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章敏自己去查，她能知道更多细节和真相，在这过程中慢慢接受这件事，就挺好。

　　章敏神色怔怔，点头道：“好，我会让人去查的。”

第12章 楼下围着一圈人，人群中心还传来一阵哭声。

　　傍晚下班后，叶嘉宜和叶东盛去了章家，接了章敏一起回家。

　　离家属楼还有一百多米远，就看到那边围着一圈人，人群中心还传来一阵哭声。

　　三人一惊，连忙急走过去。

　　但人群围了个结实，根本挤不进去。

　　章敏抓住旁边的一个大妈问道：“怎么了，这是？”

　　大妈看了一眼，发现是章敏，忙回道：“听说王春她男人出车祸没了。婆媳俩哭的哟……”

　　她“啧啧”两声，满是同情。

　　“啊？”章敏惊呼了一声。

　　叶嘉宜皱眉。

　　原著里，女主和男主这会儿正在S市上大学呢，描写的都是那边的情节。纺织厂家属区的事只字未提，她还真不知道王春家会出事儿。

　　“就是你，就是你，你克死了我儿子。你赔我儿子，赔我儿子。”

　　忽然，里面传来了一阵打骂声。

　　叶嘉宜听出了这是王春婆婆的声音。

　　这老婆子跟叶老太一样，也是整天责骂儿媳妇的主儿。因为王春也生了个女儿。那孩子跟章宸差不多大，今年刚上初一。

　　区别就在于章敏的根基在这里，叶东盛反倒是外来者，叶老太不敢打儿媳妇，只是嘴上痛快两句。但她骂两句，章敏就敢回一句，另一句不回还不是怕她，而是懒得理她。她并不能单方面碾压儿媳妇。

　　而王春一家都是农村来的。王春的丈夫仇大壮是结婚后才有了招工机会，带着媳妇、老娘进城。进城后王春婆婆就嫌弃儿媳妇农村出身，更嫌王春生的是女儿，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王春没工作，脊梁骨挺不起来，就只能受着。

　　“仇大妈，这话可不兴说。”秦主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对啊。这是意外，怎么能把这事怪到王春头上呢。”这是陈大妈的声音。

　　“就是她克了我儿子，否则我儿子怎么会出意外？也没给我儿子留个根，让他绝了后。啊，大壮啊，我的儿子啊，都是这女人害了你啊……”仇大妈哭天抢地。

　　“行了，别闹了。”一个男人喝道，“王春你去收拾东西，跟我们去外地办理仇大壮的后事。”

　　隔了好一会儿，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叶嘉宜这才看到秦主席和另几个女人正在跟仇大妈说着什么，王春不见了人影，想来是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而站在那里的等着的，是一个男警察。

　　等她们走到楼梯口，就见王春拿着个包袱出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似乎一撞就倒。一位女警察扶着她的胳膊。

　　平时王春见了人就卑微讨好地笑着打招呼，这会儿像是没看见章敏和叶嘉宜似的，直愣愣地出了楼。

　　仇大妈见儿媳妇出来，扑过去又想撕打她，又被秦主席和陈大妈和那位男警察拦住了。

　　王春恍若未见，跟着女警察走了。

　　剩下没走的几个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唏嘘不已：“唉，以后王春的日子就难过了。”

　　“是啊。她男人活着的时候，日子就难过；现在男人死了，还不知怎么活呢。”

　　楼里跟王春交情不错的女人叹息道：“他们家，钱都拽在仇老太手里，王春每天买菜都得跟她报数。现在仇大壮死了，仇老太怎么可能把钱拿出来给王春母女花？她在乡下还有儿子呢。”

　　另一人看到秦主席、陈大妈送仇老太回家了，低声道：“仇大壮是帮人送货死的，那个单位应该有相应的抚恤金吧？”

　　“私人厂，难说。”

　　“警察都出动了，肯定是有的。多还是少就不好说了。”

　　“不管多少，这抚恤金仇老太都不会让王春拿的。看吧，这事还得有闹呢。”

　　叶老太刚才就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章敏和叶嘉宜上楼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回来。

　　等章敏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出来，叶老太才进了门，正好跟章敏打个照面。

　　转眼看到叶东盛坐在沙发上，她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儿子去章家求着把章敏哄回来的。

　　想到这个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道：“哟，舍得回来了？怎么不在外面鬼混了？哪家媳妇几天不着家的？可怜我儿子哟，头上不知戴了几顶绿帽子。”

　　章敏一听顿时气炸了，张嘴就想对骂。

　　叶嘉宜扯了一下章敏的袖子，转头对叶东盛道：“爸，你就放任奶奶这么污蔑我妈？这话传出去，你很光荣吗？我也跟着出去住了几晚的。奶奶这样说，是不想让我嫁人？一家子被人指指点点，咱们叶家可真是臭名远扬了。”

　　叶东盛皱眉，对老太太道：“妈，你这话传出去，章敏还要不要做人，我还要不要做人，嘉宜还有什么好名声？我中午还跟你说过，让你对章敏好点，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叶老太张嘴想要说话，就听儿子又道：“再说，楼下仇家出了那样的大事，咱家还有心情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吵吵嚷嚷，让人听到了算怎么回事？”

　　叶老太敢在章敏面前横，可不敢对儿子耍横。

　　她忍下怒火，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好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个外人，行了吧？”说着转身进了房间。

