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裴清策面色一言难尽,“他想来跟我挤马车,就是碍着男女有别,我不愿意和他挤,他还不高兴了。”
闻言,沈宝惜脸色和他差不多:“既然是兄妹,同行,为何不多找一架马车?”
裴清策想了想:“他只有一架马车,上一次的家书不只是给了他,好像还给了他身边的管事,那之后他衣食住行有人打理,手头就没有银子了。”
哦吼,原来何萍儿这么有办法,直接断了他的银子。
“说说我吧。”裴清策靠近了她几分,“有没有看我留给你的画?”
沈宝惜颔首:“画得很好,你多费心了。”
裴清策变戏法一般又从马车里掏出了一幅画:“看看!”
沈宝惜伸手接过:“你都没见我,还能画得出来?”
她顺手打开了画卷。
画中女子坐在船上,穿梭在荷花丛中,眉眼比荷花还要娇艳,额中有朵小荷花,宛如荷花仙。
裴清策看着她的脸:“当然,你是我未婚妻,是我身边最亲近的女子,我一闭上眼,心中就能描摹出你的模样。惜儿……我可以叫你惜儿么?”
沈宝惜看着画中自己,心中很是羞涩,也知他不满足于两人那随时可解的婚约,想要更进一步,于是抬眼看他:“下半年你若是考中乡试,怎么打算?”
以前没问过,类似的言语也只说裴清策去京城时就是两人解除婚约之时。
但裴清策这模样,明显是不想解除婚约了。
“你想去就去,若不想去,我就独自一人去京城。”裴清策冲动之下,握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细腻的触感入手,他真的很想就此一辈子都再也不松开,而且心中生出了贪欲,总觉得不够,他很想将面前女子揽入怀中,永远都不放开。
沈宝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那……我无论去哪儿,都会带上我的爹娘。”
裴清策秒懂,立即道:“他们也是我的爹娘。身为儿女,本就该尽孝在双亲膝前,若你愿意,无论我们去哪儿,都把他们带上。”
“也不知道我爹愿不愿意走?”沈宝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沈大海是愿意离开的,她之前就已经试探过了。
裴清策急忙保证:“我会说服他们!若说服不了,你在此等我,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
回来做个地方官。
新科进士是从举人之中千里挑一,前几名都会留京入翰林院,有关系的多半就做京官了,若是愿意回那些小地方做个县令,考中后很快就能赴任。
沈宝惜心情复杂,这也算是为了她放弃了前程:“你不会后悔吗?我不希望你等到他日回首过往时,后悔自己对我的那些付出。”
“不会。”裴清策沉声道:“任何时候,我
都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绝不会怪罪他人。回来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沈宝惜心情很好,但又多了一份沉重。
裴清策身世复杂,之前她没有想真正嫁给他,自然无所谓顾胜怎么想她,她做好了随时抽身离去的准备。
可如今,她不得不考虑这些。
裴清策看出了她的心事:“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靠近你就好,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所有的难处都由我来解决。我爹那边……上个月又多了一个美人,那贺家姑娘最近正害喜呢。”
沈宝惜一脸惊讶:“你是昨天才回来的!”
裴清策挑眉:“他总想插手我的事……知己知彼,我才好应对。”
这话几乎是承认他有在知府后衙放上自己的眼线。
一般人可不敢收买后衙的人,一经发现,那可就是窥视官员行踪,按律是要入罪的。
但裴清策没有这个顾虑,顾大人虽然不认他,也对他有诸多的不满,却不会把亲儿子关到大牢里去。
*
裴清策回了城,自然要带着礼物去沈家拜访。
沈大海不知道女儿和未来女婿之间那些心境上的变化,看到女婿回归,心情特别好,让人准备了午膳,非要和女婿喝上一杯。
翁婿二人一起吃酒,沈大海原本是想灌醉了女婿,打探一下女婿在灵山府有没有做对不起女儿的事。
喝到后来,他眼神都迷蒙了,女婿才倒下。
“清策,你有没有去花楼?”
沈宝惜得知两人拼酒,特意赶过来阻止,刚到门口就看到沈大海醉醺醺的用手撑着桌子,歪着头去看趴在桌上女婿的脸。
她顿在了门口。
喝醉了酒的人反应有些迟钝,对周遭环境的变化也不敏感,沈大海不知道她来了,见女婿不回答,还伸手推了推。
“没!”裴清策动也不动,喝了酒的他脸颊红润,嘴唇也特别红,整张脸愈发俊俏逼人,闭着眼睛喃喃:“我要读书,要考举人,要娶……惜儿……”
沈大海满意了,乐得哈哈大笑,又因为大笑站不稳,身子晃了晃。
边上随从急忙扶住了他。
沈宝惜好笑:“扶我爹回去歇着。”
沈大海摇摇晃晃被扶走,沈宝惜正准备让人来扶裴清策,就见他睁开了眼睛,虽然浑身酒气,脸颊红润,但眼神清明,不难看出,他有几分醉意,却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见状,沈宝惜笑出了声:“你都骗过我爹了,为何不连我一起骗?”
