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旷这时候脑袋转的倒是快,他立刻道:“没关系,我年纪小,等她夫君死了我再去找她。”
裴泽渊:“……”
他也年纪小……
“表哥,那若是你被拒绝,你会如何做?”
“咳咳。”裴泽渊轻咳一声没有回答。
他小声避开熙合公主的视线道:“你也不必装的多强势,示弱一点,发挥自己长处。”
“长处?”李旷疑惑。
裴泽渊左看看右看看,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用极其小的声音道:“你能做到什么,全说出来。”
李旷若有所思。
第二日,李旷独自一人上门。
贺家的门房看见这熟悉的李二郎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连忙进门去禀报。
贺云昭穿着官服正在吃早饭,她今日还要正常曲翰林院当值。
只听见小厮来禀李旷前来拜访。
她皱眉,“请进来。”
李旷一身揉蓝色圆领衣裳,头发冠起,腰间只系了一条黑色窄腰带,上有祥云纹路。
少年英气逼人,俊秀的眉眼满是紧张。
他紧张的进门,在贺云昭面前,他刚开口还有些结结巴巴。
贺云昭一身官服,她阴沉沉的压低眉眼瞧人时实在是叫人胆颤。
李旷咽了一口口水,他道:“贺……贺修撰,我是真心喜欢二娘的,我……”
贺云昭冷笑一声,起身睥他,眼中满是威慑力,她不笑时过于精致的面孔带来的压迫感简直叫人喘不过气。
但李旷鼓起勇气,他握紧拳头,“我第一次见到二娘时,她正与其他姑娘吵架,说不过人家气的扭头,我知道她喜欢揉蓝、鹅黄的颜色,她爱面子,喜欢吃糕点……”
他脑袋灵光一现,“若是愿意将二娘许给我,我立刻分府别居,就在贺府旁边置办宅子,随时回娘家看,若是不嫌弃,我也可以跟着回来住……”
“二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贺云昭还是冷冷淡淡的态度,她甚至还嗤笑一声。
李旷慢慢的低下头,“我是真心的……”
贺云昭便问:“有谁知道你心悦我二姐?”
李旷回道:“我家中父母知晓,从前我年纪小,不肯帮我提亲,熙合姑姑与表兄裴泽渊知道。”
贺云昭懵了,她追问道:“年纪小是什么意思?”
李旷抬起脑袋,他眼眶微红,认真道:“我十四岁就喜欢二娘,只盼着二娘嫁我。”
“不敢叫别人知道,二娘爱面子,必厌恶他人议论她。”
此刻裴泽渊教的主动发挥长处他一个想不起来,因为看起来贺三郎真的不太喜欢他。
他垂眸道:“若是不同意,还请贺修撰允许一件事,我大哥前年成亲后府里已经将我的家产分给我,我想为二娘添妆。”
屏风后陡然传来笑声,贺母笑容满面的走出来,她惊讶招呼道:“这是二郎来了,快快坐下,吃早饭没有啊?”
贺云昭皱眉,她刚要说话,屏风后贺老太太也走出来,老太太忙道:“昭哥儿,你快去翰林院当值吧。”
贺云昭闭眼一甩手,她还是出门去处理公务了。
临出门前,她往屏风后处一瞧,贺锦墨正探头去瞧。
贺云昭:“……”
第59章
贺锦墨躲在屏风后, 她悄悄去看李旷。
“呵!”贺云昭冷冷一声,她脚下狠狠一跺。
贺锦墨才不会被吓到,她瞪了一眼后连连摆手催着贺云昭出门。
到了翰林院的贺云昭是没心思处理什么公务了, 一上午仅仅是整理了两份公文。
她唉声叹气的趴在桌子上, 难懂啊难懂!
这李旷一日不见进步斐然, 一露面就拿下了祖母与娘, 二姐好似也十分感兴趣。
这算傻人有傻福?
她伏案思考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贺修撰?”
贺云昭抬起头, 她连忙笑着起身, 整理好衣衫, 拱手道:“侍讲大人。”
胡侍讲摸着胡子点点头, 便道:“这些日子你常在太极殿做事, 也是辛苦,陛下还道该叫你歇一歇,老夫便想着唤你过来做些小事,判判字眼。”
贺云昭笑道:“您老是制诰的大师,能有差事吩咐下官做,下官是乐都来不及呢。”
判字眼, 便是各类书籍上一些不太合适出现的词, 判断那些需要避讳,这活儿是很轻松的。
翰林院的上官们具都是学富五车之人,人人都有好几手绝活,这些新晋进士在翰林院是一轮又一轮的进, 他们早就习惯教新人一些东西。
翰林院但凡是有互相倾轧之事,范围仅限于新晋修撰、编修、庶吉士等,上头是不会有人下场的。
庶吉士三年一批, 难道还能次次都拉帮结派不成?