　　叶家这套房子是叶东盛当上销售科科长后重新分配得来的。三室两厅，一百二十平方的东向户，三楼。因此叶嘉宜得以单独住一个房间，房间面积也不小。

　　这栋楼唯一的缺点就是临街。隔着围墙外面就是大马路，车来车往的吵闹不说，还尘土飞扬。

　　等做好晚饭，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来的时候，章敏装作无意地感慨了一句：“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这样整整齐齐地坐下来吃顿饭了。”

　　近半年来，东盛服装厂的生意越来越好，叶东盛也越来越忙。中午他是不回家的，晚饭也经常要出去应酬，时常半夜十一二点才回家，甚至有几次干脆没回来，说是太晚怕打扰章敏休息，他睡在办公室了。

　　叶东盛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里间做了休息室，有床有生活用具，是给叶东盛中午休息用的。

　　章敏有神经衰弱症，睡着了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所以叶东盛不回来，她还以为丈夫是体恤自己。

　　这会儿想想，叶东盛很有可能是在外面有人了，才不回家的。她这想法就很可笑。

　　叶东盛还没说话，叶老太就板着脸道：“东盛是忙工作。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一个个游手好闲找不到事做，家里穷得都快掀不开锅了。你想要那样的老公你就赶紧跟东盛离婚。”

　　章敏的脸沉了下来。

第13章 一家子，各有各的小算盘

　　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叶老太就忘了仇家的痛苦，惦记起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来。

　　她对叶东盛道：“东盛你不知道，那个叫费浩林的小伙子是真的不错。他可是大学生，学问好，模样长得俊，人也很有礼貌。”

　　她嘀嘀咕咕地把事情说了。

　　说完，她热切地道：“你看要不要让他过来吃个饭，让你和嘉宜见一见？张媒婆可是我的同村姐妹，我们年轻时就要好。知道我要给孙女找对象，她精挑细选才挑出这么个小伙子。这人绝对可靠。”

　　说着她又絮絮叨叨，说叶嘉宜虚岁二十一了，她这么大时都怀老二了。章敏生不出孩子，就让叶嘉宜生。早生早培养，好接叶东盛的班。

　　章敏才不相信叶老太能介绍什么好对象。

　　叶老太能接触到的就是跟她一样层次的人，况且这还是媒婆介绍的。谁都知道“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她当即问道：“他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做什么工作？有没有房子？”

　　叶老太脸色微微一僵，沉下脸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势利，没房子没钱你就看不上？当初我们东盛也没房子没钱，你还不是照样嫁了？”

　　叶嘉宜一看章敏情绪激动，不想让她跟叶老太吵架，转过头去问叶东盛：“爸你看呢？你眼光好，看人准。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见见。”

　　叶嘉宜这话完全出乎了另外三人的意料。

　　在三人看来，叶嘉宜无论是从年龄、性格，还是对叶老太的厌恶，都会一口回绝这个不知所谓的“对象”。

　　叶嘉宜也没解释，只目光定定地看着叶东盛。

　　经过这几天相处，她也算是对叶东盛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叶东盛为人十分精明，也颇有几分手段，还爱面子。他虽然出轨了，但对女儿还是疼爱的。否则也不会一下子给她两万块钱买电脑。

　　要知道，现在虽然是九十年代末了，但平均月工资只有三四百，“万元户”还是很值得拿来说道说道的呢。

　　费浩林这人，就算是大学生，可在这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的年代，一个农村出身没有任何根基、一眼能看得到前途的老师，根本入不了叶东盛的眼。

　　原著里因为父母离婚后原主跟了章敏，跟叶东盛不亲；叶东盛这头新娶了妻子，妻子怀了他的儿子，他又忙着生意，对女儿不上心，不知道原主跟费浩林的事。这情有可原。

　　可现在明知道费浩林是个什么情况，他还同意自己跟费浩林相亲，那就有问题了。

　　他同意费浩林来跟她见面，是想干什么？

　　叶老太也拿眼睛去瞅自家儿子。

　　叶东盛皱着眉，深深看了叶嘉宜一眼。

　　叶嘉宜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不过她心理素质不错，端起碗来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汤，放下碗时还疑惑地看向了叶东盛，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叶东盛这才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爸爸不逼你相亲。但你奶奶费心为你张罗，你要是有空就见见，见了不满意可以拒绝。婚嫁这东西，不是看条件，而是看缘分。咱们家条件不错，你用不着为了钱委屈求全。”

　　这话说的实在太高明。叶嘉宜要不知就里，就要给叶东盛鼓掌了。

　　叶老太和章敏都觉得叶东盛这话不对味儿，可又觉得莫名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一个是想让叶嘉宜跟费浩林相亲，一个是想让女儿在婚嫁中不受约束。

　　两人同时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叶嘉宜眼眸闪了闪，道：“既然爸爸这么说，那我就见见吧。”

　　她问叶东盛：“爸你哪天有空？”

　　叶东盛又诧异了，抬起眼了看了叶嘉宜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这么乖？”都不像他闺女了。

　　“怎么，乖还不好？”叶嘉宜白他一眼。

　　她噘着嘴，拿着筷子在还剩几颗蒜粒的盘子里扒拉两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那天张媒婆带着人来，我在路上遇见他们了。我觉得吧，那人看着还算顺眼。”

　　叶东盛：“……”

　　章敏：“……”

　　叶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