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秀从床上坐起来,翻着白眼说道,“怎么能说没用呢,不是换了188块钱的彩礼么。”
她都是嘴下留情了,没用“卖”这个字。
陈母嘿了一声,原本是站在门口说的,立刻冲进了屋里,“陈可秀,你个小烂贱货,随军几年,还长了脾气是不是?别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你的。”
陈可秀看都懒得看她,“行了,烦人,你说的那些玩意我都不吃。别叨叨了,你不上班?”
干什么玩意,一点脸都不要。
哪有大清早堵着门骂姑爷的,人家不是一口水都没喝吗?连个床都没睡,还得挨她骂。
邵卫国也真是的,和她吵架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撅她啊,一句话不说,看了就来气。
陈母没见过她这样的,更加窝火了,走到床边要拧她耳朵,“还真是嫁人了,翅膀硬了,都敢和老娘这么说话了。我让你回来的?没地方去还不是来了老娘家。”
陈可秀偏头躲开,扯扯嘴角,“你这什么意思?以后断绝关系是吗?”
要是能断绝关系,她乐意之至。
可是能吗?
“你就是想断绝关系?给你发的电报,你都不回的。”陈母冷冷地质问道。
这几个月,她发了几次电报,陈可秀都收到了。
邮局那边翻译出来,写成了字条,送到了家属院门口。
她看了就丢掉。
反正就是要钱的,她懒得搭理,更懒得回。
这会儿听她计较,陈可秀淡淡地说道,“哦,给我发电报了啊?可能下雪,频率没收好,那边邮局也没收到,我都不知道这事。”
离得那么远,能同频就不错了,偶尔错漏,都是常有的事儿。
陈母也不继续说这事,对她摊开手掌,“那你现在回来了,你看看家里过的什么日子,过年了,给点孝敬的钱。”
陈可秀扭开头,“我又不会下钱,哪来的钱?”
“那你给。”陈母盯着邵卫国,“我家养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你,孝敬孝敬二老,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她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当初要彩礼的时候,和邵母闹翻了的,她也不稀罕姑爷对她有什么好的印象,以后又不指望他养老,不是有两个儿子呢。
邵卫国兜里除了给邵家的钱,还余了几块钱,他原本就觉得上门来,什么都没买挺失礼的。
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下,打算先挪一些给家里的钱出来。
陈可秀见他真要摸兜,立刻跳下床,鞋都没穿就冲过去按住他的手,“干啥啊,我妈有儿子孝敬呢。哪里用得着你。”
邵卫国嘴角抽搐,话是这么说,头一次上门,也是要表示表示的,毕竟是岳母。
陈可秀才不管那么多,现在天光大亮,她看得明白,可兰的衣服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陈国强穿了一身棉毛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崭新崭新的,人家日子好过得很。
陈母闻言,二话不说,就往陈可秀头上戳了一指头,又快又狠,她都没来得及躲,身体歪了歪。
幸亏邵卫国眼疾手快,把她拉到了怀里,有些不满道,“妈,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啥?”
都戳了好大一个印,指甲都划拉着她了,皮没破,但是看起来充血了。
“关你啥事?”陈母插着眼,三角眼瞪大了些,“这是我闺女,老娘教训闺女,天经地义,有你啥事?”
“这是我媳妇,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嘿,还是军人呢,有没有点素质,抠抠搜搜的就算了,还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老娘不生她,你还得打光棍。”
论嘴皮子,十个邵卫国也不够她胡搅蛮缠的。
他有心说,当初陈家非要188的彩礼,说以后陈可秀就是邵家的人了,不往来都行。
可是这么说的话,那把陈可秀当成啥了。
他有顾忌,陈可秀可没有,冷笑道,“是是是,要不,你先把彩礼退回来?别整得像白给的一样。”
她想过离谱的,没想过这么离谱的,陈母是一点遮羞布都不要的。
来陈家也是势在必行的,她不和陈母联系,到过年她放假了,腾出空来,一定会去邵家那边闹。
去年过年,她就去闹了,要孝敬的过年钱。
邵母也不是吃素的,拉着他同宗的村民,把她骂回来了,但是最后还是给了十块钱。
尝到甜头的她,岂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看到她在,回老家却没通知她,怕是屋顶都能给掀翻了,还不如先回来,把她解决点,安安生生的过个年。
陈母气得转了个圈,捡起地上属于陈国强的胶鞋,扬起来就要打陈可秀。
邵卫国自然不能让她打,高大的身体,直接把陈可秀护在怀里,闷不吭声地挨了两下。
陈母还是不解气,“起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
第62章 憨包一个
“行了!”陈父走到门口,手指上还夹了根香烟,皱眉说道,“大清早的,折腾啥?”
