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霞气的甩开了沈建勇,握紧了拳头,一拳朝着沈满仓脸上打过去。
沈满仓本来就没支撑点,一拳头过来,他直感觉自己鼻梁都要断了,沈建国一个人扶不住他,沈满仓这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的直叫唤。
“日子还过个狗屁!老娘跟你拼了!沈满仓,你他娘的……”
眼瞧着爹娘扭打在了一起,沈建国头疼的上去拉架。
沈建勇怕张桂霞吃亏,也赶紧上前。
好不容易将两个人拉开了,仔细一看,张桂霞头发乱了,反而还是沈满仓脸上被指甲划开了好几个印子。
沈家院子里吵嚷的热闹极了。
但角落处,一直有个安静的地方。
沈晚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窗台上抓了把晒好的南瓜子,一直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直到刚才看到张桂霞被打了,她手里的瓜子这才被抓紧在了掌心。
“你们吵来吵去,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钱吗?”
沈晚月看爹娘被拉开后,拍了拍手心,站了起来。
“我很好奇,如果大哥回来之后,没有提过我的彩礼有多少,咱们这一大家子,还能吵到这个地步吗?”
大房夫妻刚才吵起来了。
沈建国跟沈满仓明显也要跟妈吵起来。
沈立民又看不过去沈满仓……
闹到最后,挨打的挨打,挨骂的挨骂,还有个沈满仓扭了腰留了血。
沈建国在旁边直叹气,“晚月,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那笔钱金额多大咱们心里都有数,乡下人家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些钱,可虽说爸惦记着,但娘家难道嫁闺女不该得彩礼吗?还有,谁让你一直没有表态的,你要是懂事了,就赶紧表态,爸也安心。”
沈晚月再次笑了。
她打量着沈建国,一瞬间,她明白了沈建国这个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是她的大哥,但大哥首先也是沈满仓的儿子,是沈家的长子。
他深得沈满仓的教育,口口声声是在说着照顾沈晚月。
可沈建国打心底里,还是把这个妹妹当成是早晚要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利益面前,沈建国只会站在沈满仓这边,站在沈家这边。
“大哥的意思,是让我怎么表态?”
沈建国皱眉,“你不明白?你这彩礼到底是全留还是留一半,今儿必须给个话!”
顿了顿,沈建国安抚道:“爸虽说要全留,可都到这一步了,我是支持你留一半的,晚月,家里养大你不容易……”
“行了,别道德绑架我了,就算养大我,也是妈养大的。”
张桂霞站在闺女这边,看着沈建国也一阵心寒,“说的不错,建国,你太让我伤心了!”
沈建国也恼了:“妈,你就别掺和了,男人做主的事儿……”
“男人,那我算男人吧,我是不要姐的彩礼,我做主了。”沈立民在旁边插嘴。
沈建勇也挡在母亲面前,神色严肃,“那我也做主,我不要晚月的钱,晚月这些年本来就不容易,说白了,晚月不欠家里什么!”
“两个蠢货!”沈满仓咒骂完,看向沈晚月:“既然话说开了,你赶紧给个话,看家里因为你闹成什么样子了!”
“因为我还是因为爸你的贪欲吗?”
沈晚月笑意更深,不等沈满仓说话,继续道:“不过我也确实有个想法。”
“你说,晚月,你大胆说。”
张桂霞走过去,她脸上的印子还在,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反而蔑视了一眼沈满仓,“现在你爸老了还不服老,今天只要你说不留,妈支持你,还有老二老三也都支持你,建国一个人管不了什么用!”
沈晚月心疼的看了看张桂霞脸上的印子,顿了顿,才道:“吵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嫁妆跟彩礼没错吧。”
沈满仓哼了一声,“没错,你到底怎么想的?”
“简单,家里既然大部分不想出嫁妆,那彩礼也没必要跟陈家人提了,干脆双方都不出钱,两全其美。”
“……”
“……”
沈晚月话音落地,沈家彻底安静了下来。
沈立民在后面,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好办法,姐牛/逼。”
“滚一边去!”
沈满仓恼了骂完沈立民又喊:“谁家姑娘结婚没彩礼的?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人家,也白养你这么大了!”
