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来一本折子,他读完后心里只觉朝廷苦,金匪之恶罄竹难书。我大雍不犯人,上下求的只是国泰民安。可在蒙古、东夷、南姜氏眼里,大雍就是块肥肉,都虎视眈眈。
自己的家园,自己守护。咱们要自强,拧成一股绳对抗侵略,让外敌惧让他们永远不敢犯我大雍。
段励终于知道皇上为啥会这么喜欢云崇青了?换他,他也偏心。
就折子,一众商议到天黑。翌日,皇帝下诏,告天下百姓,将完颜氏换姓潜藏中原,密谋复国事细述。
顺天府誊抄上百份,到处张贴。怕百姓看不懂,云崇青还在每张告示下按了几位国子监学生,与民细说。
堵不如疏。皇帝告天下百姓书,效果远超预料。百姓在知道马良渡之死、陈家案、辅国公府倾倒、南川不明劳力、南塑乱、蒙古压境等皆是金匪手段后恨极,许多都破口大骂。
“想俺们大雍灭亡,给他们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腾地儿,做梦。”
“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个个都来欺负咱…”有妇人都抹眼泪了。
“不能叫他们得逞,伤皇上杀太子,不就是要让我们穷不聊生吗?”
“狼心狗肺啊,在咱大雍藏了多少年,不存一点感激,连拐孩子还专挑好人家的娃子拐。他们该被天打五雷轰。”
“不能叫贼人得逞…把犯咱们的畜生全部杀绝…”
“咱们踏实苦干,不拖朝廷税粮,让西北军安心打仗。”
“对…”
文士激愤,陈词痛斥,到处宣扬。和盛钱行张扬捐军饷,不少商贾学样。
云崇青着手开始查冠、邵镣铐事件。
三泉县,云家各房又聚到了一块。云忠诚沉着老脸,但心里欢喜不已。青哥儿升顺天府尹了。顺天府尹正三品,不止管京畿重地,地方上有冤难平的也可递状书到顺天府。
小十二,小不得呀!
云忠恒说道:“皇上重伤,蒙古压境,这次咱们就不摆流水席了。今天叫你们来,是要知会你们一声。西北战事未结束前,云家庄子上产粮除去自家吃,其他全部捐军饷。”
“捐。”云粱抢先出声赞成:“云家不是从前了,现在邵家没了,咱们要做好样子。”
云忠诚道:“你们心里清醒就好。从崇青这辈起,我们云家要撑得起来那累积三代便是书香门第。这个名儿,意味什么?”
“意味着云家子女以后出入往来都是官家门户。”云忠恒再次警告:“崇青能走到今天,是拿命拼来的。他的名声,一点不容有污。”
“不会的,爹。”钟氏这些年是真长见识了。过去别说邵关府的官儿了,就是三泉县知县府上摆宴都不是云家能沾边儿的。现在可不一样,知县夫人摆宴,头张帖子就往云府送。
为着不失礼,府上还特地请了教习嬷嬷回来,教规矩。
能坐正桌和主家吃席,谁愿站着伺候人?
五严镇云府,王氏正与当家的商量:“还是要让愈舒早些回京。不然青哥儿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刚上任顺天府尹,又忙。我真怕孩子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子。”
“六月一出孝,就赶紧让他们娘俩上京。”云禾也担心:“咱们在五严镇继续守着,不跟去,免得招闲话。”
王氏点头:“我们守满三年再去京里。”
京里来人,悄默声地请走了和春堂的江老大夫。皇上勤政,江老大夫也想与阎王抢一抢人。
四月中,邵家、冠家九族被诛。
午门法场,连着一月不歇。百姓天天围观,唾骂。
五月末,西元胡同辅国公府修缮完毕。韩家没有点炮庆祝,而是挂起白帆,祭奠谷晟二十年草草下葬的韩钰父子六人和死在流放路上的韩氏族人。
太子亲临。
韩家宗祠,韩斐然将点燃的香奉予太子。封卓瑧对上百牌位深鞠,沐宁侯夫妇也在。
上完香,一行出了宗祠。封卓瑧面对韩斐然:“听说你尚未娶亲?”
