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再躺一下,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才慢慢地睁开眼,天还没完全亮,入眼就是邵卫国的身影,混合着半蒙半昧的光线,看不清什么表情。
他手里拿着一页纸,轻飘飘地丢在被子上,语气里含着不屑,“介绍信,你别麻烦别人。”
再也不会低头了,陈可秀不就是故意闹,等着他割地赔款吗?
要只真的走了,怎么大院都不出?
现在明明看到他来了,还是装作不在意,一句话也不说,那他也可以一眼都不看她。
介绍信给她了,要走就走,谁也不是缺了谁不行的。
陈可秀张了张嘴,嗓子里好像吞了刀片,磨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但是邵卫国已经走了,她连救命这两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支撑着身体爬起来,但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腿脚发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就不敢动了。
她还没生过病,没想到这么来势汹汹。
难道,会病死在这里吗?和洪梅梅一样的。
拼命下了床,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都是昏暗的,她知道,这是高烧且有并发症,要是得不到降温,很可能会死。
想叫人,又叫不出来,恐惧如同潮水般袭来,偏偏又晕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觉得头沉得厉害,闻言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勉强睁开眼。
看到萧林的下巴,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萧林在抱她。
十分不自在,想要挣扎着下来,但依旧是手脚发软。
萧林感觉她动了,也顺势将放下来,扶着她走,担忧地问道,“还好吗?我先送你去医务室。”
要不是中午听邵卫国说要回家吃饭,他才想起来,陈可秀住在他家,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让邵卫国送饭,死犟种不愿意,说什么估计拿了介绍信已经走了。
不放心,只能回来看看。
要是等晚上再回来看,怕是要烧成啥了。
看着她烧得眼皮都肿了,眼里只有稀碎的光透出来,还是湿润的,都觉得邵卫国真欠。
早上他不是过来送介绍信了么,眼瞎了是不,不知道人生病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里还是替邵卫国说好话,“他担心你没吃饭,让我过来送,恰好遇到了,要不然,还真是危险。”
陈可秀现在脑子很慢,她的心思都在腿上,尽量别全部靠他支撑着行走。
只想赶紧去医务室,挂两瓶盐水,她要打针,要退烧。
除了活着,她什么都想不了。
好了就去别的军区,哪怕是远远的看看姥姥她们。
这个破地方,她再也不待了。
她一直不说话,萧林也没再吵她,通过各种排查,然后送到了医务室。
他没空守着,和军医说了半天好话,然后才回去工作。
就这样,军医还是嘟囔着,“家属院的都往这里送,哪里忙得过来,人手也不增加。”
陈可秀来的路上,被风吹了吹,看起来脸没有那么红了,军医就没往心里去。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粗暴地给陈可秀夹了体温计。
一看40.2度,就没了话,赶紧给输退烧药。
陈可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的,也不知道睡了几觉,这才醒来。
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自己拿体温计量了量,降了很多,但是还是顽固性地停留在37.4度。
哪怕生病,她还是能产生饿的感觉,放眼望去,也没个认识的人,能替她带点吃的。
看看墙上的时间,已经是三点多了,就算央求了医护人员百忙之中给她打饭,食堂也没东西了。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说不清什么滋味。
怪谁怨谁呢,好像都怪不了。
第133章 你陪我喝酒吧
又熬了两个多小时,邵卫国过来了,拿着饭盒和一个陶瓷缸,里头还有水。
他把东西放在陈可秀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唇起了皮,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陈可秀也没客气,端了热水,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不知道他和从哪里弄来的面条,她现在就跟饿死鬼一样的,不想说话,说不了话,只想吃饭。
狼吞虎咽的,邵卫国多少觉得有点心酸,想不起来,她有多久没这么吃饭了。
早上他都没看她,要是看了,是应该能发现她生病的吧。
要不是萧林实在放心不下,说不定后果得多严重。
陈可秀把一饭盒的面条都吃得一干二净,又喝了两口水,打了个饱嗝,“谢谢。”
声音沙哑得厉害,好像是砂纸磨过的。
邵卫国抿抿嘴,想解释也说不出口,问道,“要不要去厕所?”
“不用。”陈可秀摇摇头,要是有需要,她会自己去。
一只手举吊瓶而已,小意思。
邵卫国没再说话,只是在一旁陪着她。
陈可秀也没催促他回去,愿意怎么着,都是他的事,她不想和他说话,哪怕是任何一句。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闭眼睡觉。
她睡了很久,也睡不着,就这么熬着。
接连几天,邵卫国有空的时候,都过来了,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她退烧半天没再反复发热,就被军医轰走了。
陈可秀就独自离开,想去萧林家拿包袱,然后去镇上的医院住院。
她要确保自己不会反复,活蹦乱跳再上路。
但是萧林锁了门的,她只好去邵卫国家,在门口的缝隙里掏了钥匙出来,打开门进去。
家里的火,应该从来没有熄灭过,屋里很温暖。
她翻找了下,在柜子里找到了包袱,给萧林和郭嫂子各写了封感谢信,至于邵卫国,她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就不留话了。
她拿了包袱,关门准备离开。
宁嫂子站在门口,“小陈啊,几天没看到你了。”
“嗯,病了。”陈可秀点点头,不想和她多说话。
冷淡的模样,宁嫂子十分不爽,扯了嘴角说道,“还装什么啊?你男人都不要你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陈可秀心烦,弯腰捡起泥坨,砸在她的脚边,“闭上嘴,不然别怪我动手。”
宁嫂子只敢阴阳怪气,见她开始发脾气,一句屁话都不敢说,只能假装没看到,低头弄地。
见她走远了,才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东西。都把男人气得不想过日子了,还不知道收敛脾气。”
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对家里的丫头喊骂,“看到没有,要是学这种女人被撵回家,别怪家里人不接纳你。”
无论她怎么发脾气,陈可秀都听不到,一心赶路去镇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平时走起来不费劲的路,她都歇了好几回。
镇上医院比较大,要是军区那边,有什么大点的手术,都是要送到军医院的。
平时没什么人,她现在除了一脸菜色,没什么病,在她的坚持下,还是给了床位。
饭医院的患者伙食,不用粮票,睡觉是医院的,本来就没什么人住院,还挺清净的。
而且,一点都不贵!
由于她没有用药,伙食加上住院的床位费,一天才7毛钱,这可比招待所便宜。
除了味道有点难闻,然后催她出院有点厉害之外,别的毛病,啥都没有。
果然,旁观不如实践,出来走走,才能找到别的路。
陈可秀捏着下巴,她想去一趟别的省,可以开个去看病的介绍信,然后直接去住院。
姥姥她们那边,条件比这边好很多,医院收费肯定也贵,应该也贵不了多少,她身上还有巨款呢。
要不是一直想着,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一世的她们,她早就熬不住了,说不定那天夜里得死。
等身体养好点,能奔波的时候,就回去开个介绍信,然后先去一趟那边。
想清楚了,吃过饭,看着阳光明媚,就去街上溜达。
也没敢去供销社附近,这不是和林少同结了梁子,万一这个小瘪三拼着不要命,也要搞死她咋办。
她只在医院附近溜达,觉得阳光灿烂。
邵卫国晚上回家,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信,有萧林收的,也有郭嫂子收的,是叠起来的。
他没打开,一拳打在桌上,信纸震了震,就归于平静。
为啥就不肯原谅他。
是他的错,没陪她开介绍信,也没发现她病了。
还是不告而别,甚至不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邵卫国想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经常促狭的语气,忍不住蹲在地上,眼泪从手指缝里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