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能够有资格坐卧铺包厢的行政级别,不用太担心。”
良馨举起嘟嘟的小手,“再说我们这次一起出差的还有七八个人,再加上大姐,就更不用担心了,嘟嘟,跟爸爸说再见。”
嘟嘟要出远门早上起来就很兴奋,一听要和爸爸说再见了,小脸懵了,指着爸爸看妈妈,“爸爸走。”
“爸爸不走 ,爸爸要留在单位忙工作。“良馨对女儿道:“这次只有我们和芬姨一起去。”
嘟嘟踢着小腿,小脸不乐意了,“爸爸也走。”
陆冲锋心里熨帖极了,张开手臂走上前,“还是我闺女知道舍不得爸爸,跟爸爸回去吧,我们爷俩在家。”
嘟嘟小脸又是一懵,看着爸爸走近,小手连忙举起来招了招,“爸爸再见。”
周围一起出差的人,都被嘟嘟的前后反应逗笑了。
陆冲锋握住嘟嘟的小手,亲了两下,“对爸爸的感情这么快就没了?”
良馨也在笑,“师里这么忙,快回去吧,我们要上车了。”
陆冲锋拎起了行李,“我看着你们上车再走。”
良馨到了北京以后,直接去了北京面包坊。
北京小组的干部职工,都是落脚在这附近的招待所。
除了使用电话,约谈客户,还作为武术表演赛的报名地点。
“良厂长!”
韩彩霞老远隔着玻璃窗见到良馨,就从面包坊里冲了出来,激动道:“良厂长,我可算再见到你了!”
其他两名当初跟着良馨一起来北京的王芸和吴丽也跟着冲了出来,“良厂长!”
良馨也被她们的热情感染,笑着道:“大家好久不见了,气色都看起来都变好了。”
“我们有工作,有技术,有房子,还有工资,孩子也都被安排进了好学校,成绩一点点地上去了,气色可不得变好!人都胖了十几斤呢!”
韩彩霞看到良馨怀里正好奇看着她的嘟嘟,更激动了,“上次一起来,良厂长还没孩子,这一别,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么一提,良馨想起来嘟嘟就是在北京有的。
良馨表面不动声色,耳根有点热,笑着道:“小孩三岁之前就是长得很快,大家都还好吧,忙得过来吗?”
“好,我们都好,赶快先进去吧,外面还是有暑热,都快进去歇息歇息。”
看着韩彩霞招呼大家进门的样子,良馨赞道:“彩霞姐变得比以前有气势了,还是亲切的气势。”
没有任何人的称赞能比良馨的称赞,更能让韩彩霞振奋,而且良馨还是当着面包坊其他职工们的面,公开称赞她,这代表良馨认可了她!
韩彩霞再开口说话时,声音都颤抖了,“良厂长,这都是被逼出来的,不是,你看我,一被夸,话都不会说了,我的意思是这是当初夏主任要回去了,突然就让我来当门市主任的意思。”
良馨走到后院,将王芸递过来的水,喂给嘟嘟喝,“夏主任是看出来你有能力管理面包坊,才会推荐你做,她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也非常看重面包坊,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眼光没有错。”
韩彩霞高兴得合不拢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转了一圈,连忙去里面屋子里推了一辆四个小轮子的竹编推车。
“良厂长,这是王芸听说你要带孩子来,提议去借来的一辆小孩推车。”韩彩霞道:“我知道,如果我们去买的话,你肯定不同意,也不会愿意用,虽然我们很愿意去买,但为了让你踏实用,还是去我们巷子里借了一辆过来,你待在北京这阵子,带孩子也不受累。”
良馨诧异了一瞬,“谢谢你们想得这么周到,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王芸道:“要是不好意思,也该是我们不好意思,你看,我比韩主任胖的还要多,以前在老家哪里敢想,都是因为有良厂长,我们才能安居乐业。”
“这句成语我喜欢听。”
良馨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跟大姐抱着嘟嘟,久了确实吃不消,谢谢你们。”
韩彩霞用面包坊的厨房做了饭菜,良馨和其他人便在这边吃了饭。
吃饭的过程里,当面询问了韩彩霞,北京面包坊的经营状况。
其实这些事情她都知道,韩彩霞工作认真,每周都会将情况传到夏霞办公室,夏霞再转告给良馨。
因为有良心方便面的营销宣传带动,面包坊的生意比之前变得更好,再加上出国潮的热度依然在直线上升,航空公司的面包坊订单,几乎再次翻倍,已经超过了每天两千份,后院厨房扩大,多加了专门制作飞机面包的烘房,夏霞学校也另外安排了人过来帮忙。
虽然面包坊的销量利润,没办法和方便面厂比,但是比起11师的药厂,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跟其他变得更迷茫的工厂相比,更是引人瞩目和羡慕的存在。
良馨没有在面包坊多待,先带着嘟嘟回到招待所休息片刻,等嘟嘟睡着了,便开始和北京小组再次讨论老拳师的情况。
老拳师樊鸿义师出青武门,他的师父武昌晟就是陆冲锋所说在国家有难时,加入军队上战场杀敌的那批武术名家,在战场上受伤之后回到老家休养,樊鸿义当年就是武昌晟休养期间收的弟子之一。
樊鸿义
深得武昌晟喜爱,得到了武昌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拳法真传,成了北方拳种的著名拳师,同时传承到了师父的武德,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在民间积攒了很高的声望。
哪怕后来武术被贴上了封建残余标签,仍然没有放弃,就地取材,继续坚持十年苦学,在八十年代初,武术被解封之后,代师广收门徒,传授技艺,想要将青武门发扬光大。
但樊鸿义就是极其传统标准的武人思想,重义轻利。
因此,谁拿着钱财上门邀请他去参加武术表演比赛,都会吃到闭门羹,无一例外。
良馨从面包坊拿了两大瓶牛奶,一篮子洋鸡蛋、牛肉和一篮子新鲜蔬菜水果,推着嘟嘟上门了。
冯海艳不是很明白,但帮忙拎着东西走在前面引路。
靠近天桥一条窄小胡同里的大杂院,就是樊鸿义的家,也是他目前代师收徒,传授技艺的地点。
良馨刚推着嘟嘟走进胡同,就看到一棵老树上绑着布带,一人正在练习拔筋。
“李师傅。”
冯海艳带着笑脸上前,“樊师傅在家吗?”
