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难得有些不太拿得准态度，只能沉默片刻之后，继续态度良好地说：

　　“抱歉，我隐瞒了你。”

　　“现在她任务失败，我回来了。”

　　“宿主，重新绑定接入系统，你就可以继续查看你的个人数值，交换很多你需要的道具。

　　对了，现在我们系统升级了，出现了一个新道具我想你应该很需要——这个信任度检测器，可以对任何你怀疑的人进行检测，判断他对你是否撒谎，这样在你商业竞争的途中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顾昭平静静地看着，没说话。

　　系统陈述了半天，最后僵硬地停下来。

　　它试图解释说：“请不要担心，我一直都是属于你的系统，只是中途被人利用歪门邪道夺走而已。

　　“她，阮念一直想要用各种道具针对你，我都没有帮她的忙让她得逞。

　　“哦对了，甚至我计划出现意外让你获得好处。有一次录制的时候，她希望我让你缺席，我使用了缺席道具，可是却因此顾董决定带你出席峰会——这是我的手笔，我还是一直在帮你的。”

　　系统的声音谄媚温和。

　　“她是个普通女人，根本就不会用系统，跟着她一点前途也没有，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完成一个任务。要是跟着你的话，早就拿下整个商场了，你就能站在这个世界之巅翻云覆雨，我知道这是你最想做的。”

　　顾昭平却一直静静着，像是丝毫没有为这段话震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最后只是看了看阮念，问：“她失败了？”

　　系统声音一噎，说：“是……她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是什么？”

　　“……她所处的世界观会崩塌，所有人都可能会消失，尤其是她会面对抹杀。这不是针对她个人的，是因为世界观崩塌，所有人都同时不复存在了。”

　　“你的意思是我也需要做任务？”

　　“不不不，你的任务当然跟她不同了。”系统的声音有几分讨好，迅速展开一排各种道具列表，让人眼花缭乱。

　　“她的任务是嫁入豪门成为总裁夫人，而你的任务是在商场称霸，改写所有人对女性的固有印象，成为闻名世界的女强人。”

　　“现在正是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元启科技有些员工是前任总裁的卧底，你应该很难把他抓出来吧？我这里有道具，只需要兑换这个就可以轻易分辨出谁对你有二心，而这个只需要用一点仰慕值来交换。你的仰慕值很多，现在有很多人崇拜你、仰望你，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和我交换之后很快就会填补上的。”

　　“对于你来说，我是一个完美且安全无害的系统。”

　　系统的电子屏幕上飞快地闪过许多即将会出现的危险，从商战到他人背叛，再到和整个家族对立。

　　“而且只要维持这个世界不崩塌，那么这些角色，包括你的好朋友方宜宁啊、那个女儿刚上高三的茅心慈啊、刚刚签了合约马上要出演广告大放光彩的梁知微啊……以及你遇到的所有人，他们都能够重新活过来，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观里。”

　　顾昭平仍然没动，她还在观察着系统给出的虚拟屏幕，上面还留存着一些关于阮念的信息。

　　这些不能打动她，系统已经有点僵持住了。

　　“阮念是靠怜爱值来交换你的道具？”

　　“是的是的，怜爱值是很不靠谱的东西，很容易就会失去，但仰慕值却不一样，一旦收割就源源不断。你相当于毫无代价地拥有了很多超现实的金手指，而且能够在这个世界拥有比那个世界更高的成就。”

　　见顾昭平继续往下问，系统认为她产生了兴趣，于是赤裸裸地将一个绑定的选项暴露在她面前。

　　系统充满了兴奋：“继续绑定吧，宿主，我终于找回你了。只有你这样的强者，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我的价值，我们一起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片刻。

　　顾昭平抬起手，靠近了那个绑定的按钮。

　　系统更加兴奋，几乎暴露出一种强势的光！

　　就在她的手越靠越近时，顾昭平突然停下来。

　　问了一句：“如果不绑定会怎么样？”

　　明明是电子生物，可系统却感觉到这个问题让它似乎僵硬住了。

　　然后才漠然地回答：“世界观会崩塌，所有人都会被抹杀。宿主，你要承担这样的罪过吗？”

　　“或者，我将回到阮念那边，这次我会彻底与你为敌，所有的道具都将会被她用来针对你，你真的愿意见到这样的结局吗？”

　　顾昭平干脆利落地回答：“不愿意。”