这些上官们都安于翰林院的日子,治学、钻研才是他们的一生追求。
因此在翰林院最不需防备的就是上司了,只消认真做事,便有人来带你。
新晋的修撰仅是贺云昭一人,编修有二,孟丞、顾文淮。
其余考进来的均为庶吉士,但是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已经有两人升到了编修的位置。
修撰、编修等官职虽然有品级,但在翰林院内部并不是固定名额的官职,抛开品级不看仅仅是一种称呼,实际上大家做的事情差不多。
几乎可以理解为,他们其实都没有固定的职责,只是享受了品级待遇。
例如孟丞,他习的一手好筝,刚进来没多久便被精通音律的侍书大人要过去一起编修古乐书去了。
而顾文淮稍稍吃亏了一些,音律、绘画等才艺是需要大量银钱去培养的,在这方面他便显得局促了不少。
而贺云昭相比之下倒是受到重用,因有曲瞻的引荐,她一早便得了陛下的赏识,常往太极殿为陛下整理奏折。
贺云昭抓住了机会,她小心观察着皇帝的习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当然,最重要的是把握朝堂上的局势,这从各地呈递上来的奏折上都能看出一二。
她不仅仅是整理,还会根据轻重缓急将最要紧的事放在最上面。
同时若是一件事有两种看法,那她会将这二位官员呈递的奏折放在一处,这样陛下在看的时候,便能在同一个时间看到两个方向的看法,不会因为时间差导致先入为主。
有这样一位修撰在身侧,李燧处理起朝政来可以说是效率倍增。
且从前那些编修、庶吉士整理奏折时只是看,他们不敢提出自己的看法,即使记住了东西记的也是各位阁老的批语。
但贺云昭不同,她几乎是在脑子里做好了一个思维导图,并不是以人为中心,而是以一个事件为中心。
只要陛下问,她立刻能将看过的奏折里的情况如实复述出来、不论是刑事案件、运河用料还是银钱使用,她开口就能报个七七八八。
有一日梁阁老到太极殿与陛下商议金水河防涝之事,道是今秋需征调民夫前去修缮河堤。
李燧蹙眉道:“朕仿佛记得去年已经修过一次了?”
他眼睛一瞟看到贺云昭在一侧整理奏折,便问道:“是不是有人呈上过。”
贺云昭稍一回忆便脱口而出,道:“四月初冀州刺史上书称金水河两侧堤坝牢固,两岸百姓早早准备引水种地。”
“另有丰庆十二年户部拨了两万两银子修缮,工部认为不够,又拨了五千两。”
梁阁老听的简直呆住了,李燧也愣住了,两人同时瞧着贺云昭。
既是曾经连续修了两次,还花费了大价钱,四月冀州刺史又禀堤坝稳固,那为何又有工部上书提拔需要修缮。
若是这段时间内涨水了为何不见当地官员上书禀告?
此事必有内情,李燧便摆手叫梁阁老停下,吩咐人前去调查此事。
贺云昭能做到如此地步那自然不是因为她天生就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
是因她在整理奏折时会刻意仔细看这些固定好的数字、时间、地点,人名不必记得太清,记得姓氏就是。
贺云昭有官瘾,要是在翰林院每日修书治学,她不见得多有精神,虽也专注但不够积极。
但在太极殿接触第一手的朝政信息就不同了,她劲头足的很!
她恨不得一整天待在太极殿做事,而皇帝又是个脾气好爱夸赞人的,惹得贺云昭一天天充满了力气!
同样的道理,每日写稿子写的人都没了精神,但要是跟在最大的领导身边指点江山,那是每时每刻都新鲜刺激。
她表现的实在出众,于是每次到太极殿,皇帝都安排她整理奏折。
有她这样的卷王在太极殿,皇帝处理朝政的效率都变高了。
但唯独有一个问题,皇帝也需要休息啊!
李燧甚至感觉贺云昭在太极殿这些日子是他皇帝生涯中最勤政的一段时间。
每当他看到贺云昭一手翻看着奏折一手将要点写在宣纸上,他总有一种被追着努力的感觉。
但贺云昭实在太有能力效率也太高,导致李燧十分难以启齿,他只能是每日跟着卷一卷,积极处理朝政。
卷了十几日,李燧在皇后的劝慰下决定给自己放个假,于是他先给贺云昭放个假。
前来传达陛下关怀心意的胡侍讲欣赏的看着贺云昭,这年轻人能钻营啊。
短短时间内竟能让陛下都关怀她的身体,还特意吩咐找些轻巧的事给他做。
胡侍讲心里琢磨了一下,贺云昭此人不简单,看着面上温和有礼,但城府颇深啊!
……
凤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