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欢喜吓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还不忘伸手去拽和她排排站着的沈宝惜。
沈宝惜最近三天两头出门,且她名声很响,都知道她是沈大海的独女,还知道她生意做得不错,因此,她也有防着歹人,手上的镯子一摁,瞬间弹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眼看高青俊不管不顾就要动手,沈宝惜抬手一划。
丫鬟吓一跳,急忙上前护主。
高青俊痛呼一声,下巴上瞬间就冒出了血珠。
伤口不深,却着实让高青俊脖颈一凉,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他浑身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若是方才那小刀子下刀的地方再下去几寸,此时他哪里还有命在?
后怕之余,再看向沈宝惜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惧意,口中质问道:“随身携带利器,还出手伤人,你是疯了吗?”
沈宝惜呵呵:“咱们这些弱女子没有力气,打不过你,带点动手防身而已。我看你才是疯了,表姐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要对她下手。今日之事,我会亲自去告诉舅舅,你回去等着退婚书吧。”
她转身握紧胡欢喜的手,才发现胡欢喜浑身抖得厉害,却强撑着脊背挺得笔直,狠狠瞪着高青俊:“我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也绝不嫁你这种混账!表妹,我们走!”
两个弱女子互相搀扶着往外走,高青俊后怕过后,愈发恼羞,咬牙切齿道:“分明就是你们先动的手。”
原本他就不想退亲……若是让人知道退亲的缘由是他打赏了清欢姑娘五百两,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好色又风流。如今更不打算退亲了,胡欢喜如此骄傲,他非拆了她的傲骨不可,还有沈宝惜,就是个疯子!
他眼神一转,就有了个主意:“沈姑娘,你想知道裴秀才的身世吗?他骗了你!”
沈宝惜脚下微顿。
胡欢喜一脸惊讶,难道裴清策还有什么复杂的身世不
成?
沈宝惜确实不知裴清策双亲是谁,上一次两人提及身世时被人打了岔,之后裴清策就没有主动提过。沈宝惜倒是没忘,却也不想逼迫,等着裴清策自己主动说。
“表姐,走吧。”
再想知道裴清策的身世,沈宝惜也绝对不会从别有用心的人口中打听。
两人下楼上了马车后,胡欢喜眉心微蹙,握住了表妹的手殷殷嘱咐:“姓高的是个小人,说不定对付我们,我平时不出门,他想算计我,可能也找不到机会。你日后出门千万要多带护卫,千万要小心一些。”
沈宝惜提醒:“方才他想对你动手,说的话又那么恶心,你回去以后记得把此事如实告知舅舅。”
胡欢喜恍然,她与高青俊之间相处和睦,最多就是吵上几句,为这退亲小题大做,但若是两人打了起来……
第24章 坦白身世,婚事有变如今打了……
如今打了一架,高青俊还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连辱她是妓子的话都说出了口。别说两人只是未婚夫妻,即便是成亲了,高青俊这样说话都很过分,胡家人绝对会出面帮她讨公道。
如果两人已结为夫妻,胡府众人绝对会压着高青俊给他道歉,并且保证从此以后再不说类似的话才算完。
但两人还没成亲,且之前就闹有矛盾,有退亲之意,这一次退亲岂不是顺理成章?
胡欢喜很高兴,一把抓住了表妹的手:“果然这会做生意的脑子反应就是快,回头事成,我一定送你一份厚礼!”
*
胡欢喜回到府里,抹着眼泪气冲冲去找母亲,哭哭啼啼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
她如实说完,还加油添醋:“好在表妹身上有带机关的镯子,否则,今日我们姐妹非吃亏不可。娘是没看见高二公子有多疯,我……我……我真的好害怕……如果嫁给他,怕是要天天挨打。”
说到这里,竟软倒在地上。
胡母心疼女儿,急忙将人扶起:“走,咱们去找你爹。”
胡父很在乎自家的面子,高青俊骂胡家的女儿是妓子,这是他绝对接受不了的事。
正如胡欢喜猜测的那般,若是两人成亲了,胡父肯定会压着女婿道歉,且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骂人。但如今两家婚事没成,胡父直接去了高家,一言不合竟吵了起来,然后一怒之下退了亲事。
架是下午打的。
亲事是傍晚退的。
胡欢喜得偿所愿,高兴之余,有些怅然。在与高青俊定亲以后,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做高家媳妇,会与未婚夫白头偕老,即便两人之间有些矛盾,也还是会重归于好。
退了也好。
她往后就是没有未婚夫的人。
实话说,在即将出嫁那会儿,胡欢喜紧张到夜里都睡不着。
如今亲事已退,总算能睡个好觉。
*
沈宝惜翌日找去了裴家。
裴清策正在家中画画。
裴家兄弟都读了书,就连裴清策的妹妹也认识字。
春风敲开了门,裴母开的,见是沈宝惜主仆,她顿时受宠若惊,又急忙扯着嗓子喊:“清策,快来,沈姑娘到了。”
裴清策在院子里画画,今日有风,院子里画画不太方便,但裴家的房子陈旧,即便是白天,天光也好,屋中的光线还是不足。
他看到门口的主仆二人,一脸的惊讶,急忙放下手中的笔奔到门口:“沈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宝惜缓步踏入:“咱俩是未婚夫妻,我不能来吗?”
