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神奇的是,不像以前那么难管,以前皮起来连刘大姐说的话都不听,乖的像几只软萌的小狗儿一样。
刘大姐忍不住在外面夸这对母女俩:“多亏小冯来租房子,我看刘进这几个开始学好了。”
生意越好,徐梦知道生意做到现在差不多也到头了。
果然,八月下旬某天,张秀芬再一次送来满满一车的西瓜,跟她说:“我自己家里的西瓜没有了,这车还我是从村里收过来的,这时节的西瓜容易起空瓤,这些我都一一挑过,没啥问题,你放在阴凉的地方,放个两三天绝对新鲜,后头我就不来了。”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
她今年也挣了不少钱。
往年西瓜种的多,未必都能卖掉,今年地里的瓜几乎都卖掉了,还帮亲戚朋友销了不少。
又拿了一包菜出来:“这辣椒是带给你们的,这段时间菜有些接不上趟了,辣椒扫个尾可以开始种青菜,另外你妈要的种子。”
知道她们母女这段时间不怎么做饭,张秀芬经常会带些蔬菜过来,但都是黄瓜西红柿玉米之类的,拿着给她们当零嘴吃,乡下种的黄瓜清甜,味道好的不得了。
徐梦自是高高兴兴的收下,谢过张秀芬,才高高兴兴的同她讲:“张阿姨,你留个电话呗,万一后头还有什么赚钱的生意,我们拉着你一起做。”
张秀芬:“瞧我这记性,这倒忘记了,以后没啥事也可以找我。”留了电话号码给她。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张秀芬踩着三轮车往回走。
晨起的阳光洒在张秀芬的背影上,照出一道深深的印子,徐梦这才恍然想起,张秀芬跟冯燕文是差不多的年纪,但因为长期操劳,皮肤黝黑人看着也比冯燕文也苍老一些。
她刚一走,冯燕文就回来了。
听说张秀芬是来送最后一批西瓜来,冯燕文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卖的太好,她都差点忘记这事儿了,西瓜要过季了。
看来,卖完这些西瓜,也适当休息一段时间。
不过冯燕文还是很高兴的,昨天她算了账,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两人光卖西瓜就净挣了三千多块钱,算上搬家买家伙什的费用以及生活费,光存下来的就有三千块!
三千块,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她以前一年的工资,但谁还能把工资净存下来了不是!
八十年代物资供应一起来,大大的激发了人民的购买欲望,在这会儿工薪阶层又很稳定,很多人家里都存不下钱来,但她跟梦梦两人一个多月就存下来了三千,冯燕文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大清早就去买早餐去了。
“小笼包豆浆,都是你喜欢的。”冯燕文刚把饭盒盖子打开,徐梦就手快的在饭盒里面捻了一个到手里,冯燕文皱了皱眉头看向她:“瞧给你馋的,刚搬完西瓜就用手抓东西吃,还当自己小孩儿呢。”
这会儿还没那么流行用塑料袋,去外头买早餐要自己带家伙。
豆浆装在保温饭盒里。
徐梦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去水龙头那里洗手。
龙头下面放着个小桶,接着洗手的水,满了就倒进菜池子里面,徐梦看了一眼之前种的葱和韭菜好像都活了,想起张秀芬给的那一包菜种子,于是好奇问都是什么菜。
“小白菜。”冯燕文说:“你不是最讨厌吃大白菜嘛,咱们今年冬天搞个塑料大棚,看看能不能种点小白菜出来,我瞧着这地方不大,扯点塑料布回来也没多少钱,主要是自己种点新鲜青菜吃,嘴里也清爽些,到时候看看还能种点什么。”
徐梦泪流满面,还是她妈懂她。
以往一到入冬,各家各户就要开始囤白菜,谁家不买个千儿八千斤的,这些大白菜吃到后来,外面的那一层叶子全都坏了,重生前大棚技术都发展到了方方面面,囤白菜这种行为她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没想到她妈还惦记着她不爱吃大白菜的事。
冯燕文去洗了手,甩甩水了,进屋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塞了一双到徐梦手里,自己也夹了一个开始吃了起来,北方的小笼包个头比南方的要大一些,一口咬下一半,她点了点头说:“早市上这家小笼包好,下回还在这家买,靠东头新来的那家。”
又说:“往年你奶奶只让你吃白菜梆子,今年咱们买的白菜,就只吃白菜叶子,用猪肉炖来吃也好吃的。”
