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又将星城十几处木屋区都走遍了,最后还是在木屋区的小杂货铺卖出去几十个塑胶桶。
新招的女工因为卖出去桶而感到高兴,但吴晓雨还是问了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老板,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做塑胶花啊?”
毕竟做塑胶花还有计件钱,挣得多,大家也都愿意做。
“快了……”
吴国栋立刻喊住女儿,“晓雨不要瞎问,老板自有安排。”
但众人都看过报纸,都知道自家老板被米国大公司起诉,要吃官司的,兴许还会被抓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苏文娴那句快了是在安慰他们,他们都以为公司很快就要倒闭了。
秃头刘仍旧跟在吴国栋身边任劳任怨,好像最听话的就是他,但是晚上下班之后就立刻跑到何添占的塑胶厂去向他汇报苏文娴的最新动向。
听到苏文娴肯弯下腰去跑市场推销塑胶桶,何添占嘲笑地道:“堂堂何家五小姐竟然跑去卖塑胶桶?让人知道会笑话我们何家的。”
“不过她也卖不了几天了。”
反正解决不了米国公司的官司,她就得坐监狱。
秃头刘已经全身心地准备进到何添占的塑胶厂工作了,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新老板,奉承道:“是的,女人哪里会做生意啊?这塑胶厂也被她弄倒闭了。”
跑这一趟又从何添占那里拿到了五十元的赏钱,秃头刘心满意足地揣着钱回家。
结果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人一个闷棍打晕了。
再睁开眼睛时,秃头刘发现自己竟然在娴记塑胶厂里,老板苏文娴正坐在厂房中间的一张木头椅子上,几个明显是社团烂仔的男人站在她身边,而工厂里的工人则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谁都不敢说话。
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恭敬地道:“五小姐,塑胶厂里这十几个工人我们潮兴社每一个都盯住了,终于帮你找到了内奸,就是这个秃头刘把塑胶花的消息卖给了占少的。”
工厂里的人这时才知道,难怪塑胶花的生意被人盯上了,原来是出了内奸!
而且他们也从高细佬的话里知道,原来众人已经被苏文娴派人盯上了!
苏文娴对秃头刘道:“签合同那天,律师给你解释过的是吧?知道什么叫做保密合同以及竞业合同是吧?”
秃头刘嘴里还被塞着破布,身上被捆绑着,“唔、唔!”显然是很想向她解释。
但苏文娴根本懒得听他现场编瞎话,对旁边的高细佬道:“他学过我的技术,按照合同上写的,离开我的塑胶厂之后不能去其他塑胶厂工作。”
“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保证这个合同有效呢?”
高细佬在旁边笑着:“很简单,直接套上麻袋扔进海里喂鲨鱼不就好了嘛?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苏文娴道:“打打杀杀的,听着真不吉利。”
高细佬刚想再说话,却听苏文娴又道:“既然是他那双手学会的我技术,那就打折他的手,命还是给他留着吧。”
高细佬摆了摆手,手下的马仔立刻就开始执行了。
两个人按住了秃头刘的身体,其中一个人按着他的两只手,只听咔嚓一声,秃头刘的两只手就被这人反向折了过来。
疼得秃头刘开始在地上抽搐、打滚。
苏文娴对旁边目睹了一切的工厂众人道:“好好跟着我干,我自然不会亏待任何人,但是背叛我,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众人赶紧点头。
吴国栋叹了一口气,心知老板在立威。
他作为众人的领头人已经开始帮着苏文娴安抚道:“老板还是心善,没有让人砍断秃头刘的手,只是打折了而已,若是能治疗的话,应该还是能接上的。”
只不过是不可能再做塑胶花这种精细工作了。
真的是做到了把从这里学的东西还给了工厂。
这么连削带打之后,这些工人谁也不敢再有贰心了,都知道了这位看起来柔弱可欺的老板其实绝对是个狠角色。
等工人这次都离开之后,高细佬他们又抬着担架进来,一个瘦弱的男人只跟苏文娴打了声招呼,就指挥着马仔们将他抬到塑料机器旁边,“麻烦抬高一点,我看看这里……”
他拿着尺子,一边量一边记录,虽然身子还很瘦,头发也乱糟糟的,但是他的眼睛很亮。
苏文娴道:“杨先生,机器的事我不懂,就全都交给你了。”
男人道:“五小姐不要对我这么客气,叫我阿港就好。”
“你比我年纪大,我还是叫你港哥。”对待人才,她十分客气。
杨港道:“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烂死在九鳌木屋区了,而且你还给我治了病,给我吃的、穿的,简直是报答不完你的恩情。”