“那倒不是。”裴清策一瞬间的无措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稳重,“我家地方小,到处都旧,怕是招待不好你。”
沈宝惜一乐:“不要紧,我又不常来。今日找你,有些话要问你。”
裴清策一脸正色:“你说。”
闻言,沈宝惜看了一眼给他们送茶的裴母:“找一个能说话的地方吧。”
裴母一听就知道俩人要关起门来说话,裴家的房子小,兄弟俩不肯同住一屋,本就不大的屋子一分为二,裴清策所住的那间房还更偏小些,除了一张床,就只剩下一个带着书架的桌案。
再说,两人再是未婚夫妻,也还不是夫妻,不好在一个小屋子里关起门来单独相处。
裴清策明显也想到了此处,提议:“我们出去喝茶吧。”
沈宝惜目光落到了院子里画到了一半的美人图上,图上女子一身粉色衣裙,衣袂飘飘,带着股仙气,头发飘逸,身形玲珑,五官……还没画出来。
她顿时一乐:“这是哪里来的佳人?心上人?”
裴母惊讶:“沈姑娘别开玩笑,清策哪里有心上人?”
裴清策盯着画作,很是不自在,听到沈宝惜的调侃和裴母的解释后,颔首道:“是心上人。”
裴母:“……”
“你有心上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画作已干,裴清策将画卷了起来,又收好颜料:“沈姑娘,走吧。”
沈宝惜听到他有心上人,微愣了一下,却也不在意,两人本就是假的未婚夫妻,裴清策想娶别人很正常。
到了茶楼雅间中,沈宝惜坐下来就道:“如果你要定亲,或者是想去找你心上人,记得提前跟我说,等咱们之间退了亲你再去。不然,沈家独女的未婚夫外头有相好,沈府丢不起这个人,我爹不会饶了你。”
裴清策笑容温和:“沈姑娘放心,不会有那天。”
闻言,沈宝惜看向他的眼神中就带上了几分惊奇:“你这样的品貌,又满腹才华,那女子竟还嫁给了别人?”
裴清策一愣,听出她在夸自己,忍不住唇角微翘,心情瞬间好转不少,手中折扇一展:“原来我在沈姑娘心里这么好。”
沈宝惜:“……”
奇怪,她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有这么好吗?
裴清策轻轻咳嗽了一声:“沈姑娘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沈宝惜回过神来,瞄了一眼他俊美的侧颜,随口道:“我从高二公子那里得知你的身世很复杂,那天还想问你呢,你家世复杂吗?”
她绝对不允许裴清策为沈府带去麻烦。
裴清策脸上笑容逐渐消失:“这……”
沈宝惜想到两人是假未婚夫妻,或许他的身世难以启齿,她无意探听别人那些不乐意让外人知道的难堪,接话道:“如果不好说,也可以不说,我只想知道,咱俩定亲后,你真正的爹娘会不会为难我沈家。”
“不会。”裴清策张口就道:“他们且顾不上我,完全拿我当死人。若真会因我而为难你们,到时我会主动离开。”
沈宝惜这一回是真的惊讶了。
要知道,沈府在这整个城内算是生意人中的佼佼者,说士农工商等级分明,商人地位不高。而事实上,能够真正为难沈府的人家,大概只有衙门之中那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
像吴大人那种小官,想要为难沈府,也只能添些小麻烦。
裴清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的亲爹能为难沈府……那就不是一般人了。
“这……要不这亲事还是退了吧?”沈宝惜站起身,“我不知道你有复杂的身世,所以草率的提了定亲。当然,你没有如实告知这么重要的事,此事你也有错。咱们好聚好散,稍后会有媒人去裴家取东西,那些礼物就算了,当是你帮了我娘的谢礼,只将信物交回就可。”
她话说得格外顺畅,三言两语之间,就要解除二人之间的婚姻。
裴清策笑容逐渐凝固。
未婚妻找上门来,他心里真的特别高兴,原本是一个月见一次,眼瞅着这个月能多见一次,还是这个在雅间中单独相处,这心里正雀跃呢,就乐极生悲。
“你今日是来退亲的?”
沈宝惜颔首:“反正只是假定亲,我不会因为需要一个未婚夫而让我爹惹上大麻烦。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换一个身世简单的……裴秀才,沈府只是商户人家,赚点小钱维持生计而已。你能理解我吗?”
她起身要走,裴清策急得起身:“我没说身世,不是难以启齿,而是我不觉得那些是我的家人,他们多半也不会认我。沈姑娘,你别急着走,我给你解释一
下。”
他向来没有多少神情变化的脸上此时满是惊慌,沈宝惜对上他的眼神,一时间竟没能转身离开。
“实不相瞒,我爹是顾大人,他年少时与我娘相识,约定好了要相守一生,两人很快定下了婚约,可后来他入京科举被尚书大人榜下捉婿。”裴清策低下头,“许多人认为糟糠之妻不可弃,但也有人认为前程更要紧,我娘很不幸,顾大人是后者,她左等右等,不见顾大人回来接她,肚子还越来越大,后来就有了我。”
沈宝惜哑然。
裴清策盯着她的眉眼:“很俗套是不是?这就是我的身世,后来我娘将我送到了顾大人府上,认为让我跟着父亲会过得更好些,结果却是夫妻俩商量过后将我送了出来,裴家……现在的母亲是我当初的乳母,原本顾大人拜托她将我远远送走,她没舍得,也不放心将我交到别人手中,所以将我留在了裴家。”
知府大人啊,四品官员。
如果不是成为了尚书大人的女婿,顾大人怕是爬不了这么快。
沈宝惜皱眉问:“他们不认你了?”
“不认!”裴清策强调,“之后的这许多年,顾大人从来没有找过我,也就是我考中秀才了,他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也只当我是他辖下的新秀才而已,待我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沈宝惜好奇问:“那你这些年读书的花销是裴家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