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毕竟还是金子,虽说估摸着也没多少克数,但肯定是值钱的,至少比着那押金要多。
负责人手里摩挲着两个小金豆,慢悠悠的跟在孟婉母女两人的身后下了楼。
虽说没收到钱,但这两个小玩意到手他就挺满意的了,万一将来她们母女俩找不来工作赎不回去,那这就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自己再把那点押金给补上,怎么着都是不亏的。
心里算着美账,负责人脸上笑容都多了几分。
“孟婉同志,我先带另外那位同志去看房子,等看完了你们还没收拾好,我再帮着你们一起往楼上抬行李。”
孟婉绷着脸,应了一声 。
路过二楼的时候,瞧见沈晚月还在,匆匆瞥了一眼,紧了紧袖子里缩着的拳头,便下楼跟母亲一起去拿行李了。
“沈同志,久等了!”
负责人笑眯眯的打招呼,引她们上了一层楼去看房子。
“还没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郭兰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身边的负责人。
“我叫何红旗,是建设部门的员工,就管着这一片公租房,你们两位甭跟我客气,房子能看上最好,看不上也没关系,还有其他地方给你们介绍,有啥事了就跟我说,咱们都好商量。”
何红旗说话间点头哈腰,跟在陪同领导似的。
“那我先提前谢谢何同志了,何同志是认识我们吗?”郭兰有些发怯,总觉得莫名被人讨好的感觉很奇怪。
何红旗立刻笑起来:“认识认识,你身边这位沈同志现在沪市许多人都认识。”
正在打量着公租房的沈晚月回神,“认识我?同志……我们见过吗?”
“没见过,但我知道您的名字,现在大半个平淞河区,只要提起您的名字,恐怕没几个不知道的,您是贵人多忘事,上周你还接受过报社采访呢,早月华服现在早就出名了。”
郭兰十分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沈晚月也有些意外。
“我没忘,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关注到我们公司。”
“现在国家就提倡做这个,还鼓励国营厂的工人也做个体户呢,只是这事儿说着容易做的不简单,我身边有做成的也有没做成的,但就知道您这一个,是咱们平淞河区最成功的,当然出名了。”
郭兰听完也替早月华服高兴,跟何红旗聊上了,沈晚月听了一会儿,心里却又冒出来个想法。
等将来先把经销这活儿给做大了,倒是可以发展一下自主品牌,名气打上去以后,销售自然也能多一些。
说话间也到了。
郭兰看的房子是沪市筒子楼里标准的亭子间,小小一格,但足够她单人住的了,商定好价钱,郭兰当场就签了合同。
何红旗接过钱找零的时候,手刚揣兜里,就听见‘叮’的一声。
“哟,可不能把这玩意儿给弄丢了。”
何红旗紧张的蹲下去,将掉地上的金耳钉给捏到了手心里。
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橙黄的余晖洒落在楼梯旁栏杆的绿色油漆上。
金耳钉在何红旗手里掂了两下,正巧借着那点余光,瞅见了下面一点灰褐色的痕迹。
“咋这个颜色呢?”
何红旗猛地皱起眉,也顾不上合同了,捏着耳钉放在光下仔细看了又看。
金耳钉本来就因为年代久远有不少划痕,现在多了一块儿黑斑,怎么瞧,怎么像是个假玩意儿。
“这耳钉都生锈了。”郭兰扫了一眼,“不过拿辣酒擦一擦兴许还可以去掉接着戴。”
何红旗愣了,“啥,你说这个生锈了?”
“不然呢?”郭兰凑近了一些,仔细看看后,笑道:“这不就是跟我们家里门上的铁环差不多嘛,从前瞧着颜色鲜亮好看,时间久了可不就是得生锈,不过打磨打磨还能用。”
“这不一样吧。”
何红旗犹豫着说:“这是刚才孟婉同志抵押给我的,她说这可是金子做的,我以前见过她,那时候她就经常戴这耳钉,金灿灿的可喜欢人了,她家以前那条件,咋也不能是生锈的假货吧。”
“啊?”郭兰也愣了一下,不是很理解:“那你自己再瞅瞅呢?生锈的玩意儿咋可能跟金子比,晚月,你见识多,你来瞅瞅呢。”
“就是沈同志,你帮我看看真假,孟婉不会故意骗我的吧。”何红旗仍旧是将信将疑的用手指在上面又抠了抠,“这玩意造假也造的太真了吧。”
这年头真正见过金子的老百姓没几个,何红旗刚才也是信了孟婉这个人,现在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孟婉的?”沈晚月接了过来。
“可不是嘛,说是她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我刚才也问了为啥这金子颜色黯,她说以前的老物件锻造工艺不如现在,杂质多一点所以颜色才深,还让我随便拿店里鉴定,她保证是真的,可这……”
沈晚月捏着小金豆子一样的耳钉,脑子里忽然想起年前她跟陈勋庭去买手表时,碰到的那对情侣,当时那女生的耳朵上,也是戴着个差不多样式的耳钉,要是仔细看看,上面有一些印子深一点的划痕都形状相似。
当时双方还起了冲突,所以她对这个小玩意也多看了两眼有了印象。
相似到这种地步,只能是有人刻意仿制了。
她皱皱眉,伸出手在上面直接用力的搓了一下。
“诶,沈同志你当心,你……”
何红旗刚说完,就看见被沈晚月错过的地方竟然剥落了一层锈片来。
这下根本不用再解释了。
“他妈的!敢骗老子!”