陈母闻言就丢了胶鞋,骂骂咧咧,“养闺女就是这样,养成了仇人,就是个白眼狼。早知道,当初丢尿盆里溺死得了。”
陈可秀是不吃亏的性格,从邵卫国怀里探出头来,“要是溺死了,谁帮你带儿子,谁给你换彩礼。”
邵卫国一脸黑线,轻轻捏了捏她的腰,示意她少说两句,没看到岳母脸色发青了么。
陈母气得快升天了,“真是反了,那你滚。”
“好好好,我滚。那你以后不许去闹我。”陈可秀翻了个白眼。
陈母还想骂,被陈父用力扯了下手臂,只得闭了嘴,埋怨了一句,“就你会做好人。”
她说完就去了外面,又传来她骂陈可兰的声音,“没用的东西,让你烧水煮面条,半天了,这水还没你那手脚热,慢吞吞的,废物一个,你几个姐姐哪个不比你能干?”
陈可秀听得来气,几姐妹,哪个都能干,怎么也没见她对人好点?
她算是好的了,误打误撞,嫁了邵卫国,条件不错,人也还行。
可是根据记忆里的只言片语,老二陈可香嫁的隔壁城市,虽然对方是有工作的,可是三个孩子的寡公,最大的孩子都十四五岁了,她一个十八岁的给人当了后娘。
至于老三陈可月,现在下乡,还是去的最远最偏的地方,在家的时候也没少挨打挨骂。
几个妹妹被父母骂,被兄弟嫌弃打压,中间还有个整天惦记着发火迁怒的大姐,没一个性格能稍微硬点的,估摸着都是挨欺负的主儿。
没有一个女孩,能笑着走出陈家。
她这会儿想起来都生气,想给曾经打骂妹妹的自己两拳,何况是陈母呢。
陈父看着她的脸色,叹了口气,“老大,你是最懂事贴心的,你也该知道,咱家负担重。你说当初要是不要彩礼,你弟弟妹妹都活不了,我和你妈也是没办法啊。”
他说完,吸了口烟,然后重重叹息。
陈可秀不买账,虽然家里的恶人都是陈母做的,陈父很少骂人,也不打孩子。
但是他可以听着陈母打骂,要是不耐烦了就骂她,要是能听,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和楼里的邻居们吹牛去了。
陈父见她沉着脸,也不再搭理她,从绿色的军大衣里摸出一块钱递给邵卫国,“你们回来,家里都没准备什么,我们要上班,你们买点肉,回来做吃的。你有票吧?”
邵卫国有些受宠若惊,刚刚才被岳母骂了,没想到岳父还想待客,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有。”
陈可秀扯扯嘴角,憨包一个。
这明显是试探他兜里有没有子儿,还想占便宜。
一块钱,顶天能买一斤肉,还得自己搭了票进去。
而现在,加上夫妻两,有七口人,一斤肉能干啥?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就是不当做一家人,毕竟是原身的亲生父母,她也不想跳起来挨个打脸。
陈父很满意邵卫国的反应,还是坚持把钱给他,“拿着吧,别嫌少,午饭就你们做了,当自己家。”
邵卫国自然不要,推拒了两下,陈父收回了钱,坐在床上,和邵卫国闲聊。
无非就是问问平时做什么,现在工资多少之类的。
具体做什么,邵卫国自然不能透露,耿直地把工资说了。
陈父知道他现在一个月六十块钱,眼里爆出精光,“真是个有本事的,我家可秀有福气啊,比我强多了,一个月十八块钱,家里样样都要钱,最近厂里打算裁员,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邵卫国看了眼狭小的屋子,抿了抿嘴,他还真不知道陈家是这个条件,以前没来过,他只觉得陈家是城里的,吃着商品粮,怎么都比乡下好。
以前陈可秀把钱寄回娘家,不顾他的死活的时候,着实很生气。
现在,他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他也是心疼老娘和弟弟妹妹,把大多数的钱寄回老家嘛。
岳家虽然不是生养他的人,好歹是媳妇的家人。
他迟疑着,要不把给家里的钱,分一半给陈家过年吧?
他这个人,哪怕心里有想法,也没表现出来,还是冷漠的模样。
陈父本来也没抱希望,又点了根烟,叹气说道,“不过,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这次回来,要回家过年的吧?年货准备了吗?”
邵卫国摇摇头,“没呢,晚点买。”
“哦。”陈父表情复杂,羡慕地说道,“真好,你有出息,你妈也是熬出头了,有人管着。我和你岳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可秀嫁给你,也不能管着我们了,日子真是难过。”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娶了陈家的女儿,也不能只管家里吧?
邵卫国这回听出来了,不过也不在意,他觉得都是应该的。
只恨赚得少了点,不然两边都顾上,也就不用纠结了。
不过结婚好几年,除了刚开始陈可秀把钱往娘家寄,后来都没管过,不然今年就多给陈家一些吧。
他张了张嘴,想要给出承诺,就被陈可秀笑盈盈地打断了,“爸,看你这话说的,我下乡几年,那时候没有二妹的彩礼,还多了了三妹一张嘴,咱家都好好的。现在负担轻了,怎么感觉家里更惨了么,正月忌头,腊月忌尾,可别说丧气话啊。”
她也不会不买给陈家,但是仅限于四妹陈可兰。
五弟和六弟,他们用不着她管,父母就是砸锅卖铁,也能给他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