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像那种被重重封印的高级污染物一样……!
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接下来她只能硬抗。
女人浑身僵硬地跟随着银发客人的步调行动,全程未敢发出一丝声音。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刺骨的冷意,竟然有些散去了。
或许是神经已经麻木的缘故。
她感到稍微好受了些,并没有多加在意。
但很快,她就变得恐惧了起来。
因为她渐渐感觉不到寒冷了——她感到一种柔软,一种深埋淤泥之下般潮湿的温和,像是某种无形的火焰在她皮肤上烧灼。
她迅速联想到一个现象,据说被冻死的人死前所感知到的反而是炎热,因为他们的调节能力已经损坏。
同样的,她也不再觉得银发客人冰冷可怖,反而觉得这里温暖而包容……在浑身的鸡皮疙瘩蔓延之前,女人的大脑混乱了一瞬。
她很快忘记了自己刚刚想到的是什么,脸上的恐惧神情也不见了。
她沉醉于这无尽的舞蹈之中。 。
当普勒斯完成自己的事,从人群中穿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舞曲已经结束,银发的森林领主收回手,安然立在原地,重新保持着无言的静谧。
而刚刚和祂共舞的舞伴,却仍在跳舞。
她的神情恬淡安宁,动作轻快,像是不受控制地沉溺于温暖的乌托邦,对周围的一切异常视而不见,只随着节奏不断舞动,转啊转,转啊转,永不停歇。
普勒斯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幕,好奇地上前问道:“你做了什么?”
此人大概会一直舞动到生命终结,不过这么温柔而又残酷的死法,倒也不多见了。
银发领主摇摇头:“不,我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本身的影响而已,这种影响作用到不同的个体身上又有不同,她也很难预料具体会发生什么。
哪怕已经做出了限制,这种影响——或者说是污染更好理解一些——也很有可能是致命的,全看承受者的意志能否抵抗。
鹿栖收回视线。
虽然她的力量并不能称得上温和,对人类来说都是同等的残酷,但她至少是要宽容那么一点的,因此那名玩家并不至于就这么抵达死亡,影响与污染皆能消解,并不是无解的局面。
在此之前,其他普通诡异大概也不敢动被她的气息笼罩之人。
比起这个,鹿栖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如果一连几天都是舞会,会有些无聊呢。”
普勒斯笑起来。
“您无需为了这点忧虑,鹿小姐。”祂开怀地说道:“这些人类都很有意思,如果只让他们和脑子里只有食欲的低等诡异跳舞,那才是浪费。”
银发领主微微偏头,侧耳倾听。
普勒斯于是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有部分诡异,对饲养人类做宠物的消遣方式很感兴趣。或许这还能够成为一条产业。”
祂意有所指,显然觉得鹿小姐与祂会是同类:“我们大可以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在接下来的游戏里。”
“……”
片刻的静默后,鹿小姐微微笑起来。
“是的……我对此,很感兴趣。”
第150章 盛会7
鹿栖与普勒斯交谈时,那些隐藏得不太高明的关注,一直若隐若现地落在祂们的身上。
或者说,落在鹿栖的身上。
之所以会吸引这么多关注,还是因为那个不停舞动的女人。
在上一轮舞曲结束后,几乎所有还活着的人类,都是第一时间停下来休息,顺便思考对策、观察情况的,而这种时候,还在毫无所觉地跳舞的人,就显得尤其惹人注目。
尤其是那个女人的舞蹈,竟然还出现了一种古怪而莫名的煽动性。
他们一旦把视线多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就会忍不住浮现“或许这样也很好”的念头。
——你看她多快乐,多幸福啊。
这样不好吗?
