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喝醉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记得你醉酒的样子,还帮你回忆。
怀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乔檀道:“还有呢?”
小甜抠了抠下巴:“别的没什么了吧……哎呀,你别想了,反正就是个梦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快来尝尝王大哥和雷大哥送来的点心,可好吃了!”
“雷大哥?”心情异常复杂的乔檀再次陷入呆滞。
雷大哥又是哪位?
“啊?怎么啦?”小甜俏皮道,“你不是管那个样貌俊俏的大哥叫雷锋嘛?那不就是雷大哥喽!”
乔檀:“……”
眼看得乔檀双眼发直,整个人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坐在床上不喜不悲,四大皆空,小甜很是疑惑:“檀儿姐,你到底怎么啦?怎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呢?你忘啦,你弟弟妹妹能去读书啦,村里还给你分了一片地,你也是有葡萄的人啦!”
乔檀眨眨酸胀的眼睛,到底在小甜的安慰声中缓和了过来。
没事,丢人就丢人吧。
反正已经这样了。
便挤出一个心酸的微笑:“我没事。”
“没事就好。”小甜这才起身将六盒沉甸甸的点心抱了过来,一盒盒打开摆在乔檀的床上。
“这是两个大哥送给咱们的点心,我一直等你醒过来一起吃呢,快尝尝吧。”
乔檀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六盒精美的点心吸引了过去。
正方形的木质点心盒,每盒一层,共九块,盒子的边沿部位贴着一张两寸来长,两指宽的红纸条,纸条上写着点心的名字。
“檀儿姐,这上面写着什么呀?”小甜迫不及待地问。
乔檀大致浏览了一遍,一样样介绍:“这个像茉莉花的叫蜜浮酥柰花,这个是云片糕,豌豆黄、松子百合酥、八珍糕、还有桂花糕。”
“这些点心的名字可真好听啊!”小甜吞了吞口水,“看着也好吃。”
“肯定好吃!”乔檀盯着蜜浮酥柰花,“咱俩一种分吃一块,先尝尝味道好不好?”
小甜疯狂点头。
乔檀立刻爬下床洗了洗手,小心翼翼捧了块蜜浮酥柰花在掌心。
这道点心沉甸甸的,被制作的栩栩如生,宛若一朵茉莉花盛开在掌心上,每一片花瓣都莹白如玉,雪润细腻。
说是要分成两半吃,可这么美的点心到手,谁忍心毁掉啊。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人摘了一片花瓣,放在嘴里慢慢品尝了。
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奶酥和蜂蜜的味道,在齿间绽放,在舌尖融化,好似一团雪花融于大地,只留下一席甜而不腻的香气。
“真好吃啊。”小甜两眼水润润的,像是被好吃哭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乔檀点点头,称赞:“京城的东西果然不一般。”
说着又拿起一块云片糕,和小甜欣赏起来。
云片糕糕如其名,雪白如云,薄薄的一长片,里面放着黑芝麻和核桃,质地滋润细软,散发着糯米的清香,瞧着味道就很不错。
俩人一人一半的吃了,边吃边美滋滋地笑。
接着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几样点心都尝了。
碗豆黄是由豌豆和糯米粉制成的,四四方方一小块,黄橙橙的,颜色鲜艳,口感软糯;松子百合酥颜色亮黄,形若一朵半开半合的百合花,外皮酥脆,层层垒叠,馅料松软,咸甜口味,像在吃牛舌饼。
八珍糕通体润白,五瓣梅花造型玲珑可爱,味道较为清淡,虽然软糯,却很有嚼劲;桂花糕摸起来滑溜溜的,口感松软香甜,有干桂花和蜂蜜点缀其上,像在吃新鲜花蜜一样。
六样点心,样样好吃,样样叫人回味无穷。
吃过了甜点的乔檀心情大好,将点心分出去一半,让小甜带走给徐婶他们尝尝。
小甜正在舔嘴角的点心渣,见乔檀递了点心盒子过来,一双紫葡萄似得眼睛立刻弯成了小月牙。
她接过点心盒,抚摸着点心盒上的缠枝纹刻花,啧啧称赞:“点心好吃,这盒子也好看,每一个上面都刻着花呢,样式还不一样。感觉这盒子就值好些钱。”
又道:“真想把它们留到过年吃,就是怕放坏了,反而浪费。”
“等到过年,咱们也去京城买点心吃。”乔檀信心十足地道。
“没错!等咱们挣够了钱,想买什么吃就买什么吃!”