徐梦就更想哭了,她上辈子最讨厌吃的就是大白菜。
无他,吃多了。
薛老太这人霸道,家里每次炒白菜,那白菜梆子是一点都不舍得削掉的,也不舍得多花点油炒,但每回白菜一出锅,她自己先夹一筷子叶子,再给徐大卫来一筷子,碗里嫩一点的叶子几乎就全没了,剩下的就要轮到男人们挑,最后落到徐梦碗里的,都是最老的那些,一点味道都没有。
“我回头打听一下,看看还有别的什么菜没有。”
“这一年你也啥都别操心,只管好好学习,我就算不干活,也养得起你。”冯燕文停止了腰杆,她是绝对不会不干活的,但话还是要这样说。
徐梦抿嘴一笑:“知道您靠谱。”
看着那一堆辣椒,冯燕文也犯了愁,这要怎么吃啊。
徐梦倒是有主意:“都剁了,做成剁辣椒吧,我记得家里有水果罐头瓶子,你烧点水烫一烫晾着,我待会儿把辣椒给剁了。”
想想就很高兴,做成剁辣椒就很不错,她上学还能带着去学校吃。
正说着话呢,常喜从外头探出来了个脑袋,手里拎着个桶子。
见两人正吃着小笼包呢,馋的嘴巴吸溜了一口。
徐梦赶紧夹了一个,塞到常喜的嘴里。
常喜一口就咬下了,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随手掀开了盖着桶子的布,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包子出来:“咯,我妈特地买的,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徐梦哭笑不得:“这么多包子,这个天气也不能放啊。”
她现在饭量是很大,但一顿最多四个包子吧,加上冯燕文三个,这包子顶多能放到明天。
常喜让她拿工具把包子盛过去,这才说:“我妈回来以后听说了冯老师教我英语,你督促我读书,高兴的不得了,非要我给你送东西,这包子是食堂买的,下头是馒头,包子你今天吃完,馒头能放到明天,实在是吃不完的就给那几个小鬼头吃呗,她一拿回来我就觉得多了,包子我还捡走了十几个。”
说完拎着空桶就往外跑去。
冯燕文看了一眼包子的数量,算了一下今天到底能吃几个,冲正在一旁玩着的老二招了招手。
老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冯燕文从屋里拿了个盘子出来,在里头捡了三个包子三个馒头,笑着递给了老二:“刚常喜给了点包子,吃不完,你们拿去吃吧。”
从常喜进门,老二就盯着包子看了,这下得了包子,欢天喜地的就跑开了去,冯燕文想了想,把装着包子的小盆上盖了个纱布,又端进厨房里头放着去了。
徐梦嘟囔了一声:“还是得有个冰箱才好啊。”
当天就把辣椒给洗了晾着,第二天剁成了剁辣椒封了坛,两人的生意也告了一段落。
徐梦又想做罐头了,碰到黄桃应季的季节,可以做点罐头出来。
再过两天,西瓜也卖完了,空出手来冯燕文准备办点正事。
徐梦一下就明白冯燕文要做什么,她是打算离婚,但没想过窝窝囊囊的离,不是她的锅她是一天都不想背了。
“你知道虎子奶奶跟你奶奶一向不太对付。”冯燕文面色黯然:“这几天我晚上偷偷往大槐树跑,就去找这些老邻居打听,那些人也真的是,有些是知道情况,但这么多年竟一句真话都不跟我说,我算是看开了,这个世上的人都是这样,最后还是虎子奶奶偷偷跟我说,徐解放小时候那里受过伤。”
她觉得有些难过,里面有些人跟她面上的关系很好,平常也做出一副很是关心她的样子,却一句点播的话都不肯跟她讲。
不过她也算是看淡了。
外人嘛,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下连徐梦都惊讶了,前世还没闹到这一步,冯燕文就离婚了。
人都死了,谁还管是谁不能生的问题。
其实冯燕文也不纠结到底能不能生,但凭什么把这口锅扣在她的头上呢,如果这些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冯燕文叹气:“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他们那个态度不就是贼喊抓贼吗,老大老二都是找的城里媳妇,徐解放却是专门从农村相看的对象,我真是傻以前还觉得是自己命好。”
她今天很有倾诉欲,恨不得把以前的委屈都说出来了似的。
冯燕文不了解,是因为她知识来源的渠道少,七十年代,当时别说有关的知识普及,连生理卫生基本知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学历高成绩好就应该什么都懂吗,不是还有博士夫妻盖被睡纯睡了几年最后没怀上,去医院查过才知道原因的新闻吗?
