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丁家人只觉十分好笑加荒唐,还能闹出这种乌龙,。
丁夫人晚上睡前,她琢磨半晌对着老头子道:“要是令仪愿意,也不是不行,到底多个依靠。”
丁翰章冷哼一声,“要什么依靠,咱们不是依靠吗?”
丁夫人伸手拍他一下,“咱们都多大岁数了,难道还能一直陪着令仪,你我活着还好说,等咱们没了,令仪怎么办?”
两人有儿子,只是在外为官,年纪一把儿孙众多孙子都有了,那还能顾得上令仪这个守寡回家的妹妹。
丁翰章梗着脖子不愿意,他嘴硬道:“还有小昭呢,他不会不管他师姐。”
丁夫人没忍住叹口气,“那是太子啊,太子能在师姐遇到坏事时帮忙,但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夜,这日子还要她自己一个人过下去。”
老丁翰章背对着老妻,他脊背佝偻却带着一股子倔。
丁夫人眼睛一热,却道:“若是路承炀贴上来装作不知道是误会求娶令仪,那我还瞧不上他,但这孩子托了小砚致歉还婉拒了婚事,人真是不错。”
丁翰章没忍住,“我也不反对女子再嫁,但咱们家令仪膝下还有三个孩子呢,怎能只顾着自己,这……唉!”
他心疼女儿年纪轻轻守寡过的苦,但三个孩子摆在哪儿呢,总不能叫孩子难堪。
丁夫人叹口气,“要没这回事,我也不会起这个念头,但有这么个好人选在,对令仪也好。”
夫妻俩相对叹气,都是纠结,人的确是个好人,但也不能不顾及三个孩子啊。
令仪年纪轻轻守寡,那将来可是几十年的孤独日子,没谁能陪着。
第二日一早吃早饭,两人便对着女儿说了顾虑。
丁令仪放下手里的一碗粥,她哭笑不得,“爹,娘,你们是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便觉得再嫁我也能过的舒服,但我是嫁过一次的人,有没有枕边人那就那么回事。”
一辈子感情和睦的丁翰章夫妻俩是认为再嫁后女儿有个陪伴,将来老了也不会孤独。
但已经嫁过一次的丁令仪却不这样觉得,枕边人又如何呢?
未曾交心的枕边人即使躺在身边也不过仿若陌生人,她经历了被骗婚,又大闹萧家妥协后也试图和萧临做一对和睦夫妻。
但萧临藏着太多事,即使做了多年夫妻,她有时还是会觉得他十分陌生。
“至亲至疏夫妻,娘,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二老这样和睦恩爱。”
老两口被女儿堵了回来,彼此互看一眼,尴尬的低头喝粥。
……
宸王府作为太子的私宅改建的如火如荼,大半部分已经修建好,只剩下少部分的建筑还没有修好。
贺云昭偶尔去看一次,顺道瞧瞧祖母与娘。
路承炀作为手下人自然时刻护卫着,如今东宫属军的大半人都是路承炀挑出来的,贺云昭筛了一遍,结果还不错。
却也不是故意安排,丁令仪未出嫁时本就十分擅长绘图,同贺锦书贺锦墨熟悉起来后对修宅子很有兴趣。
贺云昭也没在意,反正两个姐姐都在帮忙做事,再加一个师姐也没什么。
丁令仪出现的十分勤,她跑来跑去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她没有寡妇不能到处跑的观念,她身份摆在这,这个年纪人长的还富态,还怕谁看中她不成?
贺云昭抬眼一看,“这个位置是不是有点偏了。”
丁令仪瞧,她解释道:“西南角引了水流入府,此处位置就要往北挪一挪,这样呈玉带环腰的格局,后院有高大的树木,宅兴人旺,遮风避雨。”
贺云昭脑袋上冒出大大的一个问号,她凑近了又问,“嗯?”
丁令仪哭笑不得,小声道:“夏天水边蚊虫多,后院树木高杨絮容易刮进屋子,太高了刮风时墙壁易有摇动之感。”
听了简易版解释的贺云昭心满意足,她抬脚往北面走去。
路承炀目不斜视的跟上,他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丁姑娘。
曲瞻今日也来了,他只瞟了一眼,便侧头小声道:“什么情况?”
贺云昭憋住笑意,她抬手拍拍曲瞻胸口,“顺其自然,别管别管。”
曲瞻一脸莫名的摸摸胸口,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姿态僵硬的路司长和萧夫人……还是叫丁师姐吧。
贺云昭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继续同曲瞻往前走,她状似无意问道:“对了,你怎么还没成婚,家中还没相看好吗?”
曲瞻眼神动也没动的看着前方,神态自然平静,“哦,我打算修道,家中人允了。”
“修道?”贺云昭诧异,不是诧异曲瞻居然修道,而是诧异他居然找出这么个借口。
她实在是没忍住,给曲瞻竖了个大拇指,赞道:“真好,曲道长。”
曲瞻脸不红心不跳,他点点头,“嗯,我从小喜爱道学。”
贺云昭瞟他一眼,她嘴极快:“你喜欢吧喜欢吧,学有所成了记得通知我。”
曲瞻扭过头,嘴硬的恰似寒冬腊月的老树皮,“贫道承施主厚恩。”
走着走着周遭一片安静,只有远处工人们做工的声音传来,一步两步三步……
曲瞻轻声道:“我们是至交好友不是吗?”