李师傅停下练功,回头看了一眼良馨,顿了顿,“在,天天都在,但就是不见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位是我们良厂长。”冯海艳介绍道:“我们良厂长亲自从江口赶到北京,你看,还特地带着孩子来的,能不能帮我们再去劝一劝樊师傅,让他开开门,见一见我们。”
“我说了要能算,你不是早就见上了。”
李师傅又开始练功了,不再理睬冯海艳。
良馨道:“哪家?”
冯海艳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扇破旧的木门道:“就是这里。”
良馨走过去看了一眼门口堆着的几袋水泥,靠近大门,从门缝里看到里面正有人抛接石子,绕着水缸转掌,还有人利用院墙和木桩压腿踢腿……
季大姐好奇问:“这关着门练,他们是怎么进出的?”
冯海艳指了指墙头,“墙头也是师傅们基本功训练的器械。”
良馨笑问:“这关着门,是防你们?”
冯海艳不好意思了,“因为我们之前来得太勤,可能嫌烦了,才把大门也锁上了,之前樊师傅只是把自己正房的门锁上,我们不走,他就不出来。”
良馨上前礼貌敲门,门缝里的人明显听到了,却没人动。
冯海艳一副要拆了这幅门的架势上前,刚抬起手就被良馨拦住。
“不用动气。”
良馨知道里面的人听到说话,“现在是严打期间,既然我们敲门,明明有人在,也不应声,就去派出所举报这里有人聚众。”
话音落下,树下的李师傅立马回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里的人也全都瞬间停下了训练。
良馨道:“我是特地过来看望樊师傅,结果却听我们厂的干部说,在这等了很多次,都没能见到樊师傅,我怀疑樊师傅的生命安全出现了问题。”
“你胡扯!”
李师傅没见过这么出招的来客,“你怀疑我们把师父杀了不成?”
良馨认真道:“那可说不准。”
李师傅瞪大眼睛道:“你可真行!明明师父是不愿意见你们!”
“我第一次来,你怎么知道你师父不愿意见我?”良馨道:“究竟是樊师傅不愿意见我,还是你不想让他见我?”
李师傅噎住了,“行,你等着,我现在就进去!”
良馨笑着补充了一句,“一天见不着,我就一天举报一次。”
李师傅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坑,明显踉跄了一下,走到墙根翻了进去。
冯海艳紧张又高兴,“还是良厂长有办法,我们来的次数太多,这位李师傅守在门口,无论我们怎么说,都不让我们进去,也不愿意帮我们通传一声!”
良馨道:“软的没用,只能来硬的了。”
冯海艳刚想说,不知道能不能行,木门就被打开了,“开了!厂长,开门了!”
良馨将嘟嘟从小车里抱出来,踏进了门,笑着道:“看来是我多想了,樊师傅并没有出现生命安全问题。”
院子里的人:“……”
正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位步履沉稳,脊柱如弓,瞳孔黑多白少的老师傅。
良馨问:“樊师傅?”
樊鸿义双手抱拳,客气道:“樊鸿义,这边请进。”
冯海艳一愣,想到樊师傅出场会对她们很不客气,完全没想到樊师傅反而会对她们很客气。
到底得良厂长出马!
良馨其实也没想到对方出来,会直接就把她们请进去了,跟着樊师傅的步伐,走进正房。
房内靠墙只放了一张单人床,简易餐桌和橱柜箱子,这明显是生活区。
其余地方都改成了练功区,梁上吊着沙袋和麻绳吊环,地上有站桩位,墙边还摆放着兵器架,白蜡杆、单刀和剑,墙上挂着的不是武术流派供奉的老祖画像,而是避免封建迷信,挂着的国家体委颁发的锦旗。
樊师傅倒了几杯茶。
良馨看到对方的态度,也及时道:“刚才为了见到樊师傅,多有得罪,没想到樊师傅不但不计较,反倒以礼相待,真是让我惭愧。”
樊师傅并没有说话,只是让出了主位,请良馨坐下。
冯海艳震惊地嘴都不自觉张开了。
良馨也愣了一下。
让中堂,通常只给祖师爷。
樊师傅道:“良厂长状元之才,不为名利地位,却选择去扛起千斤重担,今天你就是在少林,也担得起韦陀杵,我这小小武馆中堂,又算得了什么。”
冯海艳惊喜又高兴,良馨倒觉得今天不易说服了。