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谢谢爸!”姜永垚知道,老爷子这是放心里了。
周娟在门外等了半天才把他等出来:“怎么样?爸答应捞小越了吗?”
姜永垚四下里看了看:“回家再说。”
等回到家,他带着雀跃告诉周娟和姜越:“老爷子说他知道了。再等段时间就能把这事儿给撸下去,放心!”
老爷子的能量,他还是有点信心的,只要他答应办的,最后八九不离十都能办漂亮了。
“这段时间,你们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别惹任何麻烦!”他四下里一看不见姜琰,“小琰呢?我这话主要是说给她听的!”
姜琰不在家,在大杂院和袁江河商量婚事。
自从她哥除了这桩事之后,家里似乎没有其他事可说了,尽是想办法捞她哥的。
她烦透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她也到了该尽快定亲的岁数吗?
袁江河把老父亲赶了出去,让姜琰坐在他床上,亲着她嘴,把她那些抱怨亲得说不出口来。
她拉开他:“你家什么时候到我家提亲呐?”
“这么着急干什么?你哥那事解决了再说吧,传出去多难听啊。”
姜琰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你家又不是娶我哥!彩礼一定要多一点,这样有面儿。”
袁江河正往上的手停了下来:“我们院儿里办喜事,彩礼都是意思意思给个五十八十的,再多了我家也拿不出来。”
姜琰拍开他的手:“五十八十你打发叫花子呐?借钱你也给我借个千儿八百的!”
她哼了一声,“我陪嫁可有一千八!”
听到一千八,袁江河的双眼一亮,紧接着手又往上摸了几寸:“行,听你的!”
姜琰被拿捏住,吓得不敢动弹。
袁江河见她顺从,顺势拉下床帘,把她压在了下面。
直到八点多,姜琰才回到家。
周娟见她回来一顿噼里啪啦数落:“家里那么多事,你还成天往外跑!真是不嫌害臊,赔钱货!”
丝毫没注意到闺女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和亮得过分的双眼。
姜琰叉腰说:“我还想说,家里的破事别影响到我了!我可是已经跟对象在商量婚事了!”
“婚事!你也好意思自己提?男方至今还没来我们家正式提这些,你一个大姑娘好意思自己提?”
“反正您就等着吧,我啊,就是家里头一份儿!”姜琰一闪身进了自己房间,飞快把身上还沾着袁江河那些东西的衣服换了下来。
然而礼拜六的时候,还没等来姜永垚胸有成竹的“捞人”,周娟先收到了免职通知。
这份免职通知由市妇联直接下发,电子厂只能遵照执行。
吴爱红拿着通知函让周娟搬到生产组办公室:“要说周娟可真是个好同志,这么多年矜矜业业,我们电子厂的妇女工作一直都做得可圈可点,这下真是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可嘴角压都压不下来。
周娟瞪着三角眼,愣愣地看着那白纸黑字盖了红章的通知,她结结巴巴地说:“这,会不会弄错了?”
厂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多着呢,什么时候处分员工还带上亲属了?
闻所未闻呐!
她第一时间想去找姜永垚,被吴爱红拦住:“周娟同志,现在所有人都看着姜同志呢,你这么一来,让他多难看?我是好意啊,你先去生产组待一段时间,说不准这风头过去了,你还能干回妇女主任?”
这种违心的话不用上税,她信手拈来,想听什么给你来什么。
周娟张了张嘴,发现整个办公室竟然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这些人求着她关照请例假的时候,请产假的时候,批生育指标的时候,个个都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现在呢?一个个躲得比谁都快!
吴爱红哪管她情绪如何,已经在门外张罗来两个壮丁,帮着把周娟的家伙什一道搬去生产组。
可笑的是,搬的时候发现,她桌里还有一大堆别人织给她的毛活,甚至能分辨得出哪样是谁送的。
“周同志,你看,做干部就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你瞧你这……不像话嘛!”
吴爱红指着一副手套说。
这手套的织法是内勤部一个女员工的专利,好多人找她学这种手指的织法,她都不肯教。
周娟麻木地跟着东西腾挪到了生产组。
“哟,我们这破地儿来了新同事,还是能在领导面前说得上话的新同事哎!”
