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局也没有她的信,索性帮邵卫国查了下,还真有来自老家的信。
这份量,有点沉。
她也没拆信,揣在兜里,慢悠悠地回家。
这边不如别的地方,秋天可以下种种小稷,大稷收了后,地都是荒废的。
哪怕春天都快结束了,山野田地间,也都只有野花野草,还有忙着割干枯的杂草,锄地翻土的人们。
烧野草的青烟缭绕,空气里漂浮着草木灰,倒是也不难闻。
后世不让烧了,怕污染空气,她还写过宣传语和宣传软文,现在倒是得见了。
搂了菜籽回家,看到宁嫂子正细心的捧了水浇灌地里的小菜芽,神色认真。
被春日的阳光晒黑了些的脸,充斥着任劳任怨,和吃苦耐劳的素质。
咋说呢,突然又觉得,没那么多可恨的。
刚起了这个念头,没想到宁嫂子直起了腰杆,盯着她家看起来还死板的泥土嗤笑。
“心不正,连种地都没有好运气,苗都不稀得长你家。”
陈可秀觉得,还是恨着吧。
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儿,自然反唇相讥,“啊对对对,嘴碎的人,那都是吃不饱填不满的。”
宁嫂子看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生不出娃。”
她说完,刻意喊道,“大丫!大丫!你闷在家里搞什么老瓜骨头,给我再端盆水来。”
见陈可秀回头看了一眼,她立刻抬起下巴,哼道,“眼馋我有人帮忙了是不,那就生啊,生不出来是不是。”
陈可秀扯扯嘴角,“母猪还一胎十个呢,那你行吗?”
她都不明白,这种优越感在哪里。
真是的,被嘲讽多了,她一个耳根子挺硬的,都有点想生孩子了。
回到家,火都灭了。
不过天也热起来,家里倒是没有必要生火,煤坑里的那点煤,还是留一下吧。
她还是有点愁的,这边树木并不多,想要做饭烧柴火,基本上就是枯枝干草。
一顿饭不知道得烧多少,而且还不够火烟熏的。
她都想交伙食费,跟着部队食堂吃得了。
可想想部队的伙食,不是土豆就是玉米的,她也下不去那个嘴。
要是有煤气就好了,也不会浪费。
这会儿应该是有煤气罐的,就是这边偏僻,可能没有开展这个业务。
为了生活舒服点,回头还是去打听打听。
至于晚饭,就她这独臂大侠,还是等邵卫国回来做吧。
好在郭嫂子给她擀的面条还有不少,邵卫国回来生火烧水煮煮就行。
而她,随便收拾收拾屋子,把脏衣服拿出来,用水和洗衣粉泡着,等邵卫国回来洗。
又看到门口这片待处理的地,她就叹气,好像邵卫国的事真多,一个人掰成两个人可能才够。
但是她是真的不会处理土地,手也伤了,目前就是半个废物。
坐在门口发呆,晒着温暖而不刺眼的太阳。
她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晒太阳,皮肤比较薄,血管若影若现,也就是光线还不灼人,否则几分钟她就受不了了。
宁嫂子浇水很慢,几乎到了太阳落山,她才浇灌完成。
然后一言不发的回家,砰的一声关门,好像陈可秀要觊觎她家的门一样。
陈可秀翻了个白眼,对她的做法感到无语。
她还真觉得挺无聊的,要是有空,应该去买几本关于种菜的书来看看。
生活在这个时代,该学的,总是要学起来的。
不管有没有用,技多不压身。
邵卫国回来,家里啥也没做,他也不生气,麻溜的生火做饭。
用的柴火,还是去年陈可秀背回来的那一丢丢。
原本是用来生火的,不过陈可秀生火困难,根本不敢把火放到熄灭,煤快燃尽,就立刻添上。
就是夜里,她用煤闭的火都很好,早上一捅开就行。
这种操作,基本没有重新生火,倒是给今天留了做一顿饭的柴火。
额,可能还不太够。
面条最后是热水泡熟透的。
陈可秀捂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好吧,我果然没啥出息,人家嫂子的干草都堆成山了,咱们都不够一顿饭的。”
邵卫国觉得她怪可爱的,一点脾气都没有,难得咧嘴笑笑,哄着她,“你那手得拿笔,捡柴也不太合适。我晚点去问问,谁家有多余的,我们拿点粮食去换。”
中心思想就是一个字——买。
陈可秀忍不住感叹,邵卫国多少是有点被她带歪了。
他们这种认为家里所有活,都还女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了柴,有米无炊的这种事出来,肯定会责怪家里的媳妇。
没想到,他这么通情达理。
陈可秀想起家里的来信,忙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我去邮局了,就查了查,有你的信,给你带回来了。”
她在手里扬了扬,让他看到,信封是完全封好的,证明她没有窥探过内容。
邵卫国会意,却皱眉说道,“都是一家人,你就是看了也无所谓。”
怎么一遇到家里的事,她好像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有这种必要么。
“哎哎哎,你可不兴这么说。”陈可秀忙抬起手摆了摆,“我可不是嫁给你家。”
见他神色又冷硬了几分,她又忙补充道,“我是嫁给你啊,咱俩才是一家。”
邵卫国勉强接受她的说辞,反正也无可奈何。
再者,也不住在一起,她愿意怎么算怎么算。
只和他一家子,也不是不行。
他打开了信,眉头皱了起来,若无其事地捏成了一团,装进了口袋里。
陈可秀眉毛挑了挑,“你妈病重,要加大药量?还是弟弟妹妹学费涨价?”
第196章 要不,孩子跟我姓?
邵母的理由,随便编来。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帮她编几个。
邵卫国看着她,神色复杂。
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茫然,还有几分难以捕捉的愧疚。
家里确实又是要钱的。
上次的信,他用赊药的方案解决了,执意至少留一半给他和陈可秀花。
他还是隐瞒陈可秀的。
可这才多久,信又过来了。
陈可秀睨着他的神色,摊开手指,“我瞅瞅。”
到底是啥玩意说辞,把邵卫国神色搞得跟调色盘一样的。
邵卫国没动,里头邵母还提了他私底下佘药的方案,要是给她看,不就露馅了吗?
他感觉,陈可秀会生气的。
毕竟如同萧林曾经和他说的,赊欠或借钱以后还,也不过是把以后的钱透支给老家。
可他真没有办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妈的病不管。
无数次瞬间,他倒是希望邵母的病是装的。
但是,谁能装七八年呢。
也没理由骗他啊。
难道真的要,他还能不给吗?
陈可秀见他不给信,瞪了他一眼,“刚刚还说是一家人,看了也没关系,现在啥意思。”
邵卫国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既视感,迟疑了下,硬着头皮把信给她。
有事瞒着她,他也不自在,还不如让她知道吧。
心一横,就把信掏了出来,把刚揉出来的皱褶抚平,一页一页的摆着,方便她看。
嚯,有五六页呢,难怪分量这么重。
让她瞅瞅,到底写的什么,怎么连邵卫国这个大孝子,只看两页就拉倒了。
她捻起一页,瞅了一眼,就挑挑眉。
看了邵卫国一眼,赊的药不够?
人家不给赊了?
然后在信里哭天抹泪的,说她也不怕死,就是邵建国和邵梨子还小,要是她死了,两个孩子可这么办。
这些扒拉扒拉的话,陈可秀翻着白眼在心里吐槽,
要是真像她说的,她活着的理由只是为了孩子,不然不想拖累任何人的话,死了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