醉话是心里话,可他没醉,就很有可能说假话。
裴清策晃了晃起身,身子差点摔倒,沈宝惜下意识伸手一扶,他顺势就靠了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我不想……骗你,没醉就是没醉。”
沈宝惜有些不习惯二人之间的亲近,却也不觉得难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没醉呢。”
“你永远都不必担心我会骗你。”裴清策看着她挺翘的睫毛,“我爹……害苦了我,小时候我就发过誓,如果我有孩子,绝对不会让他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处境。”
第50章 吵架裴清策过往十几年,就因为亲……
裴清策过往十几年,就因为亲爹高攀了尚书的女儿,碍于岳家权势,对他这个亲儿子不闻不问。
他吃了多少苦才走到现在,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沈宝惜原本是要推开他的,听他说起曾经,心中便添了几分怜惜,推开他的手变成了拍他的肩膀。
裴清策感觉到她在安慰自己,借着酒劲将人揽得更紧了几分。
沈宝惜:“……”
裴清策知道分寸,很快就放开了怀中的人,身子晃了晃后,老老实实跟着下人去歇息了。
沈大海对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知道未来女婿回来只能待三天,酒醒后立刻就开始给未来女婿准备行李。
*
谢承志先回了城里。
家书上让他将所谓的干妹妹带回去,原本是想将白紫烟送回白家,一来白紫烟不愿意,二来,妻子让他把人接回来,若是没有看到人,说不定还要闹。
于是,谢承志带着白紫烟去了成亲后租住的院子。
何萍儿对婆婆生出了诸多不满,平时是眼不见心不烦,虽然婆媳之间不怎么见面,但她也没有虐待人,而是特意吩咐了管事照顾婆婆的衣食起居。
谢母进城住了这么久,看着没什么精神,人却胖了几分。
看见儿子,她心情特别好,几乎是飞奔而去。
“承志,你回来了?”
谢承志看到母亲精神头不错,比原先还圆润了些,原本对妻子很不满的他,怨气瞬间就削减了几分。
何萍儿许久不见夫君,心中也很是想念,得到消息后急匆匆去了门口,隔着老远,看到母子俩执手相看泪眼,脚下顿了顿,缓步上前,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夫君,饿不饿?是先洗漱还是先吃东西?”
谢承志先看到了母亲,再看向妻子的眼神就格外温柔:“刚吃了干粮,不太饿,先洗漱吧。”
“去准备。”何萍儿立即扭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她的目光落到了低着头的白紫烟身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夫妻久别重逢,她不想当着谢承志的面撒泼。
“走吧,别站在门口了。”
一行人往里走,何萍儿见谢承志只顾着跟亲娘说话,完全不理她,又见婆婆眼里心里只有儿子和干女儿,三人凑一堆有说有笑,完全拿她当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何萍儿嘴角一撇,露出一抹讥讽的模样:“我从来都不知道白姑娘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一个人从城里去灵山府。哦,对了,之前我让白姑娘拿银子去退亲,亲事退了吗?”
白紫烟人是回来了,心却一直提着,一是害怕何萍儿不依不饶,二是害怕家中双亲悄悄给她定了亲。
她希望自己和谢承志永永远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再回村里。
可何萍儿这个泼辣霸道的女人,非要逼她回来。
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一次回家而落入泥潭再也翻不得身,那都是被何萍儿给害的!
白紫烟苦笑:“那会儿亲事还没定,用不着退亲,不过,现在不一定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白家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但就凭着我养父母那贪财的性子,估计……”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谢承志:“承志哥,我可能已经是刘屠户未过门的媳妇了。”
谢承志皱了皱眉,他最看不惯这种盲婚哑嫁,尤其白家根本没拿女儿当人,给闺女定亲只看聘礼……他心中有几分侠义心肠,也不忍心看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嫁一个老鳏夫,沉声道:“你放心,如果白家敢私底下给你定亲事,我一定想法子帮你退了。”
他知道当着妻子的面不宜说这些,但这是他为人处事的态度,白紫烟被定给老鳏夫一事,他管定了!
故意在此时说,就是想让妻子知道他的打算。
白紫烟心中一喜。
何萍儿脸色格外难看。
谢承志偷瞄了一眼妻子的神情:“紫烟在白家长大,但她不是白家的女儿。萍儿,你心地善良,肯定也见不得白家如此糟践人,对不对?”
“谁说我善良了?”何萍儿呵呵,“我只是一个霸道的恶妇,只想把你捏在手心不放,其他的人和事,我也管不着。”
谢承志被噎了下,强笑道:“别开玩笑。”
何萍儿和夫君久别重逢,原本不想多事,可婆婆一心念着干女儿,男人回来后屁。股都还没坐下,就已经要摆明车马帮所谓的干妹妹退亲,她实在是忍不住:“夫君觉得这是玩笑话?原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你娘说的,她跟我这个儿媳妇一点都不亲,感觉我不够贴心,尤其喜欢你的干妹妹,她们母女坐一起,特别有话聊……若不是偶然知道了她们母女俩凑在一起说的话,还不知道婆婆对我这个亲儿媳妇有这么大的怨气。”
这就是在告状了。
而且是当着婆婆的面就告她的状。
谢母也没想到自己私底下和干女儿说的那些话会传到儿媳妇的耳中,此时当面被戳穿,她脸色涨红,一时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我……我……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其实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就是话赶话赶出来
的言语,才是真心的话。“何萍儿似笑非笑,“我伺候婆婆虽然没有亲力亲为,也算是尽心尽力,而且我每天才喝一盅燕窝,母亲却每天两盅。我这个人呢,亏就亏在不会说好听话,这都掏心掏肺了,愣是没得一句好,还被埋怨得不行。夫君,此次你回来,还是想法子将母亲安顿了吧,省得她老人家跟着我这个儿媳妇一起住,弄得天天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