“领导就是体恤我们,给咱们添了一员大将!就是……跟姜琰同志排夜班的时候,最好还是避讳点儿。”
“……”
别人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脑瓜子里嗡嗡的。
与此同时,姜老爷子终于收到了北燕大学考古学的回信,指派了一位研究员和教授来到白莲胡同。
苏林瑾不敢大意耽搁,一边帮着招待专家,一边叫姜琳跑了一趟陆征那边x,把阮令齐喊了过来。
阮令齐跟姜琳一样,见人多便有些怕生。
他躲在苏林瑾背后,姜琳抢不过他只好跺跺脚回了西厢房。
来的专家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教授蒋云落,衣着清苦简朴,但气韵优雅,真正的人胜衣。
苏林瑾带着阮令齐从金属柜子里取出了印玺和印匣后,把人请到自己的房间,在众人注视下,捧出了这两件宝物。
印玺散发出油润光泽,每一处雕刻的细节无不精美绝伦。
阮令齐蒋印匣一把抓在手上,对苏林瑾连连摇头之后,拿她桌上的书本盖住。
“这个,不交,不交。”
“好,不交,我们不交。”苏林瑾只好哄他。
姜老爷子一时低头缓缓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儿,他惭愧啊。
人家非亲非故,非但不记恨着姜家对他犯下的罪恶,反而记着苏林瑾对他的援手之恩。
把这件事办漂亮吧,别弄得连俩孩子都不如,丢人。
蒋云落的注意力全数被印玺吸引。
她轻轻吸气,带上手套轻轻托起印玺,戴上放大镜后仔细端看。
好半天,她取下放大镜:“从印刻的细节和印玺材质雕工来看,这个印玺的确是造办处在册的皇帝御用印玺之一,但为了稳妥起见,还需对印玺上残余的印泥做个深度分析,我要刮下一些送研究所,请问可以吗?”
众人看着阮令齐,他缩在苏林瑾背后不敢看人,小声说:“瑾瑾你决定,你决定。”
蒋云落微笑:“送检必须本人在场,并且需要本人签字。”
苏林瑾哭笑不得,反正只是刮点印泥,也不带走印玺,便跟他商量:“我觉得可以。你待会儿签字行吗?”
“瑾瑾你决定。”阮令齐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句。
蒋云落无奈:“那登记的时候以苏同志名字送也是可以的。印匣……”
她的目光追着那个银匣子而去。
印象中,这个匣子没有在造办处册子上,但仅凭刚刚一眼,她就能断定,这个印匣的来历必定不凡,哪能做得尺寸刚好?
但别人不交,她也没办法。
印匣被盖在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下面,她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咦了一声:“这个笔迹我见过。”
第54章
蒋云落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对图形和文字的记性尤为突出。
这也是她无可替代,环境松动后,第一时间被从农场调回原单位的原因。
她记得很清楚,同样的笔迹,她在哥哥的桌上看到过。
那天,执教数学系的蒋云生拿着一张纸对她感叹:“没想到我还能在北燕大学校门之外,看到这样的精彩的解题过程。此人是数学方面的天才!”
“很厉害?说不定人家本就是学数学的呢?”
蒋云生摇头叹息:“不,我已经问过,答题的人只读过高中,平时爱好做数学题,哎,可惜我不能……”他戛然而止。
蒋云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惜生不逢时,他没法把这样的天才收入麾下悉心培养。
她从未见兄长这么夸一个人,便记了下来。
“原来是你!”蒋云落赞叹道,“你在数学方面很有天分啊。”
这么看一眼就能判断自己是数学天才?
苏林瑾两辈子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评价,她搔搔脑袋:“可我数学方面不太有信心,好多错题还没理解。”
错题?
蒋云落低下头仔细看了眼笔迹,发现原来只是题干的字迹跟自己看过的一样,下面答题的字迹并不是。
“抱歉,我看错了。抄题的人是?”
“是我爱人。”
阮令齐从苏林瑾身后伸出一条胳膊,抓起印匣紧紧护在怀里不让别人看。
蒋云落见印匣无缘,便无奈收了心思,摊开随身带来的工具,用竹篾片从印玺上刮下些微的印泥残余,收进了取样盒里。
她抬头微笑:“有劳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早点申请早点出结果。”
阮令齐紧紧跟着苏林瑾,听见“走一趟”三个字,脑袋低垂缩得更矮:“我不去我不去……”
“瑾瑾,你就带着阮同志去一趟吧。”姜老爷子发话。
快点出结果,他心里也能好受些。
苏林瑾抿着唇微笑同意,又想要是姜望在场,看见阮令齐躲在自己身后,一定会把他拎出来。
一想到姜望,她的思绪有些飘远。
她算是先结婚后谈恋爱吗?
只不过,才刚确定要好好谈恋爱,这个人就去单位上班了,得要一周才回。
这个人可真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