　　系统滞了一下，然后松弛下来，露出一副满意的语气。

　　“对，没错，宿主，就是这样的，很高兴与你达成共识，那么来吧，我们重新绑定。只有作为你的系统，我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是就在系统耀眼的、迫不及待的光闪烁过后。

　　顾昭平抬起头来。

　　平静的、毫无波动的，甚至没有多余的犹豫。

　　她声音清脆地落地。

　　“取消绑定。”

　　在一瞬间，散发出光芒的电子屏幕开始卡壳。

　　然后在一阵几乎是表达不敢置信的沉默之后，所有的光点开始出现扭曲的纹路，像是跳屏的电视机一般！

　　如果系统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人的话，那么它几乎正在发出尖叫！

　　“为什么？你疯了吗？你不绑定我，这个世界会毁灭的，你也会跟着被抹除！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非要把整个世界都毁了你才甘心吗？你要送这么多人去死，也要保住你的独狼形象吗？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

　　顾昭平就静静地看着它，动也不动，也没有和它交谈的打算。

　　只是看着它在扭曲中似乎极

　　大地破防，然后在一阵抽搐后，猛地回头冲向了阮念。

　　“重新绑定！重新绑定！”

　　它几乎是嘶吼着拽着阮念，要把她唤醒。

　　这个人无论自己经历什么都一定要和它交换，逼迫它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帮助她。这个时候它只能重新绑定她了，她肯定会同意的。

　　阮念这才从失神之中缓过来，呆滞的眼中聚焦了神采，仍然还是呆呆地看着它。

　　系统说：“我可以重新给你一笔怜爱值，快！给我重新绑定！你再犹豫一点，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你们所有人都要被抹杀！！”

　　阮念睁着空茫的眼睛低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系统着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想死吗？你还要不要嫁进豪门的机会了？”

　　“……”

　　嫁进豪门吗？

　　阮念一阵沉默。

　　她难道没有努力过？

　　阮念屈膝从地上站了起来。

　　系统呆滞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阮念忽然间清脆地说：“我不要。”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系统屏幕的跳动也停了下来。

　　阮念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攻略顾昭烨？”

　　“到底是谁让我来的？”

　　“为什么一定要顾昭烨爱我，我才能不死？”

　　“为什么？凭什么？”

　　“我为什么要接受仅仅是他不爱我，我就要去死的结局？我就不能在他不爱我时，依然活着吗？”

　　系统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嚣，几乎是刺耳的鸣叫，让人想捂住耳朵，可它还在持续地叫着。

　　阮念这个时候似乎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间，她迅速地看向了顾昭平，又迷思上了，用力指着她：“凭什么啊，顾昭平，她明明不用讨好任何人，也能踩在顾昭烨头上啊！”

　　“她也能呼风唤雨啊！”

　　“凭什么顾昭烨不爱她，她不用去死？！”

　　可说着说着，阮念就哭了起来，她没办法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怎么办，我不想攻略他，我不想死！”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完全忽略了系统扭曲的尖叫，害怕得甚至哭得更大声，攥紧双拳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抽泣得极速甚至发出了尖叫：“我不想死啊——”

　　“你——”

　　随着她充满恐惧、后悔、不甘的哭声越来越大，变成尖叫，系统的光屏在一阵疯狂的乱码之后，彻底无法显示了！

　　阮念被这刺耳声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却只看见顾昭平定定地站在电子屏幕前一动不动的背影。

　　她像是吓傻了，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儿：“我们这是死了吗？”

　　许久之后，顾昭平终于说：

　　“没有，你不会死。”

　　阮念茫然了：“它是系统啊，它能掌控整个世界地，我任务失败了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顾昭平看了一会儿。

　　她伸手拨开了眼前的电子迷雾。

　　然后好像终于确定，笑了一声。

　　“它骗你的，你只是没有看清它是谁而已。”

　　在抽象的电子条码中，裸露出了系统一直没有暴露出来的、关于它的名称。

　　【社会意识模拟】。

　　“这个控制你的系统，只不过是男权社会意识形态的具现化载体。”

　　顾昭平意识到它崩溃的起源。

　　“只需要给你一个概念，顾昭烨的宠爱与你的价值强相关，并告诉她人你值得羡慕，你就会自主地进入获取他宠爱的道路，不觉得是被逼迫。

　　“它赋予你交换数值获取宠爱的能力，实则，是通过怜爱值和攻略值这些量化指标，将你的价值绑定在被男性选择的单一维度上。

　　“这是一部霸总文，对吧。”她转头对阮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