贺云昭不知道他又盘算什么呢,但还是点了头。
曲瞻扭头看她,“今日能不能只做友人。”
贺云昭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可以,不谈君臣。”
风轻轻吹过,两人走路都十分默契的脚步同频,曲瞻垂头,他艰难开口,“裴泽渊……他……”
贺云昭十分坦然,一摊手,“就是你想的那样。”
曲瞻猛的抬起头,他破口大骂,“妖……男魅惑君上!”
贺云昭戳戳他的手臂,“你不会是就等着找个证据好骂他吧。”
曲瞻气的要爆炸了,一连串的劝解话从嘴里溜出来砸的贺云昭晕头转向,这还是臣子劝君主的话啊!
“臣请殿下万万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迷惑!国之储君当……”
他完全可以去御史台,那里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贺云昭简直想捂住耳朵,曲瞻的这反应大的出乎意料。
就像她对路承炀与师姐的态度,顺其自然……
东宫的建制筹备好后,她没有刻意藏什么,作为被重点关注的太子,她身边不可能严密的一点消息都不透出。
比如说她不要宫人侍奉沐浴,只有翠玲一人能贴身伺候,比如说她到现在也没有妻妾,皇帝夫妻俩也不着急。
当她是断袖也成、怀疑她是女子也无所谓,只要她自己不光明正大的承认,谁都不会戳穿,大臣们恐怕比她还接受不了她居然是个女子身份。
她扭头看向还在发疯怒骂裴泽渊的曲瞻,发现不了,那就是笨呐!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路承炀跑过来,违背了贺云昭之前的的吩咐。
路承炀飞快的跪下,“殿下,吏部左侍郎何礼投缳!”
贺云昭撩开衣摆,抬脚踹了曲瞻的屁股,“停!走。”
第105章
投缳, 一种自尽的方式。
通常是先准备好绳索,将绳索的一端固定在高处,如房梁树枝上, 然后打一个活结, 再通过身体的重量使绳结收紧, 压迫颈部导致窒息死亡。
具体的操作很多, 但单从原理来看就明白死者一定是死意十分坚定才能做到。
但凡有一丝后悔求生的欲望,完全可以将手往上伸护住脖颈后再下来, 不过有些死者因为操作上的一些问题可能做不到, 于是在后悔之后也无法救自己, 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大理寺官员尴尬的站在中心, “……所以何侍郎是自尽的没错。”
理论和实践知识都很丰富的大理寺官员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尴尬情况, 出现了震惊朝野的死亡事件, 他们只在最开始发挥效用,剩下就要看那些大人们是怎么看的
贺云昭手里捏着一个核桃,不是玩物只是御膳房送来的能吃的核桃,并若干糕点茶水一起上来。
经验丰富的御膳房很懂诸位贵人们在商议事时其实对糕点不是很感兴趣,能润喉咙的茶水和能消解烦躁情绪的干果才是好东西。
比如……被贺云昭捏在手里面的核桃,拇指要压、食指要戳, 时不时还是握住当锤头砸茶桌, 弄出的不体面的声响没人关注,满场都是这样的人。
她没心思听大理寺官员的技术讲解,实在来说,乌泱泱的一个屋子也没谁来听。
皇帝不在, 那位在处理其他政事,曲老与梁老正在御前吵,盐税可是大事。
吏部侍郎同样是位高权重高官, 正二品的大员,加上吏部的特殊权力,掌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从京城到各州、郡、县。
举一个例子,曲瞻在翰林院进修之后被就是由吏部考察后根据其表现分配官职的。
礼部尚书入内阁的少,因礼部管的祭祀、科考等事,没什么能出政绩的地方,爆点还非常多,一出事就是大事。
但换做吏部来说,从大晋建国起,吏部尚书侍郎入内阁的数量是……零。
一个能掌握各地官员的所有信息,能够凭借手里权力让他们升降、调任的官员,他要是进了能干涉皇帝决策的内阁,那……皇帝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吏部的人就算是想要入阁,其他官员都不会同意,同意的必然有利益牵扯,看看你升迁路上是不是有吏部给你打开方便之门。
吏部尚书的位置很特殊,没有任何一任吏部尚书是从一品的位置升上去的,全部都是在其他六部担任过侍郎之后才会调去吏部。
同样的,同一个衙门,一把手出了任何问题,基本不会从二把手里选人上位,这是最基本的朝堂规则。
吏部左侍郎何礼投缳自尽,这绝对是一件令朝堂沸腾的大事,皇帝与内阁都十分关注。
要是换做去年,皇帝本人必然亲自主持小会,定下查案的人,再等待结果。
但如今不是有太子了嘛,太子可是国之储君,皇帝理所当然的就将事情交给了太子安排,他手头还有盐税暴雷的大事要处理,阁老都跑那边去了。
何礼死了,事情无从更改,只不过是查出谁是凶手再探究背后的问题,而盐税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二。
太子本人有些烦,她烦的开始玩核桃。
曲瞻已经调整好情绪去和大理寺的人扯皮,扯的非常有水平,毕竟他祖父摆在那里,他不是不懂装懂的人。
既不是不懂行的人,大理寺的人就愉快的把人纳入了小圈子。
“脚下的痕迹能瞧出来,这是下定决心就自己套了绳子上去的。”
“没琢磨多长时间进门小半个时辰就定了。”
“绳子从何处来?”曲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