但很快,移开视线后,他们就会清醒过来,进而察觉到,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一名玩家低声问身侧脸色难看的男人。
此名男性就是在最开始那一轮,和跳舞的女人搭档的玩家,对方最后遭遇了什么,他应该是最有可能了解的。
“……”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只是隐晦地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在视线触及到那个存在之前,便匆匆忙忙地垂下了头,假装自己没有试图去看。
但这个动作,已经表明出许多东西。
询问他的那名玩家朝同样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的尽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可怖的怪物,只有一位正在与身侧同伴交谈的、头顶鹿角的银发客人。
这里说起来是优雅的舞池,鼻腔之间萦绕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郁,消散不去,地面打扫了一遍又一遍,也还是染上了无法抹去的深红。
而在这种处境中,那人的身上,却仍然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纯白。
祂们的气质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就连血腥的背景,也好像变得美观起来。
但想到那个到现在还在跳舞,好像意志已经完全被摧毁的女人,他的大脑就骤然清醒,感到不寒而栗。
那些有形的攻击,血腥的场景,走到这一步的这些玩家差不多都已习惯,这些攻击总是有方法应对的。
哪怕打不过,也可以逃跑。
但跳舞的女人身上并没有有形的伤口,只有无形的损害。
而这种损害……是无法防备,也难以解决的。
这正是近乎所有玩家谈到类似于“污染”的力量,就为之变色的原因。
不知不觉间,他们开始默默朝另一侧移动,等下一首曲子开始时,银发领主的身侧,就已经形成一片微妙的真空地带了。
鹿栖:“……”
普勒斯微笑道:“看起来他们并不欢迎我们。不过表现得这么明显,真是太失礼了。”
“人类是一种趋吉避凶的生物。”
鹿栖平静地说:“在威胁足够大时,礼仪便不会被考虑在内。”
她收回视线。
今晚的一楼大厅怕是没什么新鲜事看了。感知到携带她记号的人重新踏入场内,她也转身上行,穿过无形的屏障,来到二楼。
普勒斯动作自然地随她一同行动,好似与她的关系十分亲密。
不过,不论是试探还是别有所图,鹿栖都不在意。
很少有诡异喜欢和具有威胁的家伙一起行动,而越强大的鬼就越不喜欢群聚,这也是她到现在为止,就见过除了普勒斯以外其他同类一面的原因。
鹿栖对它们各有打算,也并不着急和它们拉近关系,按照目前的境况,直接动手并不十分有利,既然它们的鬼蜮都摆在明面上,她当然会选择更好拿捏的部分下手。
……或许,她想她知道那个秘密教团,到底该发挥何用了。
她辞别普勒斯回到庄园,将面具取下,再次确认面具上没有什么特殊机制后,把它送回了森林里。
抬起头时,她看到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在摘下面具后,露出的那张脸,在这么仔细打量时,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她脑海里能回想起来的,上次仔细注视这张脸时,还是在刚刚发现自己的外形似乎不太对劲,奔向溪水时。
按理来说,她此时显形出的外貌和那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但从某一刻开始,当她望向镜子时,所看到的,便不仅仅是这张表皮了。
银发领主的手拂过苍白的面颊,镜中人青色的眼瞳比镜面更加冰冷。她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
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表皮,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
江远再次进入舞会大厅时,那两位引起了些许骚动的尊贵客人已经离去。
黑发侍者走过正在交流情报的玩家们。
他的气息近乎于无,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侍者身份,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与关注。
其他玩家的低声讨论,便随风传入了他的耳中。
听他们的说法,似乎那两只不像普通存在的诡异,总共只在这里出现了数分钟,甚至有些玩家都没有看清祂们的全貌。
江远倒是看清了,还和其中一人跳了半支舞。
但他很在意“祂们”这个描述。
听起来,像是有另一位客人接近了美丽的银发小姐。
祂们语气娴熟,举止亲密。
——在他离去之后。
……
普通的黑发侍者对此并没有什么情绪。没错。
更不用说传言不可尽信。
他利索地完成属于副本npc的工作,在今日的晚宴结束后回到员工宿舍,解决掉走侍者这条路会出现的陷阱,并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一切都很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