对这个流有沐、刁两家血的太子,韩斐然怨不起来,弯唇笑言:“殿下有合适的人选吗?”
封卓瑧摇了摇头:“没有,你自己找对眼的。父皇让孤催一催你,三十好几了,别再拖沓。”
这话深得悦离心,她挽上沐侯夫人:“姨母,您也给斐然留意着。咱们不求门第,只要心眼实品行好能过日子便可。”
“行。”沐侯夫人眼还红肿着。这些日子,她没少掉眼泪,为她的几个姐妹,为莹然。
韩斐然送几人离开,看着太子仪仗走远,转身向姑母:“您也该回南塑了。”
轻嗯一声,悦离长叹:“这次回去,我便会传位给上越。上越再赴京,与朝廷重新签订协议。”移步面对侄子,“先帝与韩家的账,在四月初二早朝时已清算。以后,辅国公府依旧敬从正统,”
“姑母放心,斐然不会拖着韩氏一族执着于过往恩怨。”
“这样最好。”
韩斐然转眼望向南边巷子口,那里韩东林站立,他漠然:“姑母,我们回府吧。”
“好。”
六月初,马昭容领着十皇子,在储宁宫见了她的族人。养了些日子,马悦榕身上的伤好了许多,见着外孙女,她很是抱歉:“这些年苦了你了。”
“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马昭容紧拥她外祖母,泪眼看着外祖。这一天,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十皇子白白·嫩嫩,与他外曾祖对望着,许久才收回目光低下头取锦囊。饱饱的锦囊里,装满了他喜欢吃的糖。一颗一颗地散,他说道:“很好吃,你们吃。”
马家人看着他,不安的心终于定了。马悦榕叮嘱外孙女:“咱们不要犯傻,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
“我懂,您放心。”马昭容心思清明。皇上现在就剩下三儿子了。他们母子安安分分,哪天新帝上位,就是为着名声也绝不会亏待小石头。
“你明白就好。”不及午时,马悦榕领一大家子离开了储宁宫。走在出宫的宫道上,艳阳照面,她脚步轻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转首望向永远默默陪在旁的丈夫。
她这一辈子,死而无憾了。
封后的旨意,六月初六下达。沐贵妃没有让礼部准备封后大典,只一心照料皇帝。有江老大夫在,皇上少受了几分苦。
温愈舒守完孝,带着小甜果月底抵京。皇后特招了娘俩进宫。小甜果知道皇帝病了,还给准备了礼,六只活鸡。
“活鸡怎么就不能进乾雍殿了?”皇帝脸上有些浮肿,笑意洋洋:“那可是民生。”
皇后应他:“行,让您看两眼。瞧把您稀奇的?”
“当然稀奇,这还是头回有人送朕这般实诚的厚礼。”皇帝知道莹然是有意将事告于他,想逗他乐一乐。
温愈舒领着打扮体面的小甜果,随方达进到内殿。
“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金安。”
小甜果跪下,团起小肉手,嫩嫩的奶音一点不弱,很响亮:“小子云熙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好漂亮的娃儿!”皇后欢喜,转首看向皇上:“您一会可得回礼。”
“这不用你担心。”皇帝让母子二人起身:“赐座。”
“谢皇上。”
宫人拎着几只鸡进殿,没敢靠近龙榻。也不知谁想的主意,把鸡嘴都给绑了,这会一点声儿都没。皇帝见了,嗯了一声:“鸡养得真不错。”
小甜果忙道:“果果挑的最肥的。”
“你的心意,朕看到了。”皇帝一本正经:“方达,把鸡送去御膳房。今儿午膳朕要喝上鸡汤。”
“是,奴才这就送去。”
“多吃多喝,身子倍棒。”小甜果朝皇上竖起圆润的大拇指。
皇帝笑开:“你几岁了?”
