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乔忠声嘶力竭地喊,“把她给我按住!”
几个家丁立刻拦住了乔檀的去路,却被小甜胡搅蛮缠地推到了一边,“滚开!都滚快!我看你们谁敢拦着我檀儿姐!”
常宁护着乔檀往里走,到底在乔忠的眼皮子底下闯进了寝室,见到了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乔松。
“小松!”乔檀扑倒乔松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呼唤,“小松!你别怕,姐姐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睁开眼睛啊!”
“小松,你别吓我,呜呜呜!”乔樱跪在床边哭成一团,“小松,你醒过来,我和姐姐带你回家。”
小甜站在乔檀乔樱身后,看着奄奄一息的乔松,气得鼻子都歪了,等乔忠和朱采薇一追进来,立刻指着他们骂:“老王八蛋,你们把乔松怎样了?”
“你让那个毒妇害死了小松是不是?”
“我们去报官!”乔樱道。
小甜:“对!去报官!让他们偿命!”
乔樱站起来,便要跟小甜一起去报官。乔家的下人见状赶忙上来阻拦,双方僵持不下,很快扭打推搡在一处。
周围一片混乱,乔檀却置身事外似的,只死守着乔松。终于,忍不下去的乔忠大喝一声阻止了这场闹剧,“通通给我住手!”
便一拂额上的冷汗,疾步走到乔檀面前,紧绷着腮帮子道:“你哪只眼看见小松死了?哪只?他只是中了毒,暂时昏迷了过去,大夫可以治好他的。”
“要是大夫治不好呢?”乔檀抬眼盯住乔忠,“他是怎么中毒的?”
乔忠被乔檀冰冷且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瞧得心底发虚,眼神不自觉避了避,“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他不说,但乔檀已然什么都知道了。她微微侧眸看向魂不守舍的朱采薇,“是你下的毒!我弟弟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不过你,放过你儿子!”
朱采薇泪光涟涟,像是受尽了委屈。听了乔檀的话,愤怒而不满地道:“我没下毒!你少空口白牙的冤枉人!”
说话间,一郎中模样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将一根用白布托着的银针举到乔忠面前,“乔员外,令郎所中之毒验出来了。”
乔忠不满地瞥了郎中一眼,似乎是责怪他来的不是时候。他背对着乔檀,一脸警戒地问:“是什么毒?”
“是分量不轻的砒霜。”
“砒霜?”乔忠身形一晃,“采薇!你好狠的心!”
乔檀听到“砒霜”二字时人已经陷入呆滞,她默默攥紧乔松的手,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她直觉乔松也攥了她的手一下,只是很轻很轻。
她倏地抬眼去看乔松,发现对方的嘴微微地动了动,似乎在说两个字——粽子。
乔檀眉心一抖,收紧了攥着乔松的手。
“他还有没有救?”身前,乔忠焦急地问。
“有解药就有救。”郎中道。
乔忠爆喝:“还不去找!”
吓退了郎中,恼怒抬手将面白如纸的朱采薇一指,“你呀你!!!”
朱采薇表情复杂,眼神里除了紧张惶恐外,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老爷,我冤枉啊,真的不是我做的!”
乔忠瞪了朱采薇片刻只是捶胸顿足地叹气,乔檀打量着这对各怀鬼胎的夫妻冷笑一声,“不是你做的?小松吃了你送来的双润糕就中毒了,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
“朱采薇,你害死我娘不够,害我不够,如今又来毒害我弟弟!我今天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给我弟弟讨要个公道!!”
“我没有!”朱采薇矢口否认,“你这小贱妇,少装模作样地来吓唬人了!凭你怎样?焉能奈何得了我?”
“我收拾不了你,自然有地方能收拾得了你!咱们去见官!我就不信,见了官,你还能抵赖!”
