吃什么?”
陈载温声说:“吃什么都行。”
小满开心坏了,今天晚上父母特别和谐,他想父母的关系其实应该很好吧。
等小家伙睡后,陈载坐在书桌旁,发现舒苑在看他,确切地说是观察琢磨他,于是问:“你想说什么?”
舒苑问:“男人不嫌弃女人的脚,这说明什么?”
陈载音调平稳:“说明他是专业搞按摩的。”
舒苑笑出声来,说:“有来又往,我也可以给你按摩。”
陈载说:“不用,我不累。”
舒苑得寸进尺:“那你啥时候给我做全身按摩?”
她现在只觉得小腿跟脚都特别轻松,要是全身按摩不知道得有多舒服。
陈载看向她舒展的脸庞,肤色白皙粉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眼波盈盈,她果然要开染坊。
他很快收回视线,不敢按,谁知道她会说什么,说不定会被她拐到不正经的道上去。
没等他答,舒苑又说:“你媳妇要是别人,你也会给她按摩吧。”
她随时都可能找茬,陈载真诚建议:“你还是睡觉吧。”
“那我先睡啦。”舒苑扯着唇角,声音轻快地说。
次日下班,舒苑在家属院门口买到了泥鳅跟南瓜,做了酱焖泥鳅跟清炒南瓜,作为对陈载的报答。
舒苑给他夹菜:“多吃点,陈医生。”
小满也给他夹菜:“爸爸多吃点。”
陈载心情愉快。
——
一家三口终于拿到三居室的新房钥匙,都是简单装修好的,白墙地砖,有上下水,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装修,把家具行李搬进去就可以入住。
一年半之前画的大饼终于吃到嘴,独立空间梦破灭,但舒苑还是觉得挺兴奋。
夫妻二人的一致看法是不需要太多家具跟物品,舒苑主要觉得这样收拾起来方便。
最幸福的是在入冬之前可以搬家,搬进去很快就会供暖,不用蜂窝煤屋子里干净暖和,不会一醒来脸上落得都是煤灰,另外他们已经拿到天然气使用指标,灶具都是根据户口本配发的,去气站租气罐,用完了就去换新罐。
陈载工作忙,他用晚上的时间把小满截短的床重新拼成长的,李红霞又给做了新褥子,其它的事情都是母子俩来做。
舒苑先拿着供应证买来灶具,去最近的气站租煤气罐,舒苑已经提前做好功课,要挑新罐,另外有人说要挑沉的,里面灌的气足,但舒苑再挑的时候听人说沉的里面渣子多,不知道如何取舍,她干脆挑了个看着最新的气罐,花三块钱让人给送到家里并跟灶具连接好。
看了一遍如何操作,下次她就可以把气罐运回家再搬上楼。
再去家具挑两张书桌,买两盏台灯,买个衣柜给小满用,暂时就添置这么多家具。
“小满有了自己的房间应该很开心吧。”舒苑跟小满又是擦桌子又是拖地,边干活边问。
小满正在洗抹布,想了又想说:“我其实想跟你们俩睡一个房间,这样我能监督你们俩有没有和谐相处。”
舒苑抿着嘴笑,她跟陈载本来就不和谐,再有个小孩来监督就更不和谐了。
搬家选在周日,舒苑的娘家人全部出动,她问郑建设:“你要去看看新房吗?”
郑建设诧异至极:“……”
嗬,舒苑终于服软了。
从电器厂家属院往这边走,有人跟李红霞打招呼:“你大闺女现在越来越瘦,我都认不出来。”
“舒苹以前也是电器厂一枝花呢,减完肥俊多了。”
虎背熊腰的舒苹通过喝中药减肥成功,现在就是一般人,略微丰腴,她自己想减到之前杨柳细身的模样,但陈载还是让她把中药给停了,等过一年半载,看看情况决定是否再减。
哪个男的要是有这么一个长得俊,整天乐呵呵的,勤俭持家踏实过日子的媳妇,不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除了郑建设!
舒苹面对夸奖,心里美滋滋,嘴上特别谦虚:“主要是走路、干活、睡觉都轻松了。”
感谢二妹夫给开的药方,她都不敢想有减肥成功的一天,外貌变化,自信也许能一点点找回来。
郑建设当然不合群,等旁边没有邻居,舒苑说:“大姐夫,你没觉得单从相貌上来说,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大姐?”
郑建设脸一黑:“……”
他现在都怕见到舒苑!
李红霞觉得现在撕破了脸,更不能随便说话,再说一会儿还得让郑建设干重活呢,便虚张声势地呵斥舒苑:“咋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舒苑又问莫弟:“你小子还嫌你妈胖吗?”
莫弟哼了一声,莫莫替他回答:“他现在不嫌我妈胖,他现在跟我爸一样,嫌我妈没文化。”
莫弟嚷嚷:“咱妈就是没文化,她是初中毕业,咱爸是大学毕业。”
舒苑跟莫弟较劲:“你才没文化呢,你小学都没毕业,你爸那是推荐上大学,让他去考试未必能考得上。”
莫弟挠了挠脑袋:“……”
郑建设:“……”
旁边的小满睁大眼睛,他妈说得都对,就是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郑建设发现又被舒苑给辖制了,他以为舒苑把他叫来是缓和剑拔弩张的关系,其实就是想让他干活。
陈载不在,他是唯一的壮年男劳力,搬柜子、搬书桌都是他的活计,扛着柜子吭哧吭哧上下楼梯,累得他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