“就是这个道理!”
小甜越想越开心,捧着点心盒冲着乔檀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乐呵呵地走了,走到一半回过头来叮嘱乔檀:“对了檀儿姐,雷大哥还给你留下了一盒药膏呢!就在你枕头边放着,说是祛疤修痕用的,你记得用呀!”
正打着哈欠目送小甜离开的乔檀一愣:“药膏?”
“对呀。”小甜冲着乔檀一努嘴,“那不就是嘛,你看。”
乔檀顺着小甜的目光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小药罐。
她拿起小药罐,脑中疑窦丛生:“给我的?”
“嗯哼。”小甜道,“你左胳膊上不是有道疤嘛。”
乔檀听罢更加困惑了:“他怎么知道我胳膊上有疤?他……”
一些不算久远的画面忽然在眼前闪过,乔檀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她推着把子车差点追尾水牛的时候,确实在那位公子面前露出过胳膊上的疤痕。
他果然看见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上了心,给了送了药膏过来。
真是好心人啊!看来她那顿饭没白做!
“檀儿姐,怎么了?你想起什么来了?”小甜望着兀自出神的乔檀,问。
“哦,没什么。”乔檀道,“我就是觉得,以后若有机会,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
“好呀。”小甜道,“我也要学手艺,到时候给两位大哥做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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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小甜是在开玩笑,直到第二天看到小甜在自家院子里挥舞锅铲的时候,乔檀才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
此举大大震惊了张四父子,并让操劳半生的徐氏老泪纵横,一个劲跟乔檀说小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不再好吃懒做,懂得帮她分担家务,知道心疼父母了。
最重要的是,这才有个大人摸样,学会了做饭,日后到了婆家婆婆和丈夫也满意。
乔檀全程笑而不语。不管小甜学做饭的目的是什么,总归掌握一项生活技能不是坏事,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就可以,不仅方便卫生,还能获得满满的成就感。
随便在家里吃了点东西后,乔檀跟着徐氏去了南山,认领了村里划给她的葡萄地。
葡萄地不大,约莫只有半亩,葡萄树们一棵棵串联成片,爬着藤,绕着枝,纠纠缠缠,密密麻麻。乔檀弯着腰在葡萄地里走了一圈,看看这棵,摸摸那棵,感觉眼前的一树树,一枝枝都是宝。
不愧是麓平村的骄傲,紫葡萄小姐的涨势那叫一个好,通体乌紫,圆润如珠,饱满鲜嫩,清甜多汁。那薄薄的皮一碰就能裂开似得,叫人爱不释手!
乔檀按耐不住,到底在果农的眼皮子底下偷吃了一颗,啧啧啧,果然如想象中一样好吃,一样甜啊!
一颗怎么够吃!