“我又没杀人,凭什么和你去见官?”对着乔檀,朱采薇毫无面对乔忠时可怜无助的模样,而是威风八面地说道,“你有人证吗?有人看到我给你弟弟下毒吗?什么证据都没有,却想带我上公堂!你小心我反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呦,朱夫人,好厉害的一张嘴啊!是个悍妇无疑了,恐怕翻遍整座慈水镇都找不出几个能吵过你的。”
撕扯间,杨晚晴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厮和两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走了进来,“朱夫人,请先住口。来瞧瞧,这三位是谁。”
朱采薇见了那两名妇人时已是变了脸色,再看那小厮,不由得双腿一软,险些没稳住。
然而乔檀却瞬间有了注意,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杨晚晴,轻轻攥紧了衣襟。
乔忠脑子乱成一乱,压根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只问那小厮,“四福,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着杨掌柜回来了。”
四福浑身是泥,衣衫破烂,十分狼狈。他跪倒在地,冲着乔忠砰砰了两个头,“回,回老爷的话。小的奉夫人之命,跟踪松少爷,趁松少爷不备之际,向他投毒。小的事成之后离开,不想却被夫人下令追杀,幸好得义士所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向老爷阐明真相。”
“那朱采薇让你下的什么毒?”不等乔忠和朱采薇反应,乔檀立刻问。
四福道:“是砒霜。”
“你胡说!老爷,我没有!”突然冒出来个活生生的人证,朱采薇瞬间失去了理智,她冲上去拽住四副的衣领,“四福,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奴才没有撒谎。”四福哭诉,“老爷,求您为奴才做主呀。”
乔忠后退两步,轻轻闭住了眼。
“采薇,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痛心疾首,“你分明知道小松是我看中的孩子!你未免也太狠毒,太胆大妄为了些!”
“不不!老爷,不是这样的!”
眼看着被四幅咬死了下毒的事,朱采薇再也不能保持冷静,拼命地向乔忠解释:“是。我是给乔松下了药,但下的不是什么砒霜,而是哑药,我想着只要他是个哑巴,即便中了童生,今生今世也难有作为了,我没有想要他的命啊!”
“你都给我弟弟下砒霜了,还敢说不想要他的命?”乔檀猛地起身,厉声道,“当初,你让你的亲信朱贤给我娘下毒,又唆使他污蔑我偷盗,将我们轰出庄子,企图将我们娘几个冻死在荒郊野外!我们姊妹三个命大,虽屡屡遭受你的荼毒却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我娘却遭不过你的折磨,到底死在了你的手上。她死后,你甚至不许乔忠去看一眼,可笑我娘死了这么久,她孩子的爹连她的坟在哪里都不知道!”
乔忠浑身一抖,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他忍不住顺着乔檀的话去想,去回忆,再看一看躺在床上等着解药救命,原本前途无限,能给他带来无上荣光的亲生儿子,终是陷入了崩溃,“阿瑶是被你毒死的?”
“我没有!那贱人是病死的!”朱采薇大声否认。
“你这老贱人!活王八!臭不要脸的丑妇!我姜姨分明就是你害死的!”小甜指着朱采薇的鼻子大骂。
乔檀随即亮出揣上身上的东西,“这是当初朱贤亲笔写下的认罪书,你看过就知道,若实在不信,把他寻来一问便知。”
“还寻什么?问问这两个老妈妈,不也就清楚了吗?”杨采薇踱步至朱采薇面前,嘲笑她,“啧啧,真是晦气,你说你用什么下毒不好,非要用我店里的双润糕,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一直向清心茶坊供应双润糕的,就是她们姐妹两个。”
“你说什么?”朱采薇两个眼睛不自居的瞪大,死不瞑目一般。
接着,两个老婆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当年朱贤如何给姜瑶母子几人下毒,如何听从朱采薇的命令迫害她们,又如何栽赃乔檀偷盗,借此为由将他们轰走,之后步步紧逼,恨不得整死他们母子几人的事。
两个婆子虽然上了些年纪,但说话时条理清晰,不但说明白了朱采薇对姜瑶母子做下的孽,还补充了些她敛财卖地,私下里补贴娘家的事,直听得乔忠咬牙切齿,朱采薇抬不起头。
趁着乔忠怒火攻心,乔檀放声哭诉:“乔忠,这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朱采薇不会嫉恨我娘,不会想方设法的杀了她!若不是你,朱采薇不会嫉恨我弟弟,给他下砒霜!若不是因为你,他们根本不会死!”
她仰头盯着乔忠颤抖的双眼,哀怨凄冷的低吼,“你把我娘还给我,把我弟弟还给我!”
