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买这件了。”陈勋庭走了过来,掏出钱包。
“你看看人家!!”
旁边的女同志立刻尖叫起来,“快点拿钱,我也要买!”
“……别闹,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咱不跟他们比。”
“但我结婚要穿啊,就这一次你还不让我买?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啊?!”
“想,咋不想呢?我这不是……”
“那你不买,就是不想结婚,我跟家里说去!”
两人争吵了两句以后,那男同志面色有些难看,再加上周围有人过来看热闹,他瞪了一眼身边的对象,终于是点了头。
只是男同志脸色始终都很差,像是随时要发脾气一样,再也不说一句话。
反倒是沈晚月看他们闹得这么厉害,心里有些犹豫起来。
这确实挺贵的。
她走到陈勋庭身边,看着售货员已经在找钱了,抿抿唇问:“要不……咱再看看别的?”
“自然要再看看别的,但是这件既然喜欢可以先穿着,你那件有些脏了,正好换下来。”
陈勋庭雷厉风行,下一句就是让售货员帮着沈晚月把衣领口缝上去的标签给剪掉。
“诶,等等。”
沈晚月不是说还要买别的,是觉得这件太贵来着。
“怎么了?”
“是不是太贵了?”
“不贵。”
陈勋庭已经让售货员拿剪刀去了,他神色坦然,丝毫发火儿的意思都没有,更没什么为难的。
沈晚月心想了一下,没再继续客气,转而好奇的问售货员:“这能直接换上吗?”
售货员已经眉开眼笑着点了头:“咋不行呢?只要出了钱,你现在把衣服重新裁剪了都行。”
沈晚月噗嗤笑了,“裁剪就不用了,我觉得很合身。”
售货员点头:“肯定的呀,同志你这身材,这衣服我看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诶哟,同志啊,你爱人对你也是真的好,旁人家的丈夫带妻子过来,都得犹豫上半天呢。”
沈晚月一愣,连忙解释:“咳咳,那什么,还不是爱人呢。”
“还不是?”售货员左右看看,笑着说:“那就是对象关系吧,没事儿,领证早晚的事儿。”
一句话给沈晚月说的脸热起来。
不过一想,也确实没说错,干脆又抬起头,让售货员帮忙把之前的裙子给包好。
旧是旧了点,洗洗还能穿,这年头布票可比肉票还难得呢。
“再看看。”
交完钱回来,陈勋庭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指了指刚才售货员拿出来的衣服。
“裙子好看,但马上秋天了,看看别的。”
陈勋庭的话刚说完,售货员眼睛再次瞪大了。
这可真是给她碰见一个大主顾。
“说的是啊同志!”
售货员连忙又凑过去,“你瞧瞧这裤子,这是呢绒料子的喇叭裤,不过还得等上一个月穿着才不热,但也可以先备着,另外还有侧扣裤,料子不薄不厚正正好,春夏秋三个季节都能穿。”
刚才那一对男女在旁边本来打算走了,听了这话,女同志瞪了一眼男人,“瞧瞧人家!”
男人本来心情就不好,“比什么比,我还没拿你比呢,赶紧走。”
“……”
沈晚月没注意到已经到门口的情侣。
她看着陈勋庭,认真说:“今天就先买一件吧,我还有其他衣服,已经够了。”
陈勋庭却说:“过些天我要去趟外地,可能就没时间了,今天看需要什么都买了吧。”
她的意思不是过两天再来买!
她的意思是太破费啦!
可陈勋庭坚持,沈晚月不好总是推脱,只能点头应了,然后看来看去,看上了一件喇叭裤,跟一件浅蓝色的正领衬衣。
试了试后,线条贴合,腰身显眼,搭配的简直时髦爆表了。
不行不行。
沈晚月想了想,还是把喇叭裤换成了普通的宽松侧扣裤。
还是低调一点,不然她总有种煤老板一夜暴富的既视感……
选完衣服,掏钱时,陈勋庭没有犹豫半分。
沈晚月站在旁边,都觉得陈勋庭比平时还要好看上几分。
果然,掏钱的时候就没有不好看的人。
从衣服店出来,旁边几家店对这位大顾客早就跃跃欲试。
“同志,买完裙子要不要再看看配套的皮鞋?”