就在她盘算着如何再偷吃一颗的时候,一看不下去的果农告诉她,果林外有专门卖葡萄的,大多是自然掉落,还没坏的葡萄,价格很便宜,想吃就买回去吃。
乔檀大喜,加之手里有钱,立刻买了两桶回家。
到家后去了趟菜地,喂了喂喔喔,便和乔樱乔松一起吃葡萄,没一会儿三个人的手指便被葡萄皮染紫了。
“咱们村的葡萄可真好吃!每一颗都又大又甜。”脑袋顶顶着着两颗小揪揪的乔樱一边剥葡萄皮一边称赞道。
“姐,你买来的葡萄珠珠太多了,吃不完怕是会坏。”乔松扒拉着装葡萄的木桶,有些忧心忡忡地道。
吃葡萄吃撑了的乔檀将手里最后一颗葡萄送进口中,品尝着葡萄的清甜滑腻对乔松道:“没关系,你一会儿往你徐婶子家里送一点,剩下的,姐拿来做葡萄酒。”
“葡萄酒?”小樱好奇地问,“姐姐,葡萄酒是什么东西呀?”
乔檀道:“就是一种美味的果酒,半个多月,大概二十天就能做成!到时候地里种的菜也能熟一些,咱们炒了下酒吃!”
想到马上就能吃到亲手栽种的蔬菜,乔樱开心无比,一个劲鼓掌:“好,好耶!”
乔檀也觉得好。
有了葡萄地,就等于有了固定的收入,虽然大部分收益都归村子里,但只要能有进项,她就愿意付出。
她不会种地,更不会养护葡萄,也抽不出时间,便把这活交给了徐婶两口子,到时候和他们均摊收成,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两家和和气气,都开心。
思忖间,乔松已是往小甜家里跑了一趟,并带回来了两个竹条编成的,四四方方带着背带,笼子似得物件,他兴奋地朝乔檀炫耀:“姐,你看,徐婶子给我们俩做的箧笥!”
“是嘛?”乔檀站起来走向乔松,将他手里的箧笥看了又看,心道徐氏真是手巧,仅用竹条就能做出这么结实实用的东西,只是不知用了多少功夫。
“真好,等义孰建好了,你们就能背着它去上学了。”
“嗯!”
乔松将箧笥摸了又摸,显然喜欢得不得了,乔檀伸长脖子朝小甜家里一看,扯着嗓门道:“徐婶,谢谢呀!”
“客气!”虽没看见徐氏的人,但她浑厚的嗓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乔檀耳朵里。
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小甜从矮墙围上冒出头来道:“檀儿姐,一会儿来我家吃饭呀!”
乔檀刚好没做晚饭,刚想说行,小容哥的声音随之传出:“别来,难吃!要命!”
“难吃你别吃!”
小甜愤怒怒吼,不多时隔壁便传出叮叮咣咣,鸡飞狗跳打闹声。
乔檀习以为常,笑笑后转身进了屋,做饭,睡觉,次日照常出摊。
一锅炖受欢迎如旧,挣了八十多枚铜板的乔檀哼着小曲回家,开始做葡萄酒。
做葡萄酒的酒罐是她和小甜从早市上买来的,上宽下窄,浑圆敦实,土里土气,本是村里人用来腌咸菜的,但乔檀实在选不到合适的罐子,便勉强拿来用用。
把清洗干净,晾干了水分的葡萄珠一股脑倒进罐子里,不要太满,留出一定的空间,用擀面杖捣碎葡萄,捣出葡萄汁液,放入冰糖,盖上罐盖密封发酵。
之后只需要翻动翻动,滤渣,沉淀,不到一个月就能喝了。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正午,正想着进屋打个盹,起来做碗油泼面吃,许久不见的李婶推开栅栏门走了进来,扬声道:“乔丫头,等等再进屋,我有事找你。”
乔檀闻言驻足,一见是李婶来了,笑眯眯道:“李婶来啦!咱们好久不见了,袁爷爷还好吗?”
“我就是为着这事来的!”李婶快步走到乔檀面前,道,“我公公用了你给的那个方子,病好多啦!这两天不怎么咳嗽了,人也有劲,又能做活啦!胃口也好了许多,闹着又要吃大锅菜呐!”
“是吗?那真是太好啦。”
“这多亏了你呀!”李婶说着说着话音一转,道,“不过我公公病好了我就得继续出摊了,那把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