何红旗愣了半秒,骤然发怒,抢过那个耳钉转气势汹汹追到了楼下。
“这个孟婉瞧着面相挺老实的,咋是个骗子呢。”郭兰嘟囔着,嫌弃的看了眼下面。
沈晚月摇摇头:“兴许孟婉是真不知道,也兴许……是被什么人调包了。”
“不可能是假的!!!”
楼下,孟婉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比何红旗还要诧异生气。
“何红旗同志,我这耳钉是祖传的,之前去金店的时候人家还专门问过我卖不卖,不信你现在就去问,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放什么屁呢?!要不是假的,能剥下来一层锈皮吗?孟婉!我也是看在你们家以前有钱的份上才相信你的,谁知道你竟然敢拿金属片哄老子!我看你跟你那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你少血口喷人了!”
孟婉气得脸通红,杨秋莲也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那两个‘小金豆’。
杨秋莲拉住了孟婉,柔声赔笑道:“同志,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还是我当初给婉婉的陪嫁呢,咋也不可能是假的。”
“这还能有错?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想着我不懂行准备讹诈我吧?先把东西给我,等你们去赎的时候,再说这东西是假的被我调包了对不对?哼,幸亏了你们这种恶毒的心思被我识破,不然我就得到倒大霉了,要我说,你们这种人,全家都该关起来!”
何红旗嚷嚷的声音可不小,附近又都是熟系的人,这一嗓子喊出去,不少人都伸出脑袋来看热闹。
孟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解释,自己却也有些不明所以。
“同志,你能不能把耳钉拿给我仔细看看?”忍着被人围观的不适,孟婉硬着头皮说道。
“你还想狡辩?这可是你讹诈的证据,我不可能还给你,除非你跟我去公安局!”
“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你想想看,我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如果被你发现了,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你赶走吗?况且如果真是你说的那么明显,我就更不可能跟你保证是真的还让你去店里问了。”
何红旗犹豫了一下,但现在他已经不敢再信孟婉了,还是坚决不给说要去公安局。
孟婉一咬牙:“这样吧,我直接把押金用现金给你,这样你能把耳钉给我了吧。”
“婉婉!”杨秋莲拉住了女儿,“那咱们就只剩二十多块钱了。”
“那也不能去公安局啊,到时候更说不清楚。”
孟婉直接从母亲的兜里拿了余下的钱,数了数后递过去,“何同志,这样行了吧。”
何红旗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孟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不知道那耳钉是假的?”
“我要是知道了,天打五雷轰!”
何红旗看了眼递过来的钱,翻了个白眼一把接了过来,从兜里摸了摸,将两个耳钉扔了过去。
孟婉着急的接过来,低头仔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脸色瞬间更苍白了。
“妈,这真的是锈迹。”
杨秋莲也傻眼了,自己戴了大半辈子的金首饰,以前在店里人家还专门问过说要回收,咋可能现在忽然变成会生锈的假货了呢?
孟婉则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捧着耳钉眼圈红了,好一会儿后,才无声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走了妈,搬东西。”
杨秋莲唉声叹气的抱起一床褥子,认命的跟着女儿上了楼。
沈晚月默默看着这一幕,几分钟后,面无表情转了身。
当初她要的那笔赔偿金可不算是小数目,顾家能拿出来,除了借钱,依照顾清树的性格,恐怕也得从这位孟大小姐身上做些手脚。
这而定出了问题,不用想也多半跟顾清树有关系。
可孟婉也好,顾清树也罢。
一个是被保护的太好受了牵连,一个则是活该被抓。
他们现在过的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没关系了。
但这一幕,却让沈晚月心里一直惦记着。
等回到了家里,她心里也依旧在惦记着孟婉那时候震惊的表情。
那是被欺骗后的表情,委屈愤怒,但更多的,可能是伤心。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
而最伤害感情的,应该就是不诚恳了。
顾清树的事情从最开始就悬在沈晚月跟陈勋庭之间,沈晚月一直模棱两可,陈勋庭也貌似心里有数。
两个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好像心照不宣,又好像是不敢触及到这个话题。
其实她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跟顾家签了协议,但也是想着往后彻底跟顾清树没有关联,才欺骗了陈勋庭,说孩子父亲已经死了。
她是这么想的,但陈勋庭呢?
“妈妈想什么呢?”沈琪琪打了个哈欠,走到来趴到了沈晚月的腿上。
“在想……”沈晚
月的手轻轻呼噜了一下闺女的头顶,柔声道:“在想下周等你成绩出来后,咱们全家一起去京市的事情。”
沈琪琪嘻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