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京竖着耳朵，“大什么？”
小甜哼哼两声，胡乱打了一套跟乔檀那里学来的军体拳，然后问林小京，“懂了吧。”
“懂了。”林小京恍然大悟，“是武馆的朋友！镖师对不对？！”
亓宴看在眼里，累在心上。一套猴戏看完，眉心不自觉拧了个疙瘩，“新招的小二？”他问。
乔檀从脑袋顶薅下来一根鸡毛，“嗯。今天招到的。”她攥着鸡毛问，“亓大哥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呢？”
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小甜一进一出，抓了外衣给乔檀和乔樱穿上。亓宴这才微微抬起头来，说：“我回军营，顺路过来看看，见你水缸里缺了水，便帮你打一些。原想立刻走的，不想惊动了你。”
乔檀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却格外感激，“多谢亓大哥记挂。”
小甜睡眼惺忪地看着你一言我一句，磨磨唧唧说着话的乔檀和亓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半张嘴愣了好一会儿。最终福至心灵，拽着乔樱回了屋，并把林小京推进了乔松的房间。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乔檀忽然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亓宴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他默默端详乔檀片刻，道：“你瘦了，最近很忙吧？”
乔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缩了缩，悄悄放下了木棍，她略带拘谨地道：“还好，能应付的来。”
“嗯，注意保重身体。”亓宴微微侧了下身，“水打满了，天也快亮了，你快回去睡一会儿，我走了。”
他对着乔檀微微一笑，便是要离开。许是被那抹淡得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容迷惑，一夜未睡，困得七荤八素的乔檀忽然来了精神。
“亓将军，你别走。”
“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第86章 酸菜肉丝面
亓宴没出声, 过了一小会儿后，抬眼望住乔檀。
“也好。”
乔檀长舒一口气，生怕亓宴会拒绝似得。她穿好衣服, 快步走向厨房, “亓大哥想吃点什么？”
亓宴随着乔檀的脚步进了厨房，“吃什么都好, 你怎么方便怎么来。”
厨房里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却似乎都不适合三更半夜吃。乔檀转了一圈后看向门后的一罐酸菜, 正想说要不要吃酸菜肉丝面, 亓宴忽然与她心有灵犀地道：“就吃碗面吧, 放点酸菜。”
乔檀心中一喜，却没有表露出许多，用小碗盛了些酸菜出来, 道：“那我做酸菜肉丝面吧。”
“好。”
亓宴爱吃酸, 这一点她是记得的。一大碗热汤面下去, 浑身暖洋洋的, 回了军营还能睡个回笼觉。即便不能睡回笼觉，肚子里饱饱的, 做什么都有精神。
想到这, 乔檀做的更起劲了。
她制作酸菜肉丝，亓宴则洗干净了手, 跑去和面了。俩人默默干活, 虽没说上几句话, 小厨房里的温度却随着渐渐烧开的水升温了。
亓宴有的是力气, 制作出来的面条看着就筋道。乔檀亲自煮了面，盛出一大碗，淋上浇头, 放在小桌子上，招呼亓宴趁热吃。
肉丝是腌制过的，酸菜腌的酸爽利口，随便做做就很好吃，遑论是乔檀这样的厨艺高手做出来的。那一盆酸菜肉丝面上桌，她自己都馋得想吃了，肚子了一个劲响呢。
“我自己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一点吧。”
仿佛是听到了她肚子里的声音，亓宴拿起一个碗，硬是分出去半碗给乔檀，好在乔檀给他煮的面实在多，即便分出去一碗，仍是满满当当的。
自己家里，无需客气，乔檀便也拿起筷子，道：“快趁热吃吧，亓大哥。”
“好。”
一时间，厨房里都是吃面的声音。
酸菜肉丝面和她想象的一样好吃。面条筋道爽滑，根根分明。汤头鲜亮爽口，像一股暖流涌入肺腑。
肉丝鲜嫩，如滑溜溜的小鱼，酸菜丝酸香过瘾，少了些咸腥味，只留下被热油烹炒过后的独有醇味。
乔檀一边吃面一边用勺子喝汤，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的汗，再看对面的亓宴，额头上亦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皮肤本来就很白，被自身冒出的热气这么一蒸，更白了。英挺的眉目像是笼上了一层水雾，雾蒙蒙的，看得久了硬是令人产生出一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切感。
可他确确实实在她眼前，在她家的院子里，在一个春日平凡的深夜忽然出现。
他们一起揉面切菜，待在堆得满满当当的厨房里，坐在矮矮的小木凳上，趴在还没有他背脊宽的小桌上吃了一碗酸菜肉丝面。
太匪夷所思了，梦都不敢这么做。
眼珠子在桌子上，筷子上，握过筷子的修长双手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在那张好看得毫无瑕疵的脸上。
