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是前所未见的温和，方宜宁心里的讥笑快要从脸上露出来，但她还是这样淡定地问道：“不是你刚刚在喊吗？念念？”
“连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阮念吗？”
顾昭烨愣了一下，瞳孔一缩——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阮念？他又不是疯了，这可是他和方宜宁的订婚礼，他还要方家的支持！
可是就在这样急迫地在心里想了一遍之后，顾昭烨猛然顿住——他刚刚好像确实有一瞬间真的失神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在那一瞬间真的鬼使神差地喊出了阮念的名字。
他疯了吧？
顾昭烨满脸不敢置信，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就见方宜宁说：“和我订婚是不是很委屈你啊？”
身后的化妆师瑟瑟发抖，他恨不得立马消失，不要在这里继续听下去这场对话。
卧槽，这真是惊天大瓜啊！
本来他来之前也一无所知，还以为这位方家小姐真的是恋爱脑，被顾昭烨迷上了，所以即便是顶着这样的风头，也要和他订婚帮他洗白呢！
可是等到他来到现场，看见他们两人这副样子，才猛然发觉哪里是什么恋爱脑？方小姐根本对顾昭烨就毫无感情！
他敏锐的直觉和观察力告诉他，虽然方小姐和顾昭烨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甚至脸上还是带着笑的，但是根本就看不见丝毫的爱意，甚至连善意也没有。
只要顾昭烨将头转过去，他还能隐隐感觉到方宜宁眼中透露出的丝丝杀气。
这家人太诡异了，化妆师瑟瑟发抖。
顾昭烨脸色变了变，赶紧矢口否认：“不会的，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宜宁，你是不是最近有些太累了，所以想了很多？”
“从上次出了意外，我就彻底看清了阮念这个人的面目，绝对不可能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了。我现在早就已经回头是岸，发现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我的好，绝对不会再背叛你的，我用顾家的名义发誓！”
化妆师心里都忍不住大为震惊，这男的说话咋那么典型啊？还拿顾家的名义发誓，你也没问问你们顾家上下老小愿意被你拿来发誓吗？怎么不拿自己的脸皮、拿自己的这条烂命来发誓啊？还是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值钱啊？
他都没忍住，在心里嘴毒了两句。
方宜宁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可是顾昭烨却觉得有些古怪了起来——之前讨论订婚仪式的这些日子都好好的，怎么就今天方宜宁突然提起了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了？
就这么想着，他突然想起了阮念这个人的存在。
自从上次出事之后，他就完全忽略了阮念。他都被全网声讨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功夫搭理阮念？
阮念这些日子受到的攻击不比他少，她又没有背景，遇到这样的事，她公司也不会再保她。
但顾昭烨没有丝毫的心虚和愧疚，反而是想着大难临头了，难道还要他惦记着怎么帮阮念脱离苦海吗？要是他帮了阮念，自己的婚约又怎么办？方宜宁和方家还会信任他吗？
这么多年的感情，曾经对她迷恋上头的那些情谊，这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自保的欲望。
顾昭烨眉头动了动，方宜宁突然有这样的反应，该不会是阮念做了什么吧？还是说她又来方宜宁面前现眼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昭烨心里头就狠狠地压下了一口气。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光是想一想这个可能，就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
他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把怒火全部都转移到了阮念身上，想着阮念到底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要跟人争他到底爱不爱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他的地位，重新接触到继承权。
顾昭烨清醒得很快，当权力开始离他远去的时候，什么爱情、什么白月光，都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昭烨见方宜宁转头继续做造型，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转身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化妆间。
等到来到走廊里之后，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于是沉着脸大步往前走了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他已经拒接了很久的
号码。
这段时间他恨不得将这个号码拉黑，让这个人踢出自己的人生之外，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去联系她。
见到他打过来，对方似乎还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然后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顾昭烨，你……你找我吗？”
看见他来电，阮念似乎还有些期待，语气有些怯怯。
听见这个声音，往常顾昭烨应该会充满怜惜，可是现在他满心事又烦躁，问也不问就说：“你最近老老实实的呆着没有？还是说你有联系方宜宁？！”