“我们这边有经典款丁字搭扣皮鞋,还有时兴的玛丽珍白色皮鞋,跟您刚买的裙子可搭了,你来看看……”
沈晚月脚上穿的,还是之前从乡下带过来的白色帆布鞋,就这在县城已经算是不错的鞋了,而且应该是原身才买没多久的,看着还很新。
“鞋就不用了。”
沈晚月的目光从橱窗摆着的那双白色玛丽珍皮鞋上扫过。
确实好看,而且是不过时的经典款。
但是还是算了。
今天已经够奢侈了。
“不看看吗?”陈勋庭问。
“不了不了。”
沈晚月这次态度坚决:“要是再买就没完没了的了,你瞧我去买裙子,他们让我买裤子,买完了裤子又让我买鞋子,我看等买完了鞋子,就该买车子了!”
眼瞧前面两家鞋店的售货员都要围过来,沈晚月着急的伸手扯住陈勋庭的衣角,“咱们快走,等会儿要被堵在楼梯口了。”
比沈晚月高大太多的男人,此刻却很轻易的被拽着一点点衣角朝前走了数十米才停下。
他不紧不慢被‘牵’着走,看着沈晚月的大步流星,眼神里不自觉浮出一丝笑意。
只是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刚才那双被沈晚月打量过得白色皮鞋。
终于到了门口。
陈勋庭:“怎么这么急,围起来也没什么,本来就是要看你看有没有需要都可以顺便买了,至于车子,他们这儿是没有的。”
沈晚月松开手,喘了口气,“算了还是,我觉着我这双帆布鞋还能穿,而且也挺舒服的。”
陈勋庭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看着沈晚月的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深深笑意。
“厂长,中午咱们去哪儿?”
上车后,小王看了眼时间。
马上到吃饭点了,昨天就没一起吃上中午饭,今天总可以了。
小王心里想着附近有家国营饭点,转了方向盘就准备过去。
可下一秒——
陈勋庭理所当然:“先去工人新村,再送我回厂里。”
小王:“……”
好样的厂长,不愧是你!
好消息是厂长在处理感情关系上有所进步,知道带对象来买衣服了。
坏消息是,这是陈勋庭,进步不大。
不过所幸,沈晚月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陈勋庭能抽出上午时间来接自己,可能已经推了不少工作了,而自己中午也得回家,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崽崽等着自己。
轿车再次转向。
车窗外面,一辆自行车叮铃一声,避开了轿车后,堪堪停下。
要是沈晚月此时朝外面看一眼,认出来人是谁的话,可能好心情都要被破坏了。
不过好在,她正整理着身上裙子的腰身位置,丝毫没有这个闲心去看是谁。
倒是陈勋庭侧目,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自行车。
但他看到来人是谁后,随即,便将目光淡淡挪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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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华这些日子来并不好过。
顾家条件其实在沪市还算不错,双职工的家庭,一双儿女又健康长大,除了顾清树当年毕业后撞上了上山下乡运动,去乡下待了两年,顾清华则是高中毕业后就经由人介绍,嫁给了当时还是人社局职员的孙铁柱。
孙铁柱人是有些懒散,但在家里的钱都交给顾清华保管,结婚几年后孙铁柱升了主任,弟弟也被他从乡下调回了沪市。
眼瞧着家里家外日子一天比着一天好过,顾清华干脆辞了街道办的工作,转而安心在家生老二带孩子。
可谁知道,今年眼瞧都快过去了,从乡下冒出来个沈晚月!
本来因为顾清华经常帮扶娘家的事儿,孙铁柱就对她有些不满意,现在又被抓到直接偷偷将家里钱都借了出去,顾清华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孙铁柱原是看顾清华月份大了,怀着孩子辛苦,就把父母喊了过来,想着让父母照顾她几个月。
现在可好,孙父孙母被气的不来了,孙铁柱也干脆天天住在办公室里,整日不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