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今领了证,可以光明正大在东厢房里说话。
姜望看着她桌上摊开的书册:“复习辛苦吗?”
苏林瑾嗯了一声:“我数学比较薄弱,还有其他科目也不知道文理科会怎么分,只能都学着有点累,最大的困难是政治考试,会考些什么完全没头绪,我对现在的政策不熟悉。”
姜望沉吟了一会儿,抬眼看着苏林瑾:“我办了转业。”
“我年后去军校报到,等我报到之后 ,给你收集一下内参,应该对政治考试有所帮助。”
军校的内参是结合了当下主要政策解读的,可以说几乎是这门课考试出题老师的资料库之一。
上辈子苏林瑾的高三政治老师是老三届大学生,很感慨地说自己当时非常幸运,回城后住在军区大院旁边,这门课完全靠着大院布告栏里的内参取得了几乎满分的成绩。
“你要去军校?你跟爷爷说过吗?”
按照书中所写,姜望的职业生涯中并没有这么一段。
她很清楚地记得,书中提到他在原主死后才转业到地方,后来职位升得很快。
见她意外,姜望解释道:“还没跟爷爷说,之后可能还要转。”他看着她,说,“所以,以后我能常驻在北燕了。”
常驻北燕?
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还没错愕完,他拿出两张票:“今天休息一下?我们去看电影。”
向阳大剧院蓝色的小票上印着座次和《卖花姑娘》四字。
苏林瑾对北燕市的印象多数来自张妈。
张妈说,向阳大剧院不光是北燕最大的剧院,还是全国最出名的剧院。那些从北燕传播到全国各地的样板戏,每一个都是在这里登台,拍摄的。
这年头向阳大剧院就是时尚的风向标,策源地。
她当然有些心动。
穿过来这么久,她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最大的娱乐就是陪着老爷子守在黑白电视机前,看每天准点播报的新闻。
可这是干什么?像约会似的。
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地想,他们现在是甲乙双方关系,这叫团队建设,team building!
“今天的票吗?”
“对,今天的。”
不去那就浪费了,苏林瑾又想。
“那行,你等我换个衣服。”
张妈说过,这向阳大剧院不是一般地方,穿衣打扮都得精心。
她换了一件蓝色高领毛衣,下面配上一条米棕色的直筒羊毛裤。
这些衣服并不是原主自己的,而是为数不多原主的妈妈留下来的衣服。
当年出了事之后,苏老爷子睹物思人,把儿子和儿媳的遗物一把火烧了,仅剩下的几件还是年幼的苏林瑾只有闻着妈妈衣服上的味道才能睡着,这才留下来。
来北燕前林培淑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两件衣服,说这条裤子还是沪江市最出名的裁缝师傅亲手做的。
“当年你妈妈身上的行头都是有来历的,料子都是最好的,样子也是最时新的,裁缝师傅每隔两个月上门量尺寸定做,你看看,现在都不过时。”
何止是现在都不过时,以苏林瑾几十年后的眼光看,也非常经典。
她换好衣服,用了点凡士林在嘴唇和指尖上,才披上林培淑买给她的那件大衣。
姜望等在东厢房外,老爷子见他出来,生疏地喊他:“小望你过来。”
“你什么时候销假回部队?”
他很清楚部队的制度,这一次的探亲假应该已经所剩不多。
姜望抿着唇,思虑了片刻才说:“年后。”
“怎么回事?你们部队怎么管纪律的?!”
这时苏林瑾打开了门,姜望说:“爷爷我们先走了。”他迎上苏林瑾,两人出了门。
向阳大剧院离得不远,骑自行车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今天虽然温度很低,但阳光灿烂。苏林瑾坐在他身后,吹不着风还通透,比坐公交车舒服。
“刚才爷爷找你说什么?”
“不说什么,问我探亲假怎么还没休完。”
苏林瑾噗嗤一笑:“他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
“会,所以先瞒着过好年再说。”
说这话时,姜望的眼里流露笑意,透出一股少年气。
“原来你也怕爷爷啊?”