乔忠颤抖着的眼骤然间染了血。他受不了乔檀的眼神,更无力承担这份罪孽,迫切想要脱罪,想要解脱的他毫不犹豫地将一切罪责推给了他的结发妻子,“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
“来人,拿笔来!我要休了这个毒妇!”
朱采薇如遭雷劈,直挺挺跪在地上。
“老爷,不要!不要!我,我是情非得已啊!”
她跪行至乔忠脚边,拽着他的衣摆不住求饶,百般否认给乔松下毒的事,咬定自己是冤枉了。可气头上的乔忠哪里听得进去,挥洒笔墨,飞快写下一封休书。
混乱之中,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乔锦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和他娘一样抱住了乔忠的腿,哭求:“爹,爹!你不要欺负娘!不要欺负娘!娘对爹最好了,对锦儿最好了。”
说完气鼓鼓地瞪着乔檀叫骂:“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我早就想让娘杀了他们了,他死了活该!”
乔忠本就气得哆嗦,乔锦这么一闹,更是连体面都维持不住了,奋力挥着衣袖怒吼:“来人,把他给我带走!”
望着哭闹不止,心思歹毒,烂泥扶不上墙的嫡子,想着可怜的长子,乔忠心中愧意丛生。再看朱采薇,当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寒心。
“朱采薇,我真是瞎了眼!这辈子与你做了夫妻!”
跪地嘤嘤哭泣的朱采薇一顿,仰起脸,难以置信地望住乔忠。
“后悔与我做了夫妻?”她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嫁给你过的很开心很满意吗?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是出家当尼姑也不嫁给你!”
“你当你很金贵吗?区区一个员外郎,手里有几个钱而已,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我才嫁给你,你就去外面拈花惹草,便是穷巷子里的贫贱丫头都不放过!还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跟对方生下孩子!你当我是什么?”
“这些年,你仗着有几个钱,招惹了多少女人?老的,年轻的,嫁了人的,未出阁的,便是这名声早就烂了的杨晚晴你也想勾搭上!你是粪坑里的苍蝇吗?什么都想尝一尝!”
“住嘴!”乔忠恼羞成怒,一个巴掌扇在朱采薇的脸上。
“啪!”
周遭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朱采薇粗重的喘|息声。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我乔家的门!”
大手一挥,休书落地,飘到朱采薇面前。
朱采薇流着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休书,悲痛欲绝。乔忠懒得再看她一眼,只烦躁地催促,“解药呢?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找到了!”郎中气喘如牛的跑进来,“乔员外,解药在此。”
“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他环视众人,“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朱采薇率先起身,由李妈妈搀扶着向外走。乔檀赶忙拦住她,“朱采薇,你别急着离开,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想到之前在衙门挨过的板子,朱采薇惊惧不已,“我不去。”她拼命摇头,“我不!”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乔檀走向她,“你我之间的账,今天必须算清楚!”
朱采薇一抖,怔怔望着面前的乔檀,感觉自己气数已尽。
是现世报吗?想她朱采薇风光半生,为何频频在这么一个低贱的外室女身上栽跟头?
她未想明白,却又见一人走了进来,直面乔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何霖。
他依旧是一副书生打扮,看上去瘦瘦弱弱,良善可欺,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这衙门,我也要去。”他道,“乔忠,有一桩旧怨,如今,你与我也清一清吧。”
乔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离开静安堂的。
她只记得郎中一个劲请求大家离开,让他安心救治乔松。朱采薇被常宁按着,带去了公堂,乔锦不依不饶的哭闹着,最后晕倒在地上。
画面的最后,是相顾无言的何霖与乔忠。何霖瘦弱的背影越发坚定,乔忠伟岸的身躯却摇摇欲坠,碎了一般。
最终,他们都去了衙门。一切是非对错,由青天定断。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肯面对当年的事了。”
静安堂外,与乔檀一起等着乔松苏醒的杨晚晴道:“和乔忠清算了这笔账,他或许就放过自己了。
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的乔檀望着杨晚晴道:“杨姐姐,今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把那两个婆子带来,只怕乔忠下不了那样的决心。”
她握了下杨晚晴的手:“我果然没信错人。”
“什么没信错人!”杨晚晴妩媚一笑,“我的傻妹子呀!这件事的功劳可真不是我的,是你那个大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