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有一对龙凤胎找上门来的事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许多人当个热闹来看,但有心人顿时就急了。
比如沈家的几兄弟。
沈正礼原先确实有奢望过做沈大海的儿子,但最近他已经渐渐打消了念头,只需要靠着二叔,靠紧了堂妹日子就会好过,他也懒得再算计其他。
但这银子落到堂妹手中跟落到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手里还是不一样的。
翌日一大早,沈正礼就找上门了。
沈大海要吩咐人去山城查问真相,天不亮就走了。沈正礼扑了个空,纸撞上了要出门的沈宝惜。
“惜妹妹,那对龙凤胎到底是什么人?真是二叔的血脉吗?”
沈宝惜摇头:“还不知道呢。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沈正礼忙问:“如果是真的,难道二叔真要接纳他们?”
“那是自然。”沈宝惜似笑非笑,“沈府还不至于养不起那对兄妹。”
沈正礼哑然。
“可是,如果他们不是二叔的血脉,只是骗子,这家业就全是你的。”
沈宝惜扬眉:“你考虑得挺多嘛!”
沈正礼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尴尬笑道:“人都有私心,也有贪欲,我这也是为你考虑。”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兄妹,沈宝惜真没有太多想法,若是骗子,想要进沈府的大门只能做梦!若不是骗子,就当是不亲近的兄妹处着。
谁说兄妹之间就非得相亲相爱?
沈宝惜一乐:“多谢三哥好意,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沈正礼面色复杂。
别人说这话他不信,谁能在面对属于自己的金山银山即将被人抢走时毫不在意?
但沈宝惜说这话,他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沈宝惜有本事,凭一己之力就能让自己过得很好,风华楼如今三个分号,家家生意爆火,真的是财源滚滚来。
“惜妹妹,以后若有用得上三哥的地方,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若是有好事,也别忘了三哥。”
最后一句,像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
其实两人都知道,沈正礼那话是真的。
*
翠芳和两个孩子被送到别院以后就被人看着了,她试图带俩孩子出门,被拦在了门口。
对此,翠芳完全接受不了,大喊大叫大吵大闹。
但看守他们的人得了沈大海的吩咐,就跟个木头似的任由他们吵闹。
裴清策也来找沈宝惜了。
“可需要我帮忙?”
沈宝惜讶然:“不需要啊。”
裴清策:“……”
“我以为你会讨厌那对兄妹。”
沈宝惜一脸惊奇,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分明就是说,如果她要对付那母子三人,他会帮忙。
“这……裴秀才,你以后是要科举入仕的官员,为人得正直。”
裴清策:“……”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垂落:“沈姑娘助裴某良多,裴某无以为报,但有驱策,无有不应!”
沈宝惜心中一动,细细打量他神情。
他还是那副万事万物都不动如山的冷静模样,随着沈宝惜打量他的时间越长,他白皙的容颜上渐渐泛起一抹薄红。
电光火石之间,沈宝惜顿时福至心灵,她瞅了一眼不远处整理着装的铜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裴清策愿意帮她到这种地步,应该不只是报恩这么简单,大抵……对她还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此,沈宝惜心中没有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欢喜。她忽而倾身,靠近他几分,脸他只有半尺,墨香袭来,她眼睛直直看着他的眼:“什么都愿意替我做?”
娇俏的女子突然靠近,淡雅的馨香袭来,裴清策目光落到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有种将人揽入怀中的冲动,他努力克制,微微抬眼,才发现两人近到他都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有种自己被她包围了的错觉,一时间呼吸都有些艰难,他深吸一口气,全是她的香气,又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干到说不出话,只“嗯”了一声。
沈宝惜不知哪里来的冲动,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人扯得更近几分,二人目光交缠,呼吸交缠,周围的客气都热了几分。
“真的?”
裴清策微微颔首,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很想吻上去,却又不敢唐突,忍到抓着桌子的手背上都青筋直冒,语气克制:“真的。”
沈宝惜脸热耳热,到底落荒而逃。
原本只是想逗一逗裴清策,谁知……她好像也有点动心。
上了马车,沈宝惜拍了拍自己的脸,问春风要了一张湿帕子敷脸,才感觉滚烫的脸颊渐渐降温。
要说后悔,倒也不后悔。
反正是自己的未婚夫嘛,便宜占就占了。就是……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相信裴清策,当下这个世道,成亲了就是一辈子。
当然了,若是和离,她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前提是没有将自己的心交出去。
谢承志曾经是她未婚夫,在二楼栏杆处决定要放弃他时,她心中剧痛,也可能是难以接受,所以才会在摔下栏杆以后忘记了追逐他的记忆,也忘记了两人曾经订过婚。
春风打量着自家的主子,发现主子今日格外不同:“姑娘,您没事吧?脸好红,是不是发热了?要不要看大夫?前面就是医馆……或者,咱们回府让府医给您瞧瞧?”