“怕,从小就怕。”姜望低头看了一眼苏林瑾微微摇晃的双脚,唇角勾起,“我要骑快点了,你拉紧我衣服。”
他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一件黑色呢子夹棉的大衣。
苏林瑾又想起上回揽着他腰感觉到的劲瘦和有力,一回生二回熟,她捏住了大衣的下摆,因为大衣比较短,她的手堪堪到他大腿位置,一晃一晃中,蹭着他的大腿外侧。
浑然不觉姜望因此紧绷住了身体。
自行车速度加快,转眼到了剧院。
就像张妈说的一样,门口沿着墙根有一排票贩子揣着手等在那儿。
而拿了票在检票口的人看起来果然真的个个都透着精致,和大街上一水的军便装相比显得精致得体。
进了剧院大门,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舞台非常大,实木的地板透出油润的质感,紫红色的丝绒帷幕垂在舞台两侧,跟苏林瑾上辈子看到过的大舞台相比,几乎没什么两样。
礼堂内部宽阔,观众席足有三层,上门两层的两侧都是雅座,另有包厢。
姜望买的票在一层居中,算得上是很好的位置。
他把票给了苏林瑾后说:“这里有零食和饮料卖,你坐着我去买。”
电影还有十来分钟才开始,苏林瑾百无聊赖便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趁灯还亮着背一会儿语文的基础知识点。
刚背了没一会儿,背后传来一道意外的声音:“瑾瑾?你是跟谁来的?”
第23章
是姜越。
真是晦气,好不容易看场电影,居然碰见他。
他身边坐着个姑娘,顺着他视线也看着她。
苏林瑾对姑娘笑笑:“你好。”
那姑娘挺意外,也笑了笑,转而问姜越:“不介绍一下吗?”
姜越卡壳半天,手指着苏林瑾半天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我堂弟对象,苏林瑾。”
这是他妈周娟张罗介绍的对象,家里好几个长辈干部,家世光鲜亮丽。
至少跟姜家比,要好一些。
毕竟姜家自老爷子之后都没有混体系内的。
拿出两张向阳大剧院的票,对他来说已经是够体面的事,但人家轻松就能拿来最好的座位。
今天他们本来得坐前面,但她临时打了个电话,就换了两张后排的。
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能跟她成,那他是高攀了。
“你好,我叫叶小茉,在棉纺厂工作。”叶小茉的一双大眼,在大剧院灯光下灿若繁星,向她投来友善的眼神。
叶!小!茉!
苏林瑾一直在等她的出现。
叶小茉是女主,也是姜越在原主之后娶的妻子。
作者很详细地写了她所嫁非人之后的奋发图强,反抗家暴,万般艰辛之后终于离婚考上大学的过程。
剧情真的绕过她这个“前妻”,开始加速了。
叶小茉则在想,这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了。
见她听见自己名字后愣住,以为是熟人:“难道你也是棉纺厂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苏林瑾看着她,露出笑容,“只是觉得你名字好听。”
姜越看两人有来有往聊得起劲,坐立不安地小声提醒:“你俩别聊了,电影快开始了。”
顶上的灯暗了一半,剧院里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
姜望拿着两瓶汽水穿过过道,回来坐在了苏林瑾身旁。
叶小茉问道:“那个就是你堂弟吗?长得真不错,俩人好般配!以后他们俩的孩子肯定也特别好看。”
听叶小茉夸姜望这还不算什么,可看到姜望低头凑在苏林瑾耳朵边说话,姜越就牙酸得很。
他又想,如果当时定亲的时候,自己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坐在她旁边这样耳语的人就是他了?
姜越一时心潮翻涌,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我们也很般配。”
闻言,叶小茉皱眉:“你可别这么说,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很多东西还需要多了解。”
介绍人把姜越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爸妈非要她来。
可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话,真的是“稳重大方”吗?
叶小茉暗暗撇嘴。
这时,厅内灯全暗下,开始播放电影的片头曲。
苏林瑾喝了口姜望买的汽水,靠近对他说:“姜越坐在我们后面,待会儿结束了我们打个招呼。”
黑暗放大了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