“首先,我不是物品,不存在便宜谁,其次别忘了我是二婚带孩子的人,只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邹丽华也急了,“晚月,那可是,可是……”
三千块钱啊!
她这辈子把自己卖了都弄不到这么多钱,沈晚月真的舍得?
“晚月,你真舍得?我不信你舍得!”
“大嫂,家里眼瞧着都要闹出来人命了,你觉得我舍不舍得?”
沈晚月神色放松,但语气严肃认真。
这话一出,就连沈满仓都后背发凉。
拿别的威胁不了他,可是要是说这么大笔钱不要了,沈满仓真的害怕沈晚月犯傻。
张桂霞也愣了,她犹豫
了一下,劝道:“也不是一点嫁妆没有,晚月,这钱将来也是你的底气啊,你不能……”
“妈,不管准备了多少嫁妆,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胡闹什么!”沈建国脸色也不太好。
“好啊,你想好好过日子是吧,沈晚月,老子把你养大的,想让你怎么样你就必须怎么样,没有彩礼,你也别想结婚了!”
“爸。”
沈立民挑挑眉毛,好心的弯了弯腰,看着地上坐着的沈满仓,“姐现在户籍不在家里,而且在沪市有工作有住处,就算不结婚,姐也可以一走了之,哦对了……”
沈立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刚到村里时,姐说有事儿一定去找田书记了。
“爸,现在村里的田书记都想讨好我姐,就算你现在通天的本事把姐关在家里,大队里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向着你。”
沈满仓傻眼了。
邹丽华突然站出来,“可是陈家呢?我们可是在村里宣扬了好一段时间顾知青死了的消息,要是陈家知道了沈晚月是骗人的。”
沈晚月看过去,眼神冷的能结冰,“你没听沈立民的话?我可以不结婚,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是吗?大哥大嫂,你们还以为,我是以前没有出过二里沟谁都能欺负的沈晚月吗?”
她早便说了,结婚是她当时无路可走之选。
但她的能力,只要有机会,便不会只让自己把所有依靠放在一个人身上。
陈勋庭很好,她也会越来越好才行。
回家前,她做到了。
满院子的沈家人好像是在这句话以后,才梦然醒悟,忽然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来打量这个从小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儿。
包括了张桂霞。
张桂霞心疼闺女,怕闺女吃苦,但等看到闺女靠着自己立起来后,第一时间,满是浓厚的骄傲。
沈满仓也傻了。
他该闹的闹了,骂了人打了人。
浑身上下,解数使尽。
他自以为能让沈晚月服软。
可他的全部招数,落在沈晚月身上时,却不过只留了下沈晚月带着嘲讽的笑意。
就好像他这边已经拼尽力气挥了拳头过去,结果打在的是一团空气上。
无力,又憋闷。
沈晚月从上方睥着还瘫坐在地上的沈满仓。
她的记忆里,原身被这个父亲虐打的次数,并不低于弟弟沈立民。
以及,当年若不是沈满仓贪图顾清树提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的彩礼,沈晚月也不至于草草成婚。
可如今再去追问源头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现在要让沈家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可以随便被拿捏的沈晚月了。
沈满仓眼神浑浊,望着站着闺女,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也可能不是老了,是沈晚月比从前强大许多。
邹丽华也同样,她早躲在了沈建国身后,咬牙切齿,但却不敢真的再说什么。
“晚月……”
最后,还是张桂霞先开了口。
“晚月,这男人是个不错的,彩礼就不说了,但结婚……晚月,你考虑好啊。”
沈晚月安抚的看了眼母亲,“我考虑好了妈,如果他们跟我闹到底,我大不了走人。”
沈建国也急了,“晚月,你还得先考虑终身大事啊,找到陈厂长这样的男人是咱们运气,好歹不能不结婚,彩礼,彩礼……彩礼我不跟你计较还不行。”
“建国!”
邹丽华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可下一秒,却被男人甩开了。
“闭嘴!你懂个什么,晚月结婚才是最重要的!”
邹丽华一愣,似乎明白了,她记得丈夫说过,彩礼还有三转一响来着。
可跟三千块钱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