“别问,有点热而已。”沈宝惜一脸的云淡风轻,实则心里乱糟糟的。一时想到前世订婚,一时又想到裴清策通红的脸和他缠绵的眼眸。
感情不可能占据她所有的心神,沈宝惜很快冷静下来:“去风华楼。”
*
山城在千里之外,想要打听到翠芳母女这些年的经历,来回加上打听的时间,估计要花费半年。
沈宝惜不想在那龙凤胎身上花费太多精神,但却总有人跑来问。
胡欢喜退亲了,最近又在相看。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胡太太带着女儿相看,又怕别人知道她家的姑娘在相看婚事……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相看多了,会影响女儿家名声。
于是,胡欢喜
在面见对方长辈时,胡太太书信一封给小姑子,让沈宝惜作陪。
她提前五六日邀约,沈宝惜虽然忙,却也不至于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她与胡欢喜从小到大感情不错,小时候还经常睡一张床。她从心底里也希望自己这个表姐能够寻得良人。
还是在缘来楼的雅间中。
今日来的是城里富商周家大太太,周家大爷是长房嫡出,她这是为自己的亲儿子相看媳妇,也就是周府的嫡长孙。
胡太太答应相看这门婚事,主要是因周公子是未来的周家主。。
当下这个世道,长幼有序,如无意外,长房嫡出一脉是下一任家主。也就是说,长辈不在人世后,兄弟分家,长房不用搬,搬走的都是其他几房,而在分家之前,长房太太就是一家主母,全家人衣食住行都由长房太太说了算。
长房次房都各有好处。
但能够嫁入长房,做一府主母,除了辛苦些,对姑娘好处更多。
周家大太太才三十出头,看着挺年轻的,和胡太太坐在一起,说不完的小话。瞧着倒是相谈甚欢。
但仔细一听,就知道俩人说的那些事儿都不重要,纯粹是扯闲篇。
胡欢喜有些羞涩,坐在旁边默默听着二人闲聊。
沈宝惜慢慢喝茶,偷瞄她神情,低声问:“周家大公子来吗?”
“听说是要来接周太太。”胡欢喜前头那门婚事就差三拜九叩,无论何事,那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之前有多期待着嫁给高青俊,后来就有多失望。此时她脸上的羞涩都是装出来的。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周公子站在了门口。
表姐妹二人循声望去,沈宝惜瞬间就感觉到胡欢喜捏着她胳膊的手用了很大力气。
怎么说呢。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这周公子长得也太“方”了。
宽额头,宽下巴,高颧骨。
不能说不好看,反正跟好看沾不上边。
沈宝惜脸上没有露出异样,偷瞄了一眼胡欢喜的神情。
胡欢喜已经再次垂下头去喝茶。
自从周公子出现在门口,那边说小话的两位太太就打量着两个年轻人脸上的神情。
周公子的脸色淡淡,没有不高兴,但也绝对称不上高兴。而胡欢喜主要是不怎么抬眼看人。
很明显,胡欢喜没看上。
胡周两家是拐着弯的亲戚,相看不成,以后也还要来往。周太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口中还说着客气话:“那我就先走?回头咱们有空再约。”
如果胡太太愿意让女儿和周公子相处,这时候就该把人难住,再找个借口让两个年轻人相处一会儿。
“我给你带了礼物。”胡太太起身,“在马车上,咱们一起去拿。”
末了,又叫了沈宝惜:“惜儿,那匣子是你帮我放的,跟我一起去找。”
沈宝惜今日一身浅蓝色衣裙,看着挺清新淡雅,她脸上妆容特别浅,首饰也就比丫鬟多两样。而胡欢喜一身浅紫,衣裙样式繁复得多,沈宝惜要起身离开时,能感觉到胡欢喜抓着她胳膊的手不肯松开。
“表姐,我去去就来,一会儿你得陪我逛街去。
胡欢喜:“……”
她明白母亲的意思,既然人都来了,即便不愿,好歹也相处一会儿。
沈宝惜跟在两位太太之后下楼,到了马车旁取了东西,三人再回到雅间,前后不到半刻钟。
周家母子告辞离去,胡太太叹口气:“早就听说周公子长相端正,我一直没机会见,没想到是这种端正法儿。”
胡欢喜低着头:“娘,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咱得为孩子的长相打算。见了周公子,这一府主母……我不做也罢。”
一想到自己以后会生个方脸孩子,胡欢喜完全不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