“到…到下雪时就三岁了。”小甜果挺着自己的小肚子,很高兴:“爹爹说,三岁就给果果分屋住。”
温愈舒与皇后娘娘相视笑着,她家这位一点不怯呢。
看着小甜果,皇帝生了向往,心里在思虑着是不是该让太子早点大婚?只西北正打仗,不宜大操大办。
“听说你还养了只青狼?”
“对,是爹爹带果果在响州大集上挑的。”小甜果还记得事儿,两手比划:“摊子上一大窝,好些小狗崽。小子都…都不知道挑哪只好,就有一只小狗用小尾巴跟小子说,带我带我走,我想跟你走。小子就带它回家了。”
这还是个小话痨。皇帝笑问:“大集好玩吗?”
小甜果点头,一双桃花眼晶亮:“好玩,果果哥哥买了马驹。他可喜欢了。还有包包,他养的一对白兔子…长了有这么大。小子娘亲还在等…等他的小兔子。”
提及这,温愈舒就乐,朝着皇后娘娘无声道:“两只都是公的。”当时摊主说一公一母,怎知竟出了错?
皇后忍俊不禁,套到皇上耳边,告知。皇上哈哈笑。
母子在宫里用了午膳才离开。方达亲送,将人交到等候在宫门口的云大人:“今天皇上很高兴,咱家多谢小公子了。”
小甜果小手攥着挂在腰上的麒麟玉,跟方达道:“果果还有很多鸡,皇上要是吃完了,可以叫…叫个谁来我家里捉。”
嗯,家里还有四十三只。云崇青手牵上小家伙。这次来京,他和小圆包带了一整车的鸡。
方达应道:“行。”
坐上马车,小甜果撩起窗帘跟方达摇手告别:“改天再见。”
“一定。”
小甜果四岁时,太子大婚。建和二十八年才出正月,温愈舒被查出有喜。这可喜坏了小甜果,每日里除了读书、锻炼便是陪着娘亲。
此回怀胎,温愈舒还是少有不舒服。只相较头胎,肚子要大不少。江陈亲来趟云府,猜测极可能怀了一双。
云家脱了孝,云禾、王氏赶紧回京。
西北战事拖了两年了,蒙古已近弹尽粮绝,边关形势到了紧要时。云崇青忙碌,幸好有家人守着媳妇孩子。九月十六,温愈舒诞下一双儿女。满百日,云崇青给孩子取名,姐姐唤作云蜜,弟弟训名惜墨。
建和二十九年三月,蒙古投降,大雍举国欢庆。皇帝下诏,谢万民。六月,西北军班师回朝,太子犒赏。
八月初二,建和皇帝含笑而终。
第120章 番外二,封卓瑧与段冉怡
建和二十六年三月初二,皇帝被宫妃大伤,各大家就知可能很快就要立储君了。
只段冉怡做梦没想到,储君刚立,一道赐婚圣旨就落到自个头上。
太子殿下吗?她好像比他还大上一岁。
圣旨宣读完,镇国公世子段励与方达说话。一旁的礼部尚书默默打量着太子妃,皇上为太子定下这门亲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段冉怡两手捧着明黄的圣旨,从喧闹的镇国公府府门口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她的同丰院。
秀芸还跪着,脸色惨白,泪目看着静立在堂中的主子。袁嬷嬷领来两个粗使婆子,将人绑了。她挣扎,但于事无补:“姑娘…姑娘饶命,奴婢愿姑娘与太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呜…”
袁嬷嬷一把捂住她的嘴,都到了这境地了,这丫头竟还不知错,真真是白活了一场。镇国公府是什么人家,能行差踏错半点吗?一个贱婢敢妄议立储,简直放肆。此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