脸的主人挑了下眉，问她：“这么直勾勾盯着我做什么？”
乔檀憨厚地将两只手揣在袖子里，问：“亓大哥，你在想事情么？”
亓宴微微一笑，“我在想，你应该再开一家面馆。”
乔檀一愣，随即也笑了。
“亓大哥喜欢吃我做的面，我就很开心了。”她脆生生地说。
亓宴望着她，“天快亮了，你还睡吗？”
“不睡了，趁着时间还早，把需要预备的东西预备下。”
“辛苦。”
“挣钱，不觉得辛苦。”乔檀道，“和需要带兵打仗的亓大哥比，这点辛苦算什么？”
亓宴一听，又笑了。
俩人笑盈盈地对视了许久，直至乔檀的嘴角都快笑僵了，亓宴忽地从怀中摸出一枚金叶子放在了桌上，缓缓起身。
乔檀望着桌上精美绝伦的金叶子一愣，“亓大哥，这……”
“这是今晚的饭钱。”亓宴道。
乔檀将金叶子推回去，“面不收费。”
“那就当做买这块点心了。”亓宴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块点心，对乔檀道，“我走了，改日再来。”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生怕乔檀追上去似得。
望着半开着的厨房大门，想着亓宴随手拿走的那块雪白点心，乔檀有些发懵。
一片金叶子啊。
小樱做的心心相印，还真是值钱。
——
拜这未眠的一夜所赐，天亮后，乔檀精神萎靡，虚弱得几乎掂不起铁锅。
好在小甜体壮如牛，新来的店小二林小京机灵聪慧，忙了她许多忙，这才支撑到了中午闭店。
午饭吃的疙瘩汤葱油饼，就着店里的各种卤味，乔檀一口气干了两碗，成功往自己的肚子里填满了疙疙瘩瘩，别提多顶得慌了。
正想进屋躺会儿，吃点山楂消消食，冷不丁又来了一波顾客。她干脆用辛苦的劳作来消化食物，硬是又接待了三桌客人。
等三桌菜上完，她彻底累瘫。摇摇晃晃走出厨房，却撞上了一脸神神秘秘，苍蝇似得围着她转了无数圈的小甜。
乔檀心累身更累，一把薅住转来转去的小甜，问：“你今天欲言又止看我好几回了，怎么了啊？”
小甜动作飞快地将扫帚放好，靠住摇摇欲坠的乔檀，问：“檀儿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说。”乔檀，“快说吧。”
小甜装模作样四周望望，压低声音，显现出一副想要杀人越货的诡戾表情道：“檀儿姐，你就不觉得，亓将军待你有一些不同？”
乔檀一抖，脑袋里绷紧了好几根弦。
撑着一丝清明和冷静，她问：“你才见过亓将军几面，怎知他对我不同？”
“那就拿你我来说吧，你觉得亓将军对你上心一点，还是对我上心一点？”小甜道。
乔檀冷眼看她：“你想多了一点。”
“哎呀，你别打岔！”小甜揪住乔檀的衣角，扭扭捏捏起来，“檀儿姐，你说亓将军对你这么好，是不是……”
乔檀脑袋里的弦快要绷断了，“是什么？”
小甜双眸一觑，“是不是想跟咱们合伙呀？！”
乔檀：“……”
她挣开小甜的手，扭头就走。
“檀儿姐你别走啊！”小甜不死心地追上来，“我跟你说，要是亓将军想跟你合伙做生意，你一定要答应！那可是赤锋大营的将军，京城的小公爷，一张金光灿灿的活招牌啊！”
乔檀无语凝噎，虽然心里怪怪的，但还是长舒一口气，“你呀……”她无奈笑笑，“你这小脑瓜子，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乔檀？”
几乎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一瞬间，一四十岁上下，丰神俊朗，穿着落月白蜀锦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脸诧异地盯住了她。
乔檀望着来人亦是一愣。
乔忠？
他怎么来了？
想到昨晚辗转反侧的一夜，再看看令她一夜未眠的元凶，乔檀的心头禁不住涌起一股邪火，对着乔忠冷冰冰道：“本店打烊了，恕不接待，请走吧。”
乔忠一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还真是你。”他走向乔檀，“小松呢？听说，他考中了童生，拜了何霖为师？”
乔檀不知道乔松为何知道这些，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但对方既然找了过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便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乔忠打量着乔檀有意遮掩的神色，道，“不错！”
听着乔忠夸赞乔松，乔檀简直恶心，她冷笑一声道：“我弟弟考没考中，前途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乔忠微微皱眉，“怎么和爹说话的。”
乔檀：“我没爹。”
乔忠沉默，面色渐渐凝重。
院里的食客被这对僵持着的父女所吸引，好奇地朝他们看过去，压着嗓子小声议论。林小京和小甜不敢插话，一人和乔檀一起恶狠狠地瞪着乔忠，一人跑去找乔樱，乔樱出来一看是乔忠来了，立刻溜出了院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快带着你弟弟跟我回家。” 如此僵持了许久，乔忠如皇帝似得下令，“你们人都到了慈水镇了，却不回家，反倒抛头露面开了一家食肆，是故意打我的脸吗？”
乔檀越听越气。当着客人的面，她不想和乔忠不计形象的争吵，便把天往死里聊，“你来这里，朱采薇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