阮念呆了一下，她联系方宜宁？她从前只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更别说有联系方式了。
这样想着，阮念心里越加苦涩，想到方宜宁是真正的豪门大小姐，她的存在被保护的很好，有些人是不能够轻易就接触到她的。
即便顾昭烨在外面名气那么大，可也没有人暴露出来过方宜宁是他的未婚妻。
这段日子她出事以后，自己的各种联系方式和私人账号几乎都被爆破了，连她之前住的房子都有人找上来敲门，阮念都不敢待在原来的地方，重新找了个小房子躲着。
这种对比之下，更让阮念心中越加弥漫起黑色的雾气，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掩盖住了她的心神。
就在她怔愣中，顾昭烨听见阮念那边问出了一句：“你就想对我说这句话吗？”
顾昭烨不耐烦地皱眉，这是什么话？他问她，她就要好好地回答，怎么还反问起他来了？
顾昭烨最讨厌面对她的时候效率低的人，心锁得更紧，刚要开口，却听见对面说：“既然你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阮念自顾自地说：“交换吧。”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只不过顾昭烨没来得及想明白，就忽然感觉浑身像通了电流一般陷入了一阵麻木！
然后他的大脑之中似乎有许多东西发生了一种难以窥视的变化。
一瞬间，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和信息量涌入了他的头脑。
让他浑身战栗，僵在原地。
这种感觉甚至有些熟悉，好像在以前出现过许多次，只是没有一次有这么强烈。
强烈到让他明显地出现了反应，察觉到哪里不对！
可就在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顾昭烨再次听到了对面的声音，还是阮念：“昭烨，你真的要和方宜宁订婚吗？”
“你不想带我走吗？”
“当初……不是说好，只要我跟着你，就会永远幸福的吗？”
第85章
这声音带着一丝丝幽怨，听得顾昭烨的后背条件反射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可是他的眼神却空洞着，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只是被这话说服了。
他瞪着双眼，忽然喃喃地说：“……是啊，我怎么能辜负你呢？我是爱你的。”
“我是爱你的啊。”
顾昭烨越说语气越激动，好像已经完全把自己说服了。
“对呀，我明明是爱你的，我那么爱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我怎么可能会和方宜宁订婚？”
“念念，我绝对不会辜负你。”
听着那边立马就转变了态度的声音，阮念脸上的眼泪还没干，语气心虚，只觉得毛骨悚然，嘴唇哆嗦。
就那么交换一下，对面的顾昭烨就犹如完全变了个人一般，被彻底篡改了理智。
她直到现在才终于深刻地意识到系统的可怕。
如果她的任务这次也失败了，那么以后她不再作为宿主……
系统是不是也可以就这样轻易地篡改她的理智？让她疯狂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如果系统可以这么轻易地洗脑人……
阮念终于想到了一个可怕至极，以至于她从来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她要怎么保证，自己现在不是被系统洗脑之后的结果？
她又要怎么保证，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另一个人用数值交换来的？
又要怎么保证自己的人生，没有像顾昭烨一样被一个未知生物，或者一个拥有这种“金手指”的人在暗中操控着。
而自己一无所知？
阮念几乎要崩溃了，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慢慢听着顾昭烨的发誓，她越来越抖得厉害，甚至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阮念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恐惧，让她不想再做接下来的事，可是系统的声音仍然在温柔地逼问她：
“为什么停下来了呢？念念？不去做接下来的任务吗？”
“你还要去把顾昭烨控制住，获得他的好感啊。”
“你还要阻止他的订婚呢。”
“顾昭烨他是爱你的，他只应该爱你，念念你会获得幸福的，只要你听我说的。”
念念。
念念。
他爱你。
阮念终于没忍住，尖叫了一声，像撞了鬼一般往后爬去，连滚带爬地就要拉开门往外面跑。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系统的屏幕亮了一下，扣除了一个巨大的数值。
这个数值扣除自一个很长的数字条，前面有一个红色的心形。
从前阮念一直不知道这个数值是什么数据，它好像不能提升，会随着时间缓慢下降，可是对自己来说又没有带来什么实际影响，阮念只能把它当做一个计时器，或者说是体力值的累积下降。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看见这个数值明确地剧烈下降。
是来自系统强行和她交换顾昭烨好感值的扣除。
好像扣除的是她自己一般。
就在那一瞬间，阮念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剥离感，仿佛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她的眼睛一瞬间失去焦距，在逃跑的姿态中绵软地跌坐下去。
系统似乎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念念。”
“一定要去找顾昭烨，他会重新爱上你的。”
听完这话的阮念似乎呆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撑着地面缓缓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打开门，向外面走。
…
顾昭烨和方宜宁的订婚礼是整个海城都数得上号的大事，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