七十年代,大部分地方连电视都没有,知识获取的渠道更少,有些书在当年是不敢拿出来卖的。
这么羞人的事,她自然不好去跟外人讲,她能信的就只有老人跟医生,徐家那些人就是赌冯燕文不懂,然后他们赌对了,还利用了人的愧疚心里,把人奴役了十几年。
是了,徐解放怎么舍得离婚呢?
一旦离了婚,再找一个还是生不出来,那是谁的问题就一眼可以看穿了。
而冯燕文年轻漂亮,还可以再找,万一怀上了,那徐家真的是啪啪打脸。
徐梦真的被这一家人的心机给震撼到了:“这种事做多了,她也不怕有报应。”
前世,薛老太就得了报应,后来患上咽喉癌,她一病几个儿子就不管她了,最后吃不下饭,嗷嗷叫着饿,就是那样生生饿死干死的。
徐梦“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您跟我说一下医馆的地址。”
冯燕文看她气冲冲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万一她把人医馆给砸了,两人还要赔钱。
“这么多年了,人未必还在那里。”
徐梦却是不管那么多,起身就出了门。
在这事上,她比冯燕文还气愤。
凭什么,她也想问凭什么。
一想想这么多年冯燕文遭受到的一切,她就想把巴掌呼到徐家那群人的脸上。】
冯燕文没追上,见女儿扬长而去,只能摇摇头。
一出门就撞上了熟人。
“你要出去吗?”韩季明好奇的打量着她:“气鼓鼓的,怎么回事?”
徐梦说:“办点事儿。”
韩季明:“我骑了车,送你。”
“你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韩季明说:“刚好我也在附近散心,没什么事。”
他怎么那么得闲去散心?
徐梦没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车骑过来的,要去的地方远,有车确实会方便很多,她去的地方还有点远。
韩季明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地方,徐梦见今天车上还上了个垮子,心说他还真的挺喜欢跟人出去玩的,听说他出去玩才会带个垮子,他不喜欢有人坐他摩托车后头。
徐梦正准备跨进去,却见到里头放着几件衣服,还放了一些拉拉杂杂的东西。
“坐后头吧,垮子里头风大。”韩季明说。
徐梦认命的爬上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开起来,她才明白韩季明为什么要她坐在后头,他个子高大,刚好可以挡住所有的风,身体倒是一点都不冷,只两条腿露在外头,尤其是脚踝,坐上车以后,裤腿被扯了起来,整个小腿都露在了外头。
风吹来的时候感觉到不舒服。
徐梦小学的时候曾经落过一次水,那次还是在冬天,她一病就病了一个礼拜,这事儿给她留下了一到冬天就腿疼和头疼的病根儿,脑子都烧坏了,生病前很多记忆都模糊了,那次到底是为什么落的水,又是怎么去医院的,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从那一次以后,她就有些怕冷,夏天被吹到了脚踝都不行。
“去哪里?”
徐梦看着往后走的街景,这才想起没跟韩季明说目的地,于是说了个详细的地方,摩托车骑到了人少的地方,韩季明也加快了速度,往她说的那个地方而去。
摩托车一加快,徐梦的脚踝就更疼了,连带着小腿一起,像是被小刀子磨着骨头,手上也忍不住多用了点力气,抓住了韩季明夹克衫的边缘,北方已经入秋了,早晚都有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