“我早就说过,今后我杨港就跟着五小姐了。”
未来大佬虽然落魄,但非常懂得抓紧机会。
她比历史上早十年给他机会,也许他会比上辈子的成就更辉煌。
杨港不客气地指挥马仔上上下下,身体虽然还没有恢复,但精神状态很好,他对机械简直是天生的爱。
当年如果不是战争打断了他的求学路,他可能已经成为一名工程师了。
离开工厂的时候,苏文娴对高细佬道:“把那个秃头刘送到阿占的工厂门口,他不是想要我的工人吗?直接送给他好了。”
“哦,忘了跟秃头刘说,敢瞎说的话下次就不是打折手了,让他好好掂量掂量吧。”
何添占很快就收到了被打折了双手的秃头刘,可是既然这个人已经被苏文娴发现了,那对他也没什么用了。
秃头刘痛得在地上求饶,“求占少收留我吧。”
但是何添占只对手下吩咐道:“赶出去,我这里不留废人。”
*
苏文娴的车子开到了回何家的山路上,一个拐弯之后,忽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陈剑锋显然也认出来了,自觉地将车子停了下来。
原来靠站在车边抽烟的蒋希慎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在了苏文娴身边。
他对苏文娴道:“好久不见。”
从米国分开之后快一个月了,却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苏文娴道:“前几天,你的船到星城的码头时,全城的报纸都在夸你虎父无犬子。”
蒋希慎道:“普拉斯公司要起诉你,全城的报纸都在说你不懂做生意,让你回家去绣花。”
苏文娴笑了起来。
蒋希慎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看来你心态还不错。”
“但我想,你也许会需要这个东西。”
说着他将手边拎着的皮箱拿起来放到苏文娴腿上。
她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即使已经见过了他给钱的方式,也还是再一次被一箱子钱带来了视觉的冲击。
“这里是二百万,拿去花。”
苏文娴看向钱,又看向他,“这么好心送二百万给我?”
“说吧,什么条件?”
她一直没向何家张嘴借钱的一个原因就是何家不会借她这么多钱,十万八万的可以,但这么多绝对不可能。
蒋希慎忽然道:”可以请司机先生出去一下吗?“
陈剑锋看了苏文娴一眼,见她点头才下车站在外面。
蒋希慎道:“我的条件很简单,等你赢了这一场之后,要开香槟的时候,第一个来找我,好吗?”
第92章
苏文娴道:“开香槟?”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赢吗?”
蒋希慎:“连我都被你拉入局, 你怎么可能会输呢?”
“你拉我去学塑胶花不仅是因为我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还因为我在濠江的火油厂在产出火油的同时,也还产出了你们塑胶厂的原材料。”
“星城有超过大半的塑胶厂的原材料都是从我这里买的。”
“你想控制塑胶厂的上游。”
他看向苏文娴, “阿娴, 我说得对吗?”
苏文娴只是静静的, “你早就猜到了, 为什么当初不拒绝?”
蒋希慎:“我为什么要拒绝?这么好的机会送到我面前。“
”你以身入局, 我也想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说着, 他抬起手很自然地将苏文娴耳边的碎发为她别到耳后。
也许是在米国那段假装小夫妻的时光里,让她习惯了他对她的一些亲密的小动作, 她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苏文娴转过头, “这200万,我付你利息,一分八厘。”
跟外面那些华商银行一样多。
蒋希慎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 缓缓地说:“把我当外人?”
苏文娴其实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点彻底撕扯开的话,可是两百万是他刚送上来的, 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未免有点不讲道义。
“那我拿你当会风银行, 六厘?”
她说:“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不敢从你这里拿钱了。”
蒋希慎道:“如果是我太太拿我的钱做点小生意, 我怎么会收利息呢?”
我太太。
她轻声的:“当初明明说好了的,离开米国,就忘了在那里发生的事。”
他说:“我不是动物,说忘就能忘掉。”
“难道你能吗?”
这个问题, 她也不能